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也叫锁定疑犯?”溪望讶然道,“你准备怎样把这个男人找出来?”

“这还不简单吗?”凯文自鸣得意地笑着,向他分析案情,“这宗明显是奸杀案,凶徒大概是在这一区活动的古惑仔。凶徒在街上遇到事主,见她长得漂亮就见色起心,尾随事主返回住处。知道事主的住址后,便半夜过来将事主奸杀。”

凯文顿了顿又道:“嫌犯既然是古惑仔,要找他出来就易如反掌,只要向这区的古惑仔打听一下,不出三天就能将他抓回来。”

“难道你就没怀疑过是熟人所为吗?”溪望没好气地问道。

“谁会这么笨,向熟人下手呀!”凯文不屑道,“而且把人给杀了,最笨的香港人也不会这么做,除非凶徒是大陆过来的新移民。”

“偏见往往会影响判断力。”溪望并没有因对方的嘲笑而生气,而是直接指出对方推断的漏洞,“你会半夜三更开门让一个陌生人进屋吗?”虽然只是进门时瞥一眼,但他仍能确定门锁没有损坏。

“这,这…”凯文一时语塞,随即又强撑道,“死者在香港没几个亲友,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有一个就行了。”溪望没再理会他,招手示意安琪一同入进凶案现场——主卧室。

房内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墨婷的遗体就躺在床上,平日美艳的脸容不见了。此刻她面色铁青、眼球突出、舌头外露,一副死不瞑目的可怕模样,令人不敢直视。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扼痕,加上她恐怖的脸容,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是被扼颈致死。

法医根据扼痕的大小及形状推断,凶手是成年男性。死者上身衣物破碎,下体裸露且股间残留秽液,并散发一阵腥臭气味,显然死前曾遇到侵犯。

以死者的肝温推断,死亡时间大概是清晨5点,与监控录像及邻居的口供吻合。现场并没发现特别的线索,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一部被摔得支离破碎的手机。溪望认得这部手机属于夜七。

溪望曾见过夜七取出同款手机佯装接电话,且手机上有相同的挂饰。毫无疑问,这是夜七被夺的手机,可惜手机已经被摔坏,不能开机验证。

溪望从肩包取出一双手套戴上,接过鉴证人员递过来的手机仔细端详,发现手机虽已损坏,但内存卡尚无破损。他当即启动房间内的笔记本电脑,读取内存卡里的资料。

不看还好,一看所有人都呆住了。

内存卡内有诸多无关痛痒的东西,大多是夜七自拍的视频,以他的练戏过程为主。然而,在众多视频当中,有一段却让在场所有人停下手头上的工作,全都凝视着电脑屏幕。

视频的场景似乎就是这个房间,女主角更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现在正躺尸床上的墨婷。

屏幕上出现墨婷躺在床上的画面,只见她赤裸的上身不停上下摇晃,她的表情既痛苦又陶醉,呻吟声不断从微启的朱唇中传出。

看见如此画面,任何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都会知道,这是一段自拍的性爱视频。安琪本来还觉得奇怪,为何墨婷跟男友做爱的视频,会出现在夜七的手机里。但当男主角出现在视频当中,她的疑问便得到答案——正跟墨婷做爱的是夜七。

溪望立刻查看视频的创建时间,得知是在一个月前,当时戴炯还没出事,并且正在筹备他跟墨婷的婚礼。也就是说,墨婷竟在婚前跟夜七偷情,而且还是在戴炯买的房子里,在他跟自己每夜缠绵的床上。

让人意想不到的并非只有这些,两人在视频中的对话更令人惊讶。

夜七说:“你打算怎样甩掉阿炯这冤大头?你不会真的打算跟他结婚吧!”

“跟他结婚有什么不好,啊…”墨婷发出痛快的呻吟,好不容易才能将话说出来,“至少,至少他能给我钱花。”

“但他不能给你飘飘欲仙的快感。”夜七淫猥笑道,“不知道是谁,不吃午饭也要跟我在公司后楼梯亲热。”

墨婷闭目享受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快感,嘴里却娇斥道:“如果你不是有条宾周(宾周,是男性生殖器的一种文雅叫法),我才不会找你呢!”

夜七戏谑道:“阿炯也有宾周呀,你找我干吗?”

