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鹧鹄哨”腾出右手抽出腰间的匣子枪,回手便是一枪,“啪”的一声,将墓室中的一面瓦当打落在地,这间墓室是砖木结构,为了保护木橼,修建之时在木橼处都覆以圆柱形的瓦当,瓦当被子弹击中,有一大块掉落在地上,刚好落在蜡烛附近,被上面的风一带,蜡烛只呼的一闪,竟然没有熄灭,这一枪角度拿捏的恰到好处,半截空心圆柱形状的瓦当,如同防风的套桶,刚好遮住了蜡烛的东南两侧,东侧是墓道入口,这样一来,就把外边吹进来的气流尽数挡住,只要不把瓦当吹倒,蜡烛就不会熄灭。

  “鹧鹄哨”由于要扯着“捆尸索”,左手不敢稍离,又怕蜡烛随时会灭掉,这才兵行险招,凭借着超凡脱俗的身手,开枪打落瓦当遮风。

  只要蜡烛不灭,就不算破了“摸金校尉”的规矩,即使真的发生尸变,也要倾尽全力把这具南宋女尸身上的“敛服”取到手。

  这时天色已经不早,必须赶在金鸡报晓前离开,“摸金校尉”的各种禁忌规矩极多,“鸡鸣不摸金”便是其中之一,因为不管动机如何,什么替天行道也好,为民取财,扶危济贫也好,盗墓贼终究是盗墓贼,倒斗是绝对不能见光的行当,倘若坏了规矩,天亮的时候还留在墓室之中,那连祖师爷都保佑不了。

  此时了尘长老虽然传了“鹧鹄哨”种种行规及手法,并给了他一整套的“摸金器械”,但是并没有授他最重要的“摸金符”,如果不戴“摸金符”,而以“摸金校尉”的手段去倒斗,是十分具有危险性的,假如这样仍然能从古墓中倒出明器,才有资格取得“摸金符”。

  打盗洞通入墓室便已用了很多时间,迟则生变,越快把敛服倒出来越好,“鹧鹄哨”估摸着时间所剩无几了,便摆了个魁星踢斗的姿势,坐在南宋女尸腿上,用脚和胸前的“捆尸索”固定住棺中的南宋女尸,让她保持坐姿,身手去解罩在她最外层的敛服。

  忽然“鹧鹄哨”觉得脖子上一痒,似乎有个毛绒绒的东西趴在自己肩头,饶是胆大,也觉得全身寒毛倒竖,急忙保持着身不动、膀不摇的姿势,扭回头去看自己肩膀上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见有只花纹斑斓的大野猫,不知何时,从盗洞中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墓室,此刻正趴在“鹧鹄哨”的肩头,用两只大猫眼恶狠狠地同“鹧鹄哨”对视。

  “鹧鹄哨”暗骂一声“晦气”,倒斗的不管那一门,都最忌讳在墓室中遇见猫、狐、黄鼠狼之类的动物,尤其是野猫,传说猫身上有某种神秘的生物电,如果活猫碰到死尸,是最容易激起尸变的。

  这只不请自来的大野猫,一点都不怕陌生人,它趴在“鹧鹄哨”的肩头,同“鹧鹄哨”对视了一下,便低头向棺中张望,它似乎对棺中那些摆放在女尸身旁的明器极感兴趣,那些金光闪闪的器物,在它眼中如同具有无比吸引力的玩物,随时都可能扑进棺中。

  “鹧鹄哨”把心悬到了嗓子眼,他担心这只野猫从自己肩头跳进棺材里,一旦让它碰到女尸,即便是女尸口红含着“定尸丸”,也必定会引发尸变,真要是变做了白凶,自己虽然不惧,但是一来动静闹得大了,说不定会把蜡烛碰灭,二来时间不多,恐怕来不及取女尸的“敛服”回去拿给了尘长老了,鸡鸣不摸金的行规,同灯灭不摸金的规矩一样,都是“摸金校尉”必须遵循的铁则。

  虽然凭“鹧鹄哨”的身手,即使坏了这些摸金行规,取走这套“敛服”是易如探囊取物,但是道上的人最看重信义承诺,把这些规则看得比性命还要来得金贵,“鹧鹄哨”这样的高手,更是十分珍惜,倒斗的名头本就好说不好听,如果再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规则,那么就会沦落成民间散盗一样的毛贼。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想法在“鹧鹄哨”的脑中,也只一转念,更不容他多想,那只条纹斑斓的大野猫,再也抵受不住明器亮晶晶的诱惑,一躬身,就要从“鹧鹄哨”的肩头跃将下去。

  “鹧鹄哨”想伸手抓住这只大野猫,但是惟恐身体一动,惊动于它,反而会碰到南宋女尸,这时眼瞅着野猫就要跳进棺内,急中生智,连忙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

  “鹧鹄哨”这绰号的由来,便是因为他会使诸般口技,模仿各种动物机器人声,学什么象什么,有以假乱真的本领,这功夫为了吸引野猫的注意力,撮起嘴来轻吹两声口哨,然后模仿起猫的叫声,喵~喵~叫了几下。

  那只准备跳进棺材里的大野猫,果然被同类的叫声吸引,耳朵一耸,在“鹧鹄哨”肩头寻找猫叫声的来源,野猫大概也感到奇怪,没看见有别的猫?躲在哪里?听声音好象还就在附近。

  “鹧鹄哨”一看这只大野猫中计,便盘算着如何能够将它引离棺材,只要有这么一丁点时间,把女尸的敛服扒下来,便可大功告成,那时候这只臭猫愿意去棺材里玩便随它去好了,但是如何才能把它暂时引走呢?

