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克里斯蒂安推回车厢,自己跟着他爬了上来。

他不知道这是否在耍弄自己,不安地笑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看那儿,”她说,“墙上贴了我的布告。”

两个宪兵都朝外看去。克里斯蒂安脸变白了。让-马里说:“我的上帝,你真是间谍!”

“你得救我。”她说。

克里斯蒂安说:“我们有什么办法?盖世太保——”

“我必须通过检查站。”

“他们会逮捕你的。”

“不,如果我已经被逮捕了,就不会了。”

“你是什么意思?”

“给我戴上手铐。假装你抓住了我,带着我通过检查站。如果他们拦住你,就说你要把我送到福煦大道84号。”这是盖世太保总部的地址。

“然后呢?”

“叫一辆出租车。跟我一块上车。然后,当我们远远离开车站,给我取下手铐,找一条安静的街道让我下车。你们接着去你们要去的地方。”

克里斯蒂安非常害怕。弗立克能看出他根本不愿意干这种事情,但刚才对抵抗组织的一番高谈阔论又让他很难推脱。

让-马里很平静。“这样能行,”他说,“他们不会怀疑穿着制服的警察。”

鲁比爬上了车厢。“弗立克!”她说,“那布告——”

“我知道。两位宪兵正准备铐着我通过检查站,然后再把我放掉。如果出了问题,你就接管行动的领导权。”她改用英语说,“忘了铁路隧道的事儿,那是掩人耳目的瞎话,真正的目标是圣-塞西勒的电话交换站。但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告诉其他人。现在把她们都叫上来,快。”

几分钟后,她们全都挤进车厢。弗立克把计划告诉她们。然后说:“如果这个不起作用,我被逮捕的话,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开枪。车站的警察太多。如果展开枪战你们肯定会输。完成任务才是第一位的。不用管我,你们走出车站,到了酒店再汇合,继续行动。鲁比负责指挥。没必要再讨论了,没时间了。”她转过身来对克里斯蒂安说,“给我手铐。”

他犹豫了一下。弗立克真想对他大叫“快拿出来,你这夸夸其谈的胆小鬼”,但她没这么做,相反,她低下声音,像在耳语般地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克里斯蒂安。”

他掏出了手铐。

“你们其他人,现在就走吧。”弗立克说。

克里斯蒂安弗把弗立克的右手跟让-马里的左手铐在一起,然后他们下了火车,三人并排走上了站台,克里斯蒂安拿着弗立克的旅行箱和装着自动手枪的肩袋。人们排成一队通过检查站。让-马里大声说:“靠边,请靠靠边,女士们,先生们,借过一下。”他们直接往队前走,就像在沙特尔车站那样。两个宪兵对盖世太保军官敬礼,但并没有停步。不过,正在查验证件的那位负责的上尉抬起头来,平静地说:“等一下。”三个人都站住了。弗立克意识到自己完了。上尉仔细地看了看弗立克。“她就是布告上的那个人。”

克里斯蒂安似乎吓得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让-马里回答道:“是的,上尉,我们是在沙特尔抓到她的。”

感谢上苍,弗立克想,两个人里还算有一个头脑冷静。

“干得好,”上尉说,“但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让-马里接着回答:“我们奉命将她送往福煦大道。”

“你们需要车吗?”

“车站外面有辆警车等着我们。”

上尉点点头,但还是没有放他们走。他继续打量着弗立克。弗立克开始觉得是否自己的这一招露馅了,自己脸上哪里不对,让他看出她不过是装成一个囚犯而已。终于他说话了:“这些英国人。他们竟然派小姑娘为他们打仗。”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让-马里明智地闭口不语。

最后上尉说了句:“走吧。”

弗立克和两个宪兵通过检查站,走进阳光下。

33

保罗?钱塞勒对珀西?斯威特大为光火,痛恨至极,因为他刚知道布赖恩?斯坦迪什的那条消息。“你欺骗了我!”保罗朝珀西大喊,“你故意把我支开,省得碍你的事,然后才把这告诉弗立克!”

“的确如此,但这么办最——”

“我是指挥——你有没有权力对我隐瞒任何消息!”

“我觉得那样的话你会中止飞行。”

“也许我会——也许我应该这么做。”

“但你那么做是出于对弗立克的爱,而不是因为出于行动的需要。”

这下珀西触到了保罗的痛处,因为保罗跟小组的成员睡觉,危害了他作为领导者的地位。这就让他更加恼火。但他强迫自己压抑住这股怒气。

他们无法联络上弗立克的飞机,在敌人领空的飞行必须遵守无线电静默的规定,因此两人只能留在机场过夜,一边抽烟一边踱步,为他们——以不同方式——爱着的女人担心。保罗的上衣口袋里放着一支法国的木牙刷,那是他在跟弗立克共度一晚后,在周五早晨一块用过的。他一般来说并不迷信,但他此刻不停地摸着这支牙刷,就像在抚摸着她,相信她平安无事。

当飞机返回时,飞行员告诉他们弗立克如何对查特勒的接机小组心生疑虑,最后在沙特尔附近跳伞,保罗一下子放了心,差点没哭出来。

几分钟后,珀西接到了伦敦特别行动处打来的电话,获悉布莱恩?斯坦迪什要求了解出了什么问题。保罗决定把弗立克草拟并让飞行员带回来的那份信息作为答复发出去。如果布赖恩是自由的,那信息会通知他“寒鸦”已经落地,会跟他联系,但没有透露进一步消息,因为他有可能已经落到盖世太保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