“他忙得连吃饭也没时间,每天回家就直接趴在床上睡觉。”

“这不就便宜你了。”

“你说得我好像没出力似的。”

夜七突然停下动作,狡黠笑道,“我可不想与兄弟老婆通奸。”

“怎么停下来了?”墨婷扭动身体,欲与对方交合,但见对方却故意不动,当即恍然大悟,娇笑道,“你早就通奸了,我跟阿炯结不结婚都一样。”

“不一样。”夜七严肃道,“不到结婚那一天,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喜欢跟谁一起就跟谁一起,这是谁也管不了的事情。但你结婚后还和我上床就是通奸,阿炯可以向法庭申请离婚,不但无须给你赡养费,说不定还能要你赔钱呢!”

“那也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墨婷将他推倒,反过来骑到他身上继续交欢。

“这样我可是奸夫呢!”夜七一动不动,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扭动,他脸上严肃的表情与对方淫猥的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

“奸夫又怎样,谁会管你?”墨婷停下来趴在对方身上,边亲吻对方的脖子,边娇嗔地催促。

夜七没有满足对方的要求,而是自顾自地说:“我好歹也是个演员,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混娱乐圈呀!”

墨婷嘲笑道:“你不过是个茄喱啡,别说当奸夫,就算杀人放火也只会上社会版,娱乐版恐怕连个小标题也没有。”

“茄喱啡也是演员呀!”夜七的语气中饱含怒火。

墨婷似乎意识到自己触及对方的痛处,立即换上温柔的语气,娇媚笑道:“你就放心好了,我已经想好怎样搞定阿炯。你只要听我的吩咐就行了,不必去想其他事情。”

“是吗?你打算怎样对付他?”

墨婷搂住对方的脖子,片刻后才道:“他不是跟志庆买了保险吗?你就说有朋友想买相同的保险,跟志庆打听一下,出哪些意外能得到赔偿,能赔多少钱?哪些事情又会免赔?”

“你打算把阿炯干掉?”夜七面露讶然之色。

墨婷妖媚笑道:“还不是为了你。”

夜七没有说话,只以下体的猛烈撞击做出回应,使对方再度发出欲仙欲死的呻吟…

视频结束后,溪望对仍盯着屏幕的众人看了眼,凯文立刻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大家随即回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事。

“现在的年轻人也太胡闹了,竟然把这种事也拍下来。”凯文道貌岸然道,“不过这是事主的个人爱好,跟案件似乎没什么关系。”

“喜欢妄下判断也是你的个人爱好,但却严重影响案件的调查方向。”溪望白了他一眼。

“你不用浪费时间去找古惑仔和扑头党了。”溪望拿起装着手机残骸的证物袋扬了扬,又道,“夜七的手机在这里,说明杀害他的凶手,跟本案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人。而且几乎可以肯定,凶手是两名死者生前的朋友。”

“难道是…”安琪已经猜出凶手的身份。

溪望向她点了下头,说:“给三宝打电话,如果仍无法联系他,就可以出通缉令了。”

其实溪望昨天就已怀疑三宝是杀害夜七的凶手,只是当时没有实质证据不敢妄下判断。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夜七被夺的手机出现在墨婷的房间内,除了证明杀害两人的凶手是同一人外,更证明凶手跟两人认识。

以手机损坏程度推断,应该是被用力地扔到地上,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昨天才从夜七身上夺来的手机,今天却砸个稀巴烂,充分说明了凶手心中的愤慨。而夜七跟墨婷做出令人恨之入骨,甚至要将他们杀之而后快的事情,大概就只有合谋害死戴炯一事。

念及此处,要推断出凶手的身份便易如反掌。戴炯的死对谁影响最深,谁又会在得知戴炯是被人害死而感到愤怒,那么他就是凶手。

“如果你调查过两名死者的生活圈子,应该会想到凶手就是…”溪望一字一句地对凯文说,“杨——三——宝!”

他的推断马上就得到验证,安琪致电三宝,发现对方的电话仍转接到留言信箱。再致电其上班的超市,对方告知三宝前天下班离开后,至今仍未到超市上班,也没有向上司请假。这在之前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三宝因做事负责屡受上司嘉许,绝不会无故旷工。同事担心他出了意外,曾到其住处找他,但却无人应门,现在正考虑要不要报警。

溪望没再理会因他的推断而发呆的凯文,与安琪离开墨婷的住处,立刻前往三宝居住的旧唐楼。这一为查找三宝的下落,二为到夜七房间寻找相关线索。虽然志庆仍在内地出差,三宝则下落不明,以致无人给他们开门,但这难不倒溪望。

溪望于门前向安琪问道:“赶时间吗?”