  为了分散野猫的注意力,“鹧鹄哨”又轻轻地学了两声鸟叫,野猫可能有几天没吃饭了,听见鸟叫,便觉得食指大动,终于发现,那鸟叫声,是从旁边这个家伙的眼睛下边发出来的,这个人脸上还蒙了块布,这黑布下面定有古怪,说不定藏着只小麻雀。

  大野猫一想到小麻雀,顿时饿得眼睛发蓝,抬起猫爪一下下的去抓“鹧鹄哨”蒙在嘴上的黑布,“鹧鹄哨”心中窃喜,暗骂:“该死的笨猫,蠢到家了。”

  “鹧鹄哨”利用大野猫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遮嘴用的黑布上的机会,用手悄悄地抓住棺中陪葬的一件明器,那是一只纯金的金丝镯子,为了不惊动野猫,他保持胳膊不动,只用大姆指一弹,将那金丝镯子弹向身后的盗洞。

  金丝镯子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掉落在墓室后的盗洞口附近,墓室里始终静悄悄的,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那镯子一落地,果然引起了野猫的注意,“鹧鹄哨”这时也不在使用口技,野猫以为那只小麻雀趁自己不注意,跑到后边去了,“喵喵”一叫,追着声音跳进了盗洞,想去捕食。

  “鹧鹄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野猫刚一跳离自己的肩头,便立刻掏出二十响带快慢机的德国镜面匣子枪,想要回身开枪把那只大野猫打死,以免它再跳上来捣乱,却不料回头一望,身后的墓室中,除了初时那只花纹斑斓的大野猫,竟又钻进来七八只大大小小的野猫,有一只离半罩住蜡烛的瓦当极近,只要随便一碰,瓦当就会压灭蜡烛。

  “鹧鹄哨”的额头涔涔冒出冷汗,大风大浪不知经过多少遭,想不到再这小小的墓室中,遇到了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情况,难道是刚才自己做的口技,引起了附近野猫们的注意,猫的耳音最灵,听到洞中传来麻雀的叫声,便都钻进来想要饱餐一顿,天色随时会亮,这可如何是好?

第三十五章鸡鸣灯灭

  按往常的经验,野猫这种动物生性多疑,很少会主动从盗洞钻进古墓,“鹧鸪哨”望着身后那些大大小小的野猫哭笑不得,今夜这是怎么了,按倒葫芦又起来瓢,想不到从这古墓中摸一套敛服,平时这种不在话下的小事,今夜竟然生出这许多波折。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成也箫何,败也箫何了”,用贯绝天下的口技,引开了一只野猫,却招来了更多的大批野猫。

  凭“鹧鸪哨”那套百步穿杨的枪法,完全可以用快枪解决掉进入墓室中的野猫,但是稍有差迟,奔蹿或者受伤的野猫很可能会把蜡烛碰灭。

  如果在“鸡鸣灯灭”前拿不到这套敛服,就学不到“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之术了,想到部族中的人临死前苦不堪言的惨状,“鹧鸪哨”便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困难都挡不住自己,当下一咬牙,这种情况就不能求稳,必须以快制快,在那些该死的野猫惹出事端之前,便把女尸的敛服扒下来。

  “鹧鸪哨”出手如电,将女尸身体固定住之后,将她的敛服搭袢扯掉,用脚抬起女尸的左臂,想把敛服的袖子从女尸胳膊上褪下来,然而刚一动手,忽见两只野猫跳上了铜角金棺的棺梆,那野猫为何不怕人呢?只因长期从事倒斗活动的人,身上阴气重,阳气弱,再加上一袭黑衣身手轻盈,又服食了抑制呼吸心脉化解尸毒的“红奁妙心丸”,所以在动物眼中,这种盗墓贼和死人差不多,野猫们觉得死人并不存在危险。

  一黑一花两只大野猫,被金角铜棺那黄澄澄的颜色所吸引,纵身跃了上来,两只野猫互相在打架,你冲我呲呲猫牙,我给你一猫爪子,两只野猫翻翻滚滚的同时掉进棺中。

  眼看野猫就要碰到古尸了,此时女尸口中含住“定尸丹”,尸身上的白毛已经减退,恢复如初,但是如果被野猫碰到,肯定立刻就会发生尸变,“鹧鸪哨”心里十分清楚,一旦尸变,那白凶极是猛恶,不是一时三刻所能制得住的,估计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就该金鸡报晓了,虽然金鸡一鸣,白凶也发作不得,但是女尸身上这套敛服是无论如何都取不下来了。

