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想把棺材撬开,阿华却说都已经天黑了,就算有宝贝也看不见。反正古墓就我们几个人知道,等明天一早再仔细把这里搜个遍也不晚。

大家都当阿华是头儿,既然他已经开口,我们也不多啰唆。说实话,这古墓咋说也是死人的地盘,虽然我们都不是小孩,但总会有点儿害怕。所以,我们就走出古墓,把修路的工具收拾好,然后一起回到村里。

我们在村口约定,第二天再一起进古墓,谁也不准耍花样。虽然我们都遵守自己的承诺,可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被晓轩跟孙鹏那俩小子听见……

“之前我还经常取笑钟毅,说他胆子小,没出息。”陈瘸子唉声叹气道,“唉,没想到他这回却因为胆小而逃过一劫。”

“你先别吓自己,他们不一定是因古墓而死,或许只是意外而已。”悦桐出言安慰,随即话锋一转向对方问道,“对了,江华出事之前,你不是看见钮村长在附近出现吗?当时的情况怎样,这事说不定跟钮村长有关。”

“那天我的确在村外见过荣泰,他当时还挺奇怪……”陈瘸子似乎想到些什么,皱着眉头露出疑惑的目光,遂向两人道出当日的情况一一

之前我每天都去帮忙修路,这本来是自愿参与,谁也没报酬。但阿华说我没别的收入,就偷偷给我塞了点工资,虽然不多但够我吃饱肚子。

出事之后,修路在荣泰的要求下暂停。不用干活,我也不好意思要阿华的钱,可日子还是要过。幸好,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村外的湿地里抓几条鱼就能顶一天。

那天下午,我正在村外抓鱼,看见阿华出来放鹅,就跟他聊了几句。他当时还在为修路的事揪心,跟我说荣泰肯定会继续拿古墓大做文章,阻拦我们修路。

路修不成,村里已经开始养鹅的人,肯定会埋怨阿华。如果荣泰再在大家面前多说他几句坏话,他要选村长恐怕就没戏了。反正一天没把路修好,就很难把荣泰从村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我问他有没有想到办法,他说办法有两个:一是放弃选村长,但要荣泰落实修路的事,至少不阻挠大家修路;二是由他出钱收购大家的成鹅,再倒贴运费卖到县城里。

第二个办法虽然要亏很多钱,但大家都跟他混饭吃,要当选村长就易如反掌。不过他选村长也是为了修路,只要荣泰不再阻挠大家修路,他也不想以本伤人。毕竟代价实在太大了,弄不好还没选上村长,就欠下一屁股债。

他还跟我说,约了荣泰过来谈这件事,所以没跟我继续聊,就到其他地方边放鹅边等荣泰过来。

没过多久,荣泰在水潭旁边经过,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见我就问看见阿华没有,我给他指了方向,问他怎么了。

他当即对我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浑蛋,叫你们别在‘诅咒之地’上修路,你们非但不听,还挖出古墓害我儿子出事。现在阿华还嫌我不够烦,竟然约我出来谈判。操他妈的,他有资格跟我谈判吗?”骂完就找阿华去了。

我当时还忍不住偷笑,在心里说:待会儿你就知道,阿华到底有没有资格跟你谈判。

荣泰最重视村长的位置,阿华用以本伤人这招来威胁他,他肯定乖乖就范,不再阻拦修路。所以,我就没再管这事,先把那天的晚饭解决,继续在水潭里抓鱼。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看见荣泰全身湿透,慌慌张张地走回来。他经过水潭时也不看我一眼,一溜烟地走回村里。

我想他大概是被阿华唬到了,不敢再阻挠我们修路,而且还一不留神掉到水里。看见他像条落水狗似的,我就忍不住笑了。

当时我已抓到好几条鱼,反正我一个人吃不完,就想送阿华两条,顺便问一下谈判结果怎样。没想到,我找到阿华的时候,他竟然已经……

“发现阿华淹死时,我只想到古墓的诅咒,根本没想过他的死跟荣泰有关系。”陈瘸子轻叹一声,感慨道,“好歹也是相认了几十年的同村兄弟,虽然有些争吵,但不至于要拼个你死我活吧?我宁愿相信阿华是死于诅咒,也不想相信他是被荣泰害死。”

