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收起了一个大宝藏,我需要那笔钱。但是他们一个个都不安好心,都想得到那笔钱,严心更是可恶,她为了那笔钱竟然想对我下手,因为是我先她一步找到了藏宝路线。和《晚清异闻录》搭上边的,看过研究过这册书的人都要死!”
“就为了一点钱,你就要杀那么多的人?”
“你们没受过贫穷的滋味根本什么都不懂,我是一个孤儿,艰难地活着,还乞讨过,没有钱怎么能活下去。也正因为我没钱,所以归溷选择了其他人,你们这群饭桶根本就不明白没有钱,被人看不起,如过街老鼠一般被人驱赶的滋味。”
“所以为了钱,你跟踪我,像沈老板这么无辜的人,只因为他看过《晚清异闻录》,你就要他死。归溷,你爱过的人,明知她不能承受惊吓,因为得不到她,你也要她死?你真的疯了!”
钱剑锋脸色一变,已然处于疯狂状态。突然,“嘭”的一声响,窗户碎开了,盘长生一个“不”字还来不及说,钱剑锋已被刑队安排的狙击手用消声枪射中了脑袋。是的,在人质处境危险的情况下,任何一个警察都会这样做,一枪毙命,干净利落。一旁的林七月已吓得昏死过去。
“你为什么不等谈判专家过来就动手?”盘长生大怒,揪着刑队的衣领质问。
“来不及了,谈判专家要再等十多分钟才赶得过来。你手上没有武器,人质流了那么多血,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刑队冷冷而言。
“你知不知道,沈笙生死未卜,只有他知道。”
“对不起,我也不想。”撂下这句话,刑队带队离开。
偌大的校园那么安静,没有人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谷清阳走了上来,挽着他的手:“别责怪自己,很多事你也不想,也没办法去控制。”她呼出了一口白气,“事情终于都结束了。”
盘长生脸上全是内疚:“都怪我,如果我能及时制止他,或许就能知道沈笙在哪儿了。”
“沈笙失踪了这么久,或许他早已经……毕竟他也看过《晚清异闻录》的。”谷清阳不知道怎么开解他,也不敢把“沈笙或许早死了”这样的话说出口。
“清阳,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没见过归水月吗?”看着盘长生满脸乞求,她的心一软,她知道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她,他害怕被欺骗和背叛,他根本就是一个缺乏爱、没有安全感的人。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有种决绝:“真的没有。那段舞确实是钱剑锋教我跳的。”
“那《晚清异闻录》卷一、卷三和卷二的残页你为什么要悄悄地拿走?”盘长生清亮的眼睛瞬间变得凌厉。
她一怔,眼圈也红了,终于还是嗫嚅道:“我不想你卷入这场危险中来,所以才偷偷拿走了你的东西。后来你找到了李教授,我就把书给了李教授,希望他能找出背后的秘密。”
盘长生眼眶一热,紧紧抱住了她:“对不起。”
谷清阳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怔,泪水悄悄地流了下来。她把头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胸膛。
“别再流泪了。”他伸出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丝,真想不明白,这个乖巧的女孩怎会有流不完的眼泪,她比翡翠还需要人照顾和呵护啊。
她像小猫一样拼命往他怀里钻:“谁说我哭了,我就是要黏着你,谁让你是我夫君。”
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对话,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那时我就在想,你那顽皮的样子真可恨,把我整得七荤八素的,却偏偏长了那么嫩的一张脸,我真想狠狠地掐上一掐,那样才解恨。而且……”
“而且什么?”谷清阳终于伸出了小小的脑袋,满脸好奇。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微微噘起的红润小嘴,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而且我真的很想看看,能不能掐出水来。”
“你……你坏!”谷清阳闹了个大红脸,伸手就要捶他,却被他牢牢抓住,他的吻带了侵略性地覆盖上来,那一刻她竟然瞪大了眼睛。
许久,他终于放开了她,看着她酡红的脸,他揶揄:“拜托,哪有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眼睛瞪得那么大。”
“你……我……我忘记了嘛!”谷清阳低下了眼睛。
盘长生轻笑,附到她耳边:“下次请你闭上眼睛。”
她一怔,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说……”她终于醒悟过来,马上卖乖地闭上眼睛,过了许久,她偷偷睁开眼,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
如愿以偿的谷清阳,终于可以结束这场暧昧游戏,光明正大地挽着盘长生的手四处乱逛,宣示她的主权,但是一想起盘长生那句“人的心只有那么点大,不能再容下第二个人”时,心里就会有疙瘩。
无奈她如何找碴,盘长生总是不接她招,四两拨千斤地带过,气得她上蹿下跳。此时他大有报复之感,开心得不行,比掐她水嫩的、薄薄的小脸蛋还要解恨。
“你就喜欢寻我开心。”她气鼓鼓地别开了脸。
“别闹了,我们还要去接七月回学校。明天我们班就得去福建啦。”
“七月那边怎么样?”谷清阳又瞪起了她的大眼睛。
“身体方面没什么大问题,伤口不算深。至于案子的问题,警察也给她录了口供。她说她只是无意看见了钱剑锋的照片,还有陈晨她们的病历。那时钱剑锋在厕所里,她以为没人就离开了。她根本没想到那些病历和谋杀有什么关系,但是做贼心虚的钱剑锋晚上约她见面,问起她白天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七月有些支吾,钱剑锋就想狠下杀手,七月为了拖延时间,就问起他和归溷的事,他也对此事直言不讳。然后,我就撞了上去,直到钱剑锋倒地身亡。”
“事情解开了你为什么还是愁眉不展呢?”谷清阳有些心痛。
“我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虽然连带着把四年前的案也破了,但是关于三年前小薇的死呢?还有就是后来钱剑锋为什么又要抛出大量的《晚清异闻录》的仿书,让那么多同学看到,还杀死了李可居呢?还有太多疑点解释不清楚。我在‘诡门关’里见到的晨雅里又是怎么回事,那时的她明明已经昏迷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诡门关’?”