  这也就是“鹧鸪哨”的身手,在野猫碰到女尸之前的一瞬间,“鹧鸪哨”扯动“捆尸索”,一挺腰杆儿,腾空而起,从金角铜棺中向左边跳了出去,把那南宋女尸也一并从金角铜棺中扯出,一人一尸都落在墓室的地面上。

  这时已经有三四只野猫,都进了棺材里,在“铜角金棺”中互相追逐着嘻戏,“鹧鸪哨”暗道真是险过剃头,既然已离了铜角金棺,更不敢耽搁,把女尸从自己身上推起来,仍是抬脚架起女尸的胳膊,想把女尸的敛服扒下来,然而借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发现那女尸的嘴不知什么时候又张开了,大概是由于带着女尸从铜角金棺中跳出来,动作幅度太大,又把女尸的嘴颠开了。

  只见那女尸身上又开始浮现出一层白色绒毛,就如同食物变质发霉生出的白毛一样,眼看着越来越长,张开的尸口对着“鹧鸪哨”喷出一团黑雾,“鹧鸪哨”心中一惊,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浓的尸气,若不是事先服了“红奁妙心丸”,喷这尸气一熏,立刻就会中尸毒身亡。

  对于古尸黑雾一般的尸气,“鹧鸪哨”不敢大意,低头避让,只见原本含在南宋女尸口中的深紫色“定尸丹”,正落在半罩住蜡烛的瓦当旁,面对即将尸变的南宋女尸,如果不管不顾的继续扒她身上的敛服,女尸被活人一碰,一秒钟之内就会变为白凶,“鹧鸪哨”只好把抓住女尸身上敛服的手松开,不管怎么说,趁现在尸变的程度不高,先把这粒定尸丸给女尸塞回去。

  于是“鹧鸪哨”着地一滚,他与南宋女尸之间被“捆尸索”连在一起,那具正在慢慢长出白色细毛的南宋女尸,也被“鹧鸪哨”扯着拖向墓室东南角。

  墓室的东南角,是整座墓室中处照明的死角,现在墓室中的光源一共有两处,一处是挂在“铜角金棺盖子上的马灯,另一处便是被瓦当半遮住的蜡烛,瓦当与铜角金棺形成的阴影交汇在墓室的东南角落,而那粒“定尸丹”,就刚好落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随着烛光摇栧,时而瞧得见,时而又被黑暗吞没。

  “鹧鸪哨”滚到近前,伸手去拿地上的“定尸丹”,忽然从光线死角的阴影中蹿出一只大猫,正是最初进墓室捣乱的那只野猫,那猫可能饿得狠了,见什么想吃什么,张口便咬地上的“定尸丹”。

  “鹧鸪哨”对这只野猫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但是这时候伸手取“定尸丹”已经晚了,“鹧鸪哨”情急之下,只好故计重施,以天下第一的口技学了两声老鼠叫,那只花纹斑斓的大野猫果然再次中计,稍稍一愣神,瞪着一双大猫眼盯着“鹧鸪哨”,只是没搞明白对面这只大老鼠怎么与平常的老鼠长得不一样,所以没有立即扑上来。

  “鹧鸪哨”趁着野猫一怔的时机,用手抄起地上的定尸丸,顺手塞进南宋女尸口中,跟着飞出一脚,把大野猫象个皮球一样,踢了出去,“鹧鸪哨”这一脚何等凌厉,加之无声无息,那野猫猝不及防,只把它踢得一头撞在墓室墙上,骨断筋折,脑袋碎成了数瓣,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命呜呼了。

  “鹧鸪哨”踢死了大野猫,心中暗道:“非是要取你性命,只是你这谗猫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大事,留你不得,你成佛吧。”(成佛,在道门的人称“死亡”为成佛,是升天的意思,并不是庙里的那种佛,有解脱之意。)

  “鹧鸪哨”有掐心思点儿的功夫(掐心思点儿:能够掌握极精确的生物钟。掐:算。点儿:钟点),凭直觉这么一算,附近村落的大公鸡,不出半只纸烟的时间,就会啼鸣报晓,再也等不得了,当下一扯捆尸索,把南宋女尸拽起,南宋女尸罩在最外边的敛服,已经完全解开,只剩下两只衣袖,女尸身穿九套敛服,衣服套得非常紧,但是只要顺着敛服及身体的走势,使用的手法得当,用不了费太大力气便可全扒下来。

  “鹧鸪哨”扶正南宋女尸的尸体,准备把她的尸身转过去,这样不用抬死尸的胳膊,只要从南宋女尸背后顺势一扯,那就算完活了。

  然而还没等“鹧鸪哨”把南宋女尸转过去,就觉得一阵阵腥风浮动,钻进墓室的其余野猫,都听到了刚才有老鼠的叫声,而且那老鼠叫是从“鹧鸪哨”身上发出来的,野猫们都饿得久了,此刻听到老鼠叫声,便纷纷蹿向“鹧鸪哨”,要在他身上找找老鼠在哪。