离开陈瘸子家后,溪望两人便按他所说的位置,找到钟毅的住处。

对于发现古墓当日的情况,钟毅的叙述跟陈瘸子差不多,他承认自己当时没有进入古墓。但他声称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才主动要求留在外面接应。

此外,在他的叙述中有一个细节,与陈瘸子的供词有出入,他声称在古墓外曾听见里面传出撬开棺盖的声音。

“你确定自己没听错?”溪望谨慎地向对方确认。

“应该没有吧!”钟毅皱起眉头,不停地搔脑袋,“你们去过‘诅咒之地’,应该知道那里风声很大。尤其是晚上,经常能听见些奇怪的声音。我也说不清楚那声音是古墓里传出来的,还是泥坑外的风声。”

“你没看见古墓里的情况吗?”悦桐问道。

钟毅摇头道:“当时天已经黑了,古墓里面很昏暗,华哥又刚好挡住了洞口。所以里面的情况,我一点也没看见。”

溪望思索片刻,遂提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他们有带工具进去吗?”

钟毅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拍手叫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是王珏用锄头把墙敲破的。他怕古墓里面有危险,就拿着锄头当武器。”

如果都尉夫人的棺材是这个时候被撬开,那么就能解释晓轩跟孙鹏为何能用树枝打开棺盖。亦能解释复活后的都尉夫人,为何将江华等三人锁定为目标。她跟三人及陈瘸子已有“一面之缘”,可能靠着气味或其他特征找到他们。

疑团是一下解开两个,但同时又多了两个新疑团:一是陈瘸子为何隐瞒此事?二是已失去思考能力的都尉夫人,能用撕咬以外的方式杀人吗?

都尉夫人的问题已超出常理,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所以溪望想先弄清楚陈瘸子的问题。可是,钟毅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否曾听见撬开棺材的声音。若就此质问陈瘸子,恐怕会打草惊蛇。

两个问题都不能马上得到答案,溪望只好暂且放下,询问钟毅另一件事:“听说你曾经外出打工,而且在外面过得还不错,为什么又回到村里?”

“唉,只能说年少无知吧!”钟毅长叹一声,遂向两人道出自己的经历一一

人呀,总是越穷就越想发大财,老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大富大贵,现在挨穷只是时运未到。要想知道运气啥时候会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赌博。我也想试试自己运气,就学别人那样去买私彩。

大家都说私彩挺容易中奖的,因为每期的中奖号码都是之前就定下来,有一套规律。尤其是特码,这期开龙,下一期很可能开马。还有人说报纸上有提示,譬如这天的报纸有火灾的新闻,而火灾是老鼠咬断电线引起的,那么这期的特码肯定是鼠。

后来我回到村里,跟华哥说起这些事。他当时给我说了一句话,立刻让我有种当头一棒的感觉:“要是很容易就能中奖,还有人做庄吗?”

他接着跟我说,按私彩的玩法,庄家臝的机会很高。而且买私彩的人越多,庄家越能稳赚。哪些号码是之前定下来,报纸、电视上有提示之类的传言,全都是庄家放出去的鬼话,目的是让更多的人上当。

他这一说,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刚玩私彩时,我也中过几次特码。不过当时下注不多,没臝到多少钱。后来我越陷越深,下注越来越大,

但总是输多臝少,打工赚到的钱全都送到庄家手里了。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全都输光了,我心里就不舒服,非要把钱都臝回来不可。于是我把心一横,玩一盘大的,一次给庄家下注三万块。当然,这三万块是记账的,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只想着把之前输掉的钱赢回来,根本没有想过要是输了怎么办。之后的结果,我想你们也能猜到一一我又输了。

庄家都不是善男信女,他们收不到赌债,什么事情都敢做。我实在还不起这笔赌债,无奈之下只好逃回村里。

其实村里也有不少人像我这样的,孙鹏就是其中一个……

“你怎么知道孙鹏也欠下赌债?”悦桐好奇地问道,“他跟你在同一个地方打工吗?”