谷清阳听了,想了许多,最后轻轻地道:“或许只是我们想得太复杂了。小薇可能真的是自己一时想不开,所以自杀了。我们专门成立的课题组,那么多的人才齐聚尚不能解开《晚清异闻录》的秘密,所以钱剑锋可能只是想搞乱学校,借这个幌子把课题组的人做成被诅咒杀死的样子,从而杀死他认为知道《晚清异闻录》内幕的人,那样就没有人跟他争宝藏了。至于李可居,我听苟定远提起过,有一天他和他哥哥苟定均逛古董市场时,见到李可居匆匆赶往沈家书局,而后出来时慌慌张张的,没多久就遇害了,我想会不会是她发现了钱剑锋什么事情,所以也被灭了口。对了……”清阳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你找什么啊,怎么把徐徐她们的书柜也动了,她们回来饶不了你我可不管。”
“找到啦!”她一开心就会激动得手舞足蹈。盘长生笑着摇了摇头。
“你看,”她把一本书递到他面前,“这是钱剑锋送我的书,那时是我生日,这还是日本原版的呢。他说这本书不好找,知道我对各国民俗有兴趣,特意找了送我的。我看不懂,还是他翻译给我听的。那时我也没认真听,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你一提起百烛夜行我就觉得好像听谁说过。”
盘长生接过书,是一本原装的日文典籍,还经过藏家收藏的,印鉴是“华文归家”,典籍印了“日和书局”的章子,是日和书局印的书。里面有提到百鬼夜行的民俗,里面的一则小故事就是:如想打开鬼门关,可在午夜点着白蜡烛说满一百个故事,等说完了第一百个故事,吹熄了第一百支白蜡烛,鬼门关就会打开,鬼魂就会出现于人间。想找已去的亲人、情人,甚至仇人,都可以再回来,了结未了结的事,说出每个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故事后面有归姓藏家的读后小感:如果想知道宝物的事情,询问于鬼神,或许能知道答案,这是人请灵最想达到的目的,通过人的各式原罪,例如欲望(色欲、权欲)、贪婪,人迷惑了自己,打开了鬼门关,但等待自己的不是鬼魂告诉世人的藏宝地,而是来自地狱的审判。
这本书是民国发行的读物,再加上有了收藏过的印鉴,也算是有价值的古物了。
“钱剑锋看得懂日文?”