  十几只大小野猫同时扑了上来,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它们同时解决,“鹧鸪哨”心中一片冰凉:“罢了,看来天意如此,老天不容我学这套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秘术。”

  但是这种气馁的念头,在心中一闪即逝,野猫们来得快,“鹧鸪哨”的口技更快,先前听那些野猫们的叫声,已经完全可以模仿了,“鹧鸪哨”学着野猫的叫声:“喵~~嗷~~~喵~~嗷。”

  野猫们哪想得到“鹧鸪哨”有这种本事,本来在他身上有老鼠叫,这会儿又有野猫的叫声,一时搞不清状况,野猫本就生性多疑,一时都停住不前,瞪着猫眼盯住“鹧鸪哨”。

  野猫们的眼睛在漆黑的墓室中,就如同数十盏明亮的小灯,散发出充满野性而又诡诈的光芒,“鹧鸪哨”不管野猫们怎么打算,立刻把南宋女尸的尸身转了过去,用“捆尸索”定住女尸,扯她尸身上的敛服。

  几乎在这同时,饥饿的野猫们也打定了主意,好象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样,不管是老鼠还是死人,都是可以吃的东西,这回不管再有什么声音,也要先咬上一口再说,一只只野猫都象是离弦的快箭,骤然扑至。

  “鹧鸪哨”也知道,这个诡异漫长的夜晚,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最后能不能成功,就要看这最后几秒钟的短暂时间,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必须同时做到,第一,不能让野猫们碰到南宋女尸,激起尸变,第二,也不能让任何一只野猫碰熄了墓室中的蜡烛,第三要赶在金鸡报晓前扒下南宋女尸的敛服,绝不能打破鸡鸣吹灯不摸金的规矩。

  “鹧鸪哨”向后退了一步,踏住脚下的瓦当,用脚把瓦当踢向扑在最前边的野猫,激射而出的瓦当刚好打在那只黑色野猫的鼻梁上,野猫“嗷”的一声惨叫,滚在一边。

  这时“鹧鸪哨”也抱着南宋女尸倒地,避过了从半空扑过来的两只野猫,顺手抓起地上的蜡烛,右手擎着蜡烛,用蜡烛的火苗烧断自己胸前的“捆尸索”,左手抓住南宋女尸敛服的后襟,“鹧鸪哨”和南宋女尸都是倒在地上的,此时抬脚把背对着自己的南宋女尸,向前一脚蹬出,将女尸身上的敛服扯了下来,这一下动作幅度稍稍大了些,“鹧鸪哨”一手抓着敛服,一手举着的蜡烛也已熄灭,远处的金鸡报晓声同时随着风传进盗洞之中,猫吃死人是很罕见的情形,而这墓室中十数只疯了一般的野猫,同时扑到南宋女尸身上乱咬…

第三十六章黑水城

  鸡鸣灯灭,敛服拿到手,几乎是都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很难判断哪个先哪个后,“鹧鸪哨”把蒙在嘴上的黑布扯落,只见那些饥饿的野猫们,都趴在南宋女尸的身上乱抓乱咬,还有数只,在墓室另一端,争相嘶咬着先前撞死的野猫死体,“鹧鸪哨”看得暗暗心惊,这些哪里象是猫,分明就是一群饿着肚子的厉鬼。

  狗和猪饿急了都会吃死人肉,此时鸡鸣三遍,已经不会再发生尸变了,这古墓中的女尸,嘴中含着“定尸丸”,受到药物的克制,把尸毒都积存在尸体内部,没有向外扩散,所以女尸至今仍然保存完好,这些饿猫们吃了她的肉,肯定会中尸毒而死。

  “鹧鸪哨”心想如此也好,这具南宋的女尸,尸毒郁积,多亏“定尸丸”与“铜角金棺”压制住她,如果让她继续深埋古墓,迟早酿成大害,为祸一方,让这些该死的野猫把她吃个干净,最后同归于尽,倒也省去许到麻烦。

  于是“鹧鸪哨”把取到的敛服叠好,提了棺板上的马灯,从盗洞中钻了出去,此刻虽已鸡鸣,天色却仍然黑得厉害,“鹧鸪哨”趁黑把盗洞回填,将野猫以及古墓中的一切都封在里边,又把那半截无字石碑放回原位,再一看,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

  这才回转“无苦寺”,见到了尘长老,把敛服奉上,将一夜中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叙述一遍,最后对了尘长老说道:“鸡鸣灯灭的同时,才把古尸的敛服拿到手中,已经无法分辨哪般在前,哪般在后,不敢断言没有破了行规,想必弟子无缘得吾师传授,日后如得不死,定再来聆听吾师禅理,弟子现下尚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了尘长老也曾在江湖上闯荡多年,曾是摸金校尉中出乎其类,拔呼起粹的顶尖人物,听“鹧鸪哨”这番话,如何不省得他的意思,想那“鹧鸪哨”也是倒斗行里数得着的人物,他这么说是以退为进。