“不是,他之前跟晓轩一起出去打工,三个月前又一起回来。”钟毅摇头道,“大概个把星期前……对了,就是发现古墓前一天,有三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来到村里,说孙鹏欠了他们十多万,专门跑过来找他讨债。”

“孙鹏承认这笔债务吗?”溪望问道。

“他连露脸也不敢。”钟毅答道,“知道有人到村里找他,他立刻就躲起来了。之后那三个大汉到他家里闹,连借据都拿出来了,上面还有他按的指模。”

“之后怎样?”悦桐问道。

“那三个大汉见孙鹏不敢露脸,说过几天再来,要是还收不到钱,就把他家的房子拆了。”钟毅叹了口气又道,“他们再来的时候,孙鹏已经死了,村里正为古墓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人都死了,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好自认倒霉,灰溜溜地走了。”

离开钟毅家时,天已经黑了。溪望跟悦桐打算在返回营地之前,顺道到钮村长家,询问他跟江华谈判一事。然而,当他们走近钮村长家时,竟然发现露妍正在门前搂住钮村长的肩膀,跟对方轻声细语,似在交谈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十章 夜探古墓

“妍妍,给我站住!”

恶魔的怒吼于身后传来,年仅八岁的小女孩只好用双手捂住耳朵,拼命地往前跑。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除了那间犹如地狱般的小房间,就没有其他能让她容身的地方。

她不想回去,但她也没地方可去。

她知道逃走的后果一一受到更可怕的欺凌。因为不管逃到哪里,“善良”的警察叔叔最终还是会将她送回地狱。但她还是本能地逃走,本能地远离心中的恐惧一一那对禽兽不如的父子。

她终日祈求能得到上帝的怜悯,渴望天使带她离开地狱。但是,一年时间过去了,上帝仍未对她的祷告做出回应。她感到绝望,虽然这种情绪不该在八岁的小女孩身上出现。

跑,漫无目的地跑。

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至少能让她暂时离开恶魔的掌心。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但她仍没有停下脚步。她害怕一停下来,就会被那只可怕的魔爪抓住,把她抓回那间只有痛苦的房间,那个可怕的地狱。

她不停地跑,直到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抹去泪水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撞到一个强壮,但面容慈祥的男人。对方挡住了耀眼的太阳,在她眼中犹如一个被圣光笼罩的天使。

“你是天使吗?救救我……”

话刚出口,恶魔的魔爪已扯住她的头发,粗鲁地将她从天使的怀抱中拉走,并怒骂道死丫头,竟然敢跑,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恶魔抓住她的头发,想把她拖走,却被一只粗壮的手臂制止一一是天使。天使强而有力的五指,犹如一把大铁钳,牢牢地夹住恶魔的手腕,使恶魔于惨叫中放开女孩的头发。

“干什么呀你?”恶魔恼羞成怒地冲天使大骂,“我管教自己的女儿关你屁事?”

“他是你父亲吗?”天使在女孩身前蹲下,温柔地问道。

女孩惶恐地瞄了恶魔一眼,遂低头对天使细语:“他是我姨丈。”

“你想跟他走吗?”天使又问。

女孩慌忙摇头,在天使耳边说:“他会打我。”

天使站起来挡在女孩身前,对恶魔说:“她不想跟你走。”

“我家的事,轮到你管吗?”恶魔粗暴地伸手,想将天使推开,却再次被对方抓住手腕。

天使转动恶魔的手腕,迫使对方俯身弯腰,并往女孩裙摆上那一点细微但鲜艳的血迹瞥了一眼,在恶魔耳边说:“先去医院,还是先去警局?”

恶魔惶恐地挣脱开去,留下一句“给我小心点”,遂仓皇逃走。

“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天使再次蹲在女孩身前,指着她裙摆上的血迹温柔问道。

女孩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自己的可怕经历,如实地告诉天使。在此之前,她没有将这些事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