谷清阳点了点头,忽然眼睛一亮:“你说会不会是李可居想借鉴这一请灵方法,找出藏宝地,钱剑锋察觉到了她的目标就是那批他势在必得的宝藏,所以……”她做了个杀的手势。
盘长生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好了,那这件案子也就算结了。”她一脸娇嗔,“长生答应我,别再管这件案子了,好吗?以前你是为了翡翠坚持要查这件案子,现在水落石出,当是为了我,别再冒险了。”
盘长生认真地看着她,一时无语。
谷清阳的眼神一分分地暗淡下去:“其实你的心意你真的清楚吗?我不想你给了我这个希望,却亲手将它毁了。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情愿不要开始,因为我承受不了……你懂吗?”她轻轻抚着他的脸,他的眉头就像一把解不开的锁,他的眸就是一首道不出的诗,或许她真的没有办法读懂属于他的诗篇,解不开翡翠为他关上的那把心锁。
“我懂。”他握住了她的手。
林七月从医院里回来,人也变得不大灵活,晚上睡觉还会喊出“归溷别杀我,小薇我错了”,这样的话,犹如惊弓之鸟。但大家以为她是受惊过度,只要多关心她,心理阴影总会过去的。钱剑锋的事学校方面做好了保密工作,并不公开,这一起案子也总算是了结了。
学校重回平静,而盘长生带了一帮学生高高兴兴地搭上了南下福建的火车。李成也跟着同学们一起去。盘长生决定了等从福建回来,他就宣布离开学校了,毕竟他的任务也完成了,这一趟冬游也算是好头好尾。
软卧里都熄了灯,谷清阳却像一条难摆脱的小蛇缠进了盘长生被窝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盘长生大感吃不消,这么多天他都没好好休息啊。
“喂,你能不能老实点。”
见她不答话,盘长生坐了起来,把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钱剑锋的血液里检测出有抵抗C病菌的细胞,若非他曾经接种成功,今日你可麻烦了。林岩和我商量过了,你以前住的小村子里有一种雾气,里面检测出符合解药的成分,加了钱剑锋的血清就是解药了,你的病很快就可以恢复。”说完,他紧紧搂着她,在她手心里比画着彼此的将来。
“今天学校又来了一拨警察我真怕你有事。”谷清阳仍是一脸忧戚。
“傻丫头,我堂堂一个男子汉有什么好担心的。其实是警察在学校后山上找到了被钱剑锋丢弃的一对塑料做的阴童,阴童的嘴里安放了录音机,会唱出诡歌谣。阴童上面有几组指纹,有一组证实了是属于钱剑锋的,而另外三组是卖出阴童的冥器铺的三个店员的,店员也认出是钱剑锋买走的阴童。”
盘长生顿了顿,接着说:“徐徐听到诡歌谣那会儿是在陪她朋友听中文系的课,刚好安排在接近山头的偏僻的第一教学楼,而且还是顶楼的教室。根据钱剑锋买阴童的用途来推测,我觉得是钱剑锋把阴童用绳子绑着垂了下来,晃动时衣服的颜色刺激到了徐徐,而且还放出歌声让她随着《晚清异闻录》的内容而去幻想,导致她惊恐不安,走火入魔。今天警察去了一教顶楼调查,墙顶边缘果然有绳子垂直划过的痕迹,我的假设都成立了。尽管钱剑锋是死了,但许多线索都浮出了水面,我们都知道了他的作案手法。”
怀里的小人蜷缩着早睡着了,盘长生摇了摇头,这鬼灵精弄醒了自己,她却跑去和周公周大帅哥约会去了,他气不过,在她脸上轻轻一掐:“尽管和你的周大帅哥约会去吧!”
第十八章 淡极始知花更艳
几经周折,大家终于来到武夷山景区附近。这里的风景优美极了,真真的得天独厚。由九曲溪蹬竹筏子顺水而去,九曲十八弯,尽览水光山色。冬日里的溪边风尤其刺骨,但也抵挡不住大家浓烈的快乐情绪。水里漂着几缕树穗子,舒展开了烟碧色叶子,随波而动,曼妙其中。烟雨沾衣,黏住了大家多情的视线。
谷清阳随意扎着的浓绿色发巾被风吹走,满头青丝在烟雨中舒展,素颜素眉在那一刻,被烟雨晕开了极淡的烟碧色远黛,一肌一容,像极了浅浅的烟青色水仙,在澄碧清澈的九曲溪萦绕中,在山岩迂回的九曲十八湾里,鹅黄的水仙花苞朝着那一线天上的日月清辉幽幽开放。泼墨淡极,始知色更艳,烟墨晕开了那一抹昙花,由浓掠浅,花心初绽,在墨色山水画里,悄悄晕开艳丽姿容。
“淡极始知花更艳,十分红处便成灰。”盘长生掂着那一缕青丝,不由得感叹。
“情深不寿,艳极处,红也变作了灰,所以我情愿,你待我别用至了十分,”谷清阳指了指他的心,流转眸光,自嘲,“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她轻叹一口气,“莫道不销魂。”
“我懂。”盘长生也指了指自己的心,“我待你,一如你待我,我都懂。”
谷清阳的脸,被月色晕开了极浅的笑容,琥珀色的双眸看着竹筏流向深山。淡极似知花更艳,十分红处便成灰,于感情亦是。她是怕他用尽了十分的心,太深的情爱终究无以为继,她不愿失去他。
武夷山景区已越离越远,大家改乘了小船,沿着河流开进他们的目的地——小树村。福建盛产名茶,而小树村更因产名茶而得名。但因地势险要,不与外流通,陆路不通,只靠了一江流水,方得进入村内,所以很少有外人进出。
河流顺着深山老道迂回,原本阔如海子的河面越来越窄。下了船,极目远眺,风景比之山外更佳。尽管山壁之间藏有悬棺,但如画的景致没受半分影响。大家在船上过了一夜,如今在薄雾的清晨中,密密的树荫下舒展身体,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凛冽中还有花草和茶树的清香,真真的舒畅。
大家在盘长生的带领下往深处走去。行至半途,一潭清泉潺潺地流进大家心间,向泉内扔一颗石子,激起泉水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