  了尘长老看着跪在地上的“鹧鸪哨”,这让了尘长老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几乎和现在的“鹧鸪哨”一模一样。

  了尘长老自从听了“鹧鸪哨”做“搬山道人”的原由,便已打定主意,一者因为救人出苦海,乃是佛门宗旨,既然知道了扎格拉玛部落的秘密,便无袖手旁观的道理,再者是爱惜他身手了得,为人坦荡,并没有隐瞒灯灭鸡鸣同时才扒到敛服的细节,在这个人心不古的社会里,当真是难能可贵,自己这一身分金定穴的秘术,尽可传授于他。

  了尘长老把“鹧鸪哨”从地上扶起来,对他说道:“快快请起,虽然在鸡鸣灯灭之时,才摸得敛服,也并不算坏了摸金行规,祖师爷只是说鸡鸣灯灭之后才不可摸金,可没说过同时二字。”

  “鹧鸪哨”闻听此言,心中不胜欢喜,纳头便拜,要行拜师之礼:“承蒙吾师不弃,收录门墙,实乃三生有幸,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三拜。”

  了尘长老急忙拦住:“不必行此大礼,摸金校尉,自古以来便只有同行之说,从无师徒之承,不象那搬山卸岭,由师传徒,代代相传。凡是用摸金校尉的手段倒斗,遵守摸金校尉的行规,便算是同行,老纳传你这些秘术,那是咱们二人的缘分,但也只是与你有同门之宜,没有师傅之名份。”

  “鹧鸪哨”虽然受到了尘长老的阻拦,仍然坚持行了大礼,然后垂手肃立,听候了尘长老教诲,了尘长老对“鹧鸪哨”这次倒斗摸得敛服的经过甚为满意,稍后要把那南宋女尸的敛服焚化了,念几编往生咒,令尸变者往生极乐。

  了尘长老只是觉得“鹧鸪哨”一脚踢死野猫做得狠了些,不管怎么说这事做的绝了点,便对“鹧鸪哨”大谈佛理,劝他以后凡是与人动手,都尽量给对方留条活路,别把事情做到赶尽杀绝,这样做也是给自己积些阴福。

  “鹧鸪哨”对了尘长老极为尊敬,但是觉得了尘长老出家以后变得有些婆婆妈妈,弄死只猫也值得这么小题大做,“鹧鸪哨”对此颇不以为然:“想某平生杀人如麻,踢死个把碍事的野猫又算得什么。”但是也不好出言反驳,只好奈下性子来,听了尘长老大讲因果。

  好不容易等了尘长老口吐莲花般的禅理告一段落,这才把摸金校尉的行规手段,禁忌避讳,以及各种传承又对“鹧鸪哨”一一细说了一遍,上次说得简略,这次则是不厌其详,逐条逐条的解说透彻:

  做倒斗的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半人半鬼,在普通人都安然入梦的黑夜里,才进古墓摸金,一天打不完盗洞,可以分做十天,但是有一条,一旦进了墓室,在鸡鸣之后便不能在碰棺椁,因为一个世界都有一个世界的法则,鸡鸣之后的世界属于阳,黑夜的阴在这时候必须回避,这就叫“阳人上路,阴人回避,鸡鸣不摸金。”金鸡报晓后的世界,不在属于盗墓者,如果破了规矩,祖师爷必定降罪,对于这些事必须相信,否则真就会有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一天。

  “摸金校尉”进入古墓玄宫之后,开棺前必须要在东南角摆放一支点燃的蜡烛,一是防止玄宫中的有毒气体突然增加,二来这算是几千年前祖师爷所传,一条活人与死人之间的默认契约,蜡烛灭了,说明这玄宫中的明器拿不得,如果硬要拿,也不是不可以,出了什么麻烦就自己担着,只要八字够硬,尽可以在灯灭之后把明器带出来,但是那样做是极危险的,可以说九死一生,“倒斗摸金”是求财取明器的,不是挖绝户坟的,世界上有大批明器的古墓所在皆有,犯不上拿自己的性命死磕,所以这条被“摸金校尉”最为看重的“灯灭不摸金”的规则,最好能够谨守。还有这蜡烛火苗的明与灭,可以预测是否会发生尸变,以及墓里下的一些恶毒符咒,故此说蜡烛的光亮便是“摸金校尉”的命,也不为过,倒斗必须点蜡烛,是“摸金校尉”与其余盗墓者最大的不同。

