米歇尔的啤酒来了。他一口就喝了半杯下去,然后抹了抹嘴唇。“我估计你回来,是想要对城堡再来一次。”

她点点头说:“但我们的掩护说法是炸毁马尔斯的铁路隧道。”

“这是个好主意,我们也该把它炸掉。”

“但不是现在。我的两个成员在巴黎被逮捕,她们可能已经招供了。她们会供出这个掩护说法——她们不知道真正的任务是什么——所以德国人一定在铁路隧道增派了防守。我们让英国空军去炸它,集中精力对付圣-塞西勒。”

“我该做什么?”

“我们要找个地方过夜。”

他想了一下,说:“约瑟夫?拉佩里埃尔的地窖。”

拉佩里埃尔是个香槟生产商。米歇尔的姨妈安托瓦内特以前给他当过秘书。“他是我们的人吗?”

“他是个同情者。”他苦笑了一下,“现在每个人都是同情者。大家都认为盟军这几天就要进攻了。”他疑问般地看着她,“我觉得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是的。”她回答,但没再往下细说,“他的地窖有多大?我们有五个人。”

“挺大的,能藏得下五十个人。”

“很好。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明天得有辆车用。”

“开车去圣-塞西勒?”

“一去一回,还得送我们去接应的飞机,如果我们活着的话。”

“你发现查特勒那个通常的降落地点不能用了,对吧?盖世太保知道了——他们就是在那儿逮捕我的。”

“是的,飞机会去另一个在拉罗克的降落地。我已经发出指令。”

“那个马铃薯田。不错。”

“那汽车的事儿呢?”

“菲利普?莫利耶有一辆小货车,他给所有德军基地送肉。星期一他休息。”

“我记得他,他亲纳粹。”

“他原来是。他这几年靠这赚了不少钱。不过现在他很害怕,如果进攻成功,德国人被赶走的话,他就会被当做通敌者绞死。他现在急于给我们帮点儿忙,证明自己不是叛徒。他会把卡车借给我们的。”

“明早十点钟把车开到地窖那边。”

他碰了一下她的脸,说:“晚上我们能在一起吗?”他又像过去那样笑着,英俊的脸孔带着一副坏样。

她感到内心一阵骚动,却没有以前来得那样强烈。从前,这微笑会让她欲火涌动。但现在,一切只是对那欲望的回忆而已。

她想把真相告诉他,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不诚实。但如果说出真相,就可能危及整个行动。她需要他的合作。或者,这不过是一个借口?也许她根本没有勇气告诉他。

“不行,”她说,“我们不能一起过夜。”

他显得垂头丧气,“还是因为吉尔贝塔?”

她点点头,但她不能撒谎,便说:“是的,有这个原因。”

“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我不想在执行这一重要任务的时候讨论这件事。”

他显得很委屈,有些害怕地问:“你有别人了?”

她实在不想让自己伤害他。“没有。”她撒了谎。

他使劲看着她。“好,”最后他说,“我很高兴。”

弗立克真恨透了自己。

米歇尔喝完啤酒,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佩里埃尔的地方在职业大街。从这儿要步行三十分钟。”

“我知道那条街。”

“我现在得去莫利耶那儿看看车的事儿。”他用胳膊抱住弗立克,吻她的嘴唇。

她觉得糟透了。可刚说完她没有别人,怎么好拒绝这个吻,但跟米歇尔接吻就背叛了保罗。她闭上眼睛,顺从地等着他松开。

他当然不会察觉不到她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他仔细看了她一会儿。“那我们十点再见。”说完,他转身走了。

她决定在他离开五分钟后自己再出去。她向伊薇特又要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她刚喝上这杯酒,门上的红灯就开始闪烁起来。

谁都没有说话,但屋里的所有人马上活动起来。赌台总管让轮盘停下来,把它翻了个个儿,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桌子。扑克牌玩家们把桌上的赌注匆匆搂进外套里。伊薇特把酒吧里的杯子收起来,放进水槽里。美米?里吉斯关了电灯,只有屋门上方的红灯泡还在闪烁。

弗立克拿起放在地上的包,用手握住了她的枪。“这是怎么回事?”她问伊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