  了尘长老把所有的行规手段,唇典套口,特殊器械的用法,全部解说详明,“鹧鸪哨”一一牢记在心,从这以后便要告别“搬山道人”的身份,改做“摸金校尉”了。

  了尘长老从怀中取出两枚“摸金符”对“鹧鸪哨”说道:“此符乃千年古物,学得摸金校尉的手段,顶多算半个摸金校尉,只有戴了摸金符才算正宗的摸金校尉,这两枚摸金符是老衲与当年的一位同行的,我二人曾经倒过不少大斗,可惜二十年前他在洛阳的一处古墓里中的擘捵丧魂钉机关,唉…那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老衲这枚摸金符从次便归你所有,只盼你日后倒斗摸金,都不可破坏行规,能够对得起咱们摸金校尉的字号。”

  “鹧鸪哨”急忙用双手接过“摸金符”,恭恭敬敬的戴在自己脖颈上,帖肉藏好,再次倒地拜谢了尘长老。

  了尘长老详细问了“鹧鸪哨”一些事情,都是那个古老部落与“鬼洞”“雮尘珠”之间的种种羁绊,然后又问了一些关于西夏国藏宝洞的情况。

  听“鹧鸪哨”说明之后,了尘长老缓缓点头:“那雮尘珠的事迹,老衲也曾听说过一些,相传雮尘珠又名凤凰胆,有说为黄帝仙化之时所留,有说得之与地下千丈之处,是地母变化而成的万年古玉,亦有说是凤凰灵气所结,种种传说,莫衷一是,其形状酷似人的眼球,乃是世间第一奇珍,当年陪葬于茂陵,后来赤眉军大肆发掘,茂陵中的物品就此散落于民间,想不到最后却落到西夏王室手中。”

  “鹧鸪哨”对了尘长老说道:“弟子族中亲眷,多为鬼洞恶咒所缠,临死之时都苦不可言。祖上代代相传,此祸都是由于当年族中大祭酒,并不知道雮尘珠为何物,只是通过神喻,知道用一块眼球形状的古玉可以洞隙鬼洞详情,于是自造了个假雮尘珠窥视鬼洞中的秘密,才引发了这无穷之灾。后来族人迁移至中原,才了解到世间有此神物,只有找到真正的雮尘珠,才能设法消解鬼洞之灾,自此族中人人都以寻找雮尘珠为任,穷尽无数心血,始终一无所获,弟子年前获悉,在宋代,这雮尘珠曾经辗转流入西夏,当年蒙古人也曾大肆搜索西夏王室宝藏,但是那些宫廷重宝被藏得极为隐蔽,终未教蒙古人找到。传说西夏有一名城黑水城,后被弃为死城,黑水城附近有处寺庙,名为黑水河通天大佛寺,寺庙原本是作为黑水城外围的一个据点,改建而成,当时西夏有位通天晓地的大臣,名为野利戽巠,是野利仁容之后,他夜晚路经黑水城,野利戽巠在城头巡视,见距城十里的外围土城上空,三星照耀,有紫气冲于云霄之间,便大兴土木,将那里改建通天大佛寺,希望自己死后能埋葬在那里,但是后来这位大臣为李姓王朝所杀,建于寺下的陵墓就始终空着,再后来黑水河改道,整座黑水城大半被沙土吞噬,就成为了弃城,末代献宗李德旺在国破之时,命人将王宫中的奇珍异宝,都藏进了黑水城附近的那座空坟,雮尘珠极有可能也在其中,那里的地面建筑早已毁坏,埋藏至今,若不以分金定穴秘术,根本无法找到准确的位置。

  了尘长老听罢,对“鹧鸪哨”说道:“黑水城位于黄河与贺兰山夹持之间,头枕青山,足踏玉带,端的是块风水宝地,西夏贵族陵寝,吸收了秦汉李唐几朝墓葬之长,规模宏伟,布局严整,再加上西夏人信奉佛法,受佛教影响极深,同时又具有党向人的民族特点,所以说在陵墓构造上别具一格,后人难以窥其奥秘,就如同失传已久的西夏文字,一撇一捺,都象是中原文字,却又比之更为繁杂。”

  “鹧鸪哨”应道:“正是如此,若干年前曾有大批洋人勾结马贼,盗掠黑水城古物,共挖出七座佛塔,掠走塔中珍品无数,其中便有很多用西夏文写成的文献典籍,说不定其中会有关于雮尘珠的记载,只可惜都已以流落海外,无法寻查了。倘若能找到西夏典籍中对黑水通天大佛寺中墓穴的方位记载,倒也省去许多周折。”

  了尘长老对“鹧鸪哨”说道:“西夏文失传已久,今人无从解读,即使有明确记载,也没办法译出,不过有三星辉映,紫气冲天的地方,应该是一处龙楼宝殿,以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秘术,即便地上没有痕迹,也能准确无误的找到那处古墓藏宝洞。”

  分金定穴是天星风水的一个分支,也是最难的一项,需要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才可根据日月星辰来查看地脉支干,若想学分金定穴,必先从最基础的风水术逐渐学起,风水之术繁杂奥妙,非是一朝一夕之间所能掌握,少说也要学上五六个年头。

  了尘长老知道“鹧鸪哨”心急如焚,便决定先同他一起到贺兰山下的黑水城走一趟,把那“雮尘珠”拿到手,再慢慢传授他分金定穴秘术。

  “鹧鸪哨”见了尘长老欲出马相助,感激不已,二人稍作准备,便动身出发,了尘长老是出家人,途中仍是做云游化缘的僧侣装扮,“鹧鸪哨”一直都充做道士,但一僧一道同行,难免惹人注目,于是“鹧鸪哨”换了俗家的服饰,一路上对了尘长老小心服侍。

  从浙江到贺兰山,何止山高水远,好在那了尘长老当年也是寻龙倒斗的高手,虽然年迈,但是腿脚依然利索,这一天到了黄羊弯便准备弃车换舟,乘坐渡船进入黄河,拟定在五香堡下船,那里距离贺兰山下的黑水城便不远了。

  在黄羊湾等船的时候,遥望远处黄河曲折流转,如同一条玉带,观之令人荡气回肠,了尘长老与“鹧鸪哨”闲谈当地风物人情,顺便讲述了一段当年在此地的经历。

  当年了尘长老还没出家,是摸金校尉中拔尖的人物,有个绰号唤做“飞天歘觬”,到各地倒斗摸金,有一次要过青铜峡去北面的百零八塔,当地人都传说这黄河的河神是极灵验的,过往的船只必须把货物扔进河中一些,才能顺利过去。

  可是了尘长老当年搭乘的那条船,是贩焄土的私船,以前没来过这段河道,船老大更是一介盐枭,为人十分吝啬,有船夫劝他给河神献祭,船老大说什么也不肯把焄土扔进河中一袋,只撒了把大盐粒子。

  当夜在青铜峡前的一段留宿,来了一个头戴绿疙瘩帽刺儿的老者,平时人们头上帽子的帽刺儿,都是红的,而这位老者头上偏偏戴了个绿的,显得十分扎眼,老者手中端着个瓢,想找船老大讨一瓢焄土,那焄土是非常贵重的香料,船老大如何肯平白给他,就连哄带赶把老者赶走。

  了尘长老年轻的时候便是心善,见那老者可怜,便掏出钱问船老大买了一瓢焄土,这焄土可以用来代替石灰垫棺材底,干燥而有持久的异香,当时了尘长老也没问那老者要焄土做什么,就送给头戴绿疙瘩帽刺儿的老头一瓢,老者千恩万谢的去了。

  转天继续开船前行,到了青铜峡,可不得了了,从河中突然冒出一只巨鼋,跟七八间房子连在一起那么大,那巨鼋冲着船就来了,最后把整条船给顶翻了才算完,整船的货物全沉到了河里,然而船上的人一个没死,都被河水卷上了岸,后来人们都说这多亏了尘长老施舍了那一瓢焄土,河神祖宗才开恩放了他们。

  “鹧鸪哨”听罢也是心惊,任你多大本事,在这波涛汹涌的黄河之中也施展不得,可见为人处事,须留有余地,忽然想起一事,便问了尘长老:“弟子听人说,在江河湖海之上乘船,有很多忌讳,比如不能说翻,覆,沉之类的字眼,一旦说了船就会出事,这水上行舟的诸般禁忌讲究,要细数起来恐怕也不比摸金校尉的少几条。”

  了尘长老正要回答,忽然等船的人群纷纷涌向前边,船已开了过来,于是二人住口不谈,“鹧鸪哨”搀扶着了尘长老,随着人群上了船。

  这时晴空万里,骄阳似火,河面上无风无浪,船行得极是平稳,船上乘客很多,“鹧鸪哨”与了尘长老不喜热闹,捡人少的地方,一边凭栏观看黄河沿岸的风景,一边指点风水形势,也甚为自得。

  正说话间,“鹧鸪哨”忽然压低声音对了尘长老说道:“这船上有鬼。”

第三十七章美国神父

  “鹧鸪哨”所指是船上的几个洋人,“鹧鸪哨”偷眼看了多时,觉得这几个洋人形迹可疑,而且身上都藏着枪,行李中有几把洋铲和铁钎绳索,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最奇怪的是这些外国人不象“鹧鸪哨”平时接触过的那些,“鹧鸪哨”认识一些外国人,也懂得他们的部分语言,但是船上的这几个洋人,既不象古板拘谨的英国人,不象严肃的德国人,也不象散漫的美国人,这些大鼻子亚麻色头发的洋人,全身透着一股流氓气,很奇怪,究竟是哪国人?“鹧鸪哨”又看了两眼,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大鼻子老俄。

  “鹧鸪哨”觉得这些俄国人有可能是去黑水城挖古董的,俄国国内发生革命之后,很多人从国内流亡出来,其后代就一直混迹于中国,不承认自己是苏联人,而以俄流索人自居,净是做些不法的买卖。

  了尘长老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自然是懂得“鹧鸪哨”言下之意,示意“鹧鸪哨”不可轻举妄动:“咱们做的都是机密之事,须避人耳目,尽量不要多生事端。”

  “鹧鸪哨”对了尘长老说道:“待弟子过去打探明白,这些洋鬼子倘若也是去黑水城盗宝,那离咱们的目标很近,未免碍手碍脚,找个没人地方,顺手把他们做掉,省得留下后患。”

  不等了尘长老劝阻,“鹧鸪哨”就挤进人群,到那些俄国人附近偷听他们的谈话,原来这批人一共有六个,五个俄国人,一个美国人。

  五个俄国人都是流亡在中国的沙俄后裔,做倒卖军火的生意,听说黑水城曾经出土过大批文物,觉得有利可图,准备去碰碰运气,偷偷挖几箱回来。

  美国人是个三四十岁的神父,前几年曾经到宁青等地传教,旅途中到过黑水城的遗址,神父在中国转了一圈,准备再次去银川等地宣传信上帝得永生,这件事无意中对路上遇到的这五个俄国人提起,那些俄国人就趁机说想去那里做生意,让神父顺便带他们也去黑水城看看。

  很少有人会骗神职人员,所以神父也不知是计,他们六人之间语言不通,俄国人不会说英语,美国人不会说讲俄语,好在双方在中国呆的时间长了,都能讲中文,互相之间就用中文勾通。

  “鹧鸪哨”听了几句,只听那些人十句话有三句是在说黑水城,那美国神父不知道这些人是想去挖文物,把自己在黑水城所见所闻,事无大小,都说了出来,说那里的佛塔半截埋在地下,里面有大批的佛像,个个镶金嵌银,造型精美,还有些佛像是用象牙和古玉雕刻的,美伦美焕,那种神奇的工艺,简直只有上帝的双手才可以制作出来。

  五个俄国人听得直流口水,掏出沃特加灌了两口,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黑水城,把那些珍贵的文物,都挖到手,换成大批烟土,女人,枪支弹药,还有沃特加。

  “鹧鸪哨”听了之后心中冷笑,“鹧鸪哨”也曾去黑水城找过通天大佛寺,所以对黑水城遗址十分熟悉,其实这些大鼻子们不知道,早在十九世纪出,欧洲就兴起过一次中国探险热潮,黑水城的文物,大多在那时候被盗掘光了,现在城池的遗址中只剩下一些泥塑的造像和瓦当,而且都多半残破不堪,那美国神父又不懂文物鉴赏,看到一些彩色的泥像,便信口开河的说是象牙古玉制成的,这帮俄国人还就信以为真了。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把泥石的造像看做是镶金嵌玉的珍宝,那得是什么眼神?那美国神父再没眼光,也不可能看出这么大的误差来,难道那个美国神父误打误撞,找到了通天大佛寺不成?听美国神父言语中的描述,还真有几分象是处埋在地下的寺院。

  “鹧鸪哨”想到此处,顿觉事情不对,想要再继续偷听他们谈话,忽然之间船身一晃,整艘巨大的渡船在河中打了个横,船上的百余名乘客都是站立不稳,随着船身东倒西歪,一时间哭爹叫娘的呼痛之声乱成一片。

  “鹧鸪哨”担心了尘长老,顾不得那些洋人,在混乱的人群中,快步抢到了尘长老身边,了尘长老对“鹧鸪哨”说道:“不好,怕是遇上水里的东西了。”

  这时候只间原本平静的河水,象突然间开了锅一样翻滚起来,船身在河中心打起了转,船上的船夫乘客都乱做一团,船老大跟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只猪头扔进河中,又摆出一盘烧鸡,点上几柱香,跪在甲板上,对着河中连连磕头。

  但是船老大的举动没有起任何作用,这船就横在河里打转,说什么也开不动了,船老大忽然灵机一动,给船上的乘客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老少爷们儿们,太太夫人,大娘大姐们,是不是哪位说了舟子上犯忌讳的话了,龙王爷这回可当了真了,要不应了龙王爷,咱们谁也别想活啊…到底是哪位说了什么话了?别拉上大伙一块死行不行?我这给您磕头了。”说完在甲板上把头磕得咚咚山响。

  众人见船四周的河水都立起了巨大的水墙,人人惊得脸上变色,即便是有人在船上说了什么说不得的话,这当口也没处找去啊。

  正在不知所措之时,有个商人指着一个怀抱小孩的女人喊道:“是她…是她…就是她说的,我听见了。”

  “鹧鸪哨”与了尘长老也随着众人一同看去,只见那商人一把扯住一个抱这个三四岁孩子的妇女说:“她这娃一个劲儿的哭,这女子被娃哭得烦了,说娃要再哭就把娃扔进河里去。”

  商人这么一说,周围的几个人也纷纷表示确有此事,果然是这个女人,她的孩子自上船之后就哇哇大哭,女人哄了半天,越哄哭得越响,周围的人都觉得烦躁,女人一生气就吓唬小孩:再哭就给你扔河里喂鱼。

  吓唬完了也不管用,那孩子还是大哭大闹,也就在这时候,船开始在河中打转,开不动了,那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知道这些厉害,此时见船上众人都盯着她怀中的孩子,也吓得坐在甲板上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