“问这个干吗?”安琪一头雾水。

“赶时间就直接把门锁弄坏,不赶时间就慢慢开锁。”

“再赶时间也不差这一会儿呀!我可不想被人投诉。”

“那就慢慢来吧!”溪望将刚从肩包取出的T字形螺丝刀放回去,换上两根细长的钢针,插进匙孔里慢慢捣弄。

“你这包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呀?”安琪打开他的肩包翻弄,发现里面装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当中有螺丝刀、镊子、放大镜等小工具,以及多种药物,甚至还有雨衣、饼干等莫名其妙的东西,更多的是她叫不出名堂的小玩意。然而最让她感到惊奇的是,肩包里竟然有一件纤薄的斗篷。

斗篷非常纤薄,叠起来放在肩包里也不占很多位置,但拿在手上却出奇的沉重。斗篷外层似乎涂有特别的涂料,呈哑光的蓝黑色,内层有呈格子状的银线刺绣,每个格子只有芝麻大小,极其细密。

安琪将斗篷展开,披在自己身上,几乎能将整个人盖住。她从斗篷里探头出来问道:“披着这玩意就像只吸血僵尸似的,你放在包里干吗,不重吗?”

“重也要放呀,我管这玩意叫‘保命斗篷’,是用来保命的。”

“名字怎么这么土?”安琪转了个圈,让斗篷轻轻扬起,“这斗篷外黑内银,好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就叫‘星河’吧!”

溪望没好气地答道:“那不更土?反正叫什么都一样,随你喜欢吧!”

“应该没人会卖这么丑的东西吧…”安琪露出怀疑的目光,质问道,“喂,这玩意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是你妈帮我做的。”

安琪责怪道:“你不会让我妈替你一针一针地将银线缝上去吧?”

“我有给明婶付工钱啦!”溪望回头示意对方仔细看斗篷的内层,又道,“内层的银线是特制的,普通刀具绝对砍不破。虽然给了明婶五千块茶水费,但这手工对得起这个价钱。”

“外层是不是涂了些什么?颜色怪怪的。”安琪问道。

“嗯,外层涂了特制的防火涂料,披着它保证不会被烧死。而且涂料有吸光特性,晚上披着它玩捉迷藏,一定不会被人抓到。还附带防水功能,可以当雨衣用。”溪望已将外门打开,正专心捣弄内门。

“你用得着这么怕死吗?”安琪将斗篷叠好,跟各种各样的奇怪玩意一同塞回肩包里,没好气道,“你已经穿了钢丝背心,衣袖里还藏着铁管,用得着再加上这件星河吗?”

“背心保护不了屁股呀!还有,我衣袖里的铁管早就换了。”溪望扬手触动百鬼鸣的机关,使剑刃从衣袖里弹出。

安琪瞪大双眼盯着他的袖剑,惊呼道:“哇,你过关时不是藏着这家伙吗?海关怎么会放你过来?”

“又不是乘飞机过安检,谁知道我衣袖里藏着钢管。”溪望收回袖剑,继续捣弄门锁,“而且我又不是长着贼眉鼠眼,海关才没这个闲心找我麻烦。”

“你别还说,我哥基本上来三次,至少有两次会被海关抓去搜包。”

“明显是长相问题。”溪望顿了顿又道,“你没试过被海关截查吗?”

“还好,我没试过…”安琪突然觉得不对劲,怒骂道,“你是想说我跟他长得一样丑吗?”说罢抬腿往对方屁股狠狠地踹过去。溪望刚把门锁打开,正扭动门把准备开门,结果被她这一踹便扑进房子里趴倒在地。

第十一章 另有隐情

安琪看着趴在地上的溪望,捧腹大笑,说:“我的脚比你那两根绣花针管用多了。”

溪望爬起来,佯装生气道:“马上你就知道后悔了。”

安琪娇嗔道:“快干活去,被人看见可不好。”

“好歹也有搜查令,别说得像来偷东西似的。”溪望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将大门关上。

客厅就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零乱,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两人便打算先到夜七的房间调查。溪望本以为要再次用钢针开门,但却发现房门已被撬开。上次过来的时候,房门还完整无缺,显然是他们离开之后才被撬开。

这房子就只有三个人住,其中志庆身处内地,夜七肯定有自己房间的钥匙,那么撬门的肯定是三宝。既然房门已开,溪望亦乐得省事,推门进入房间查看。

房间内并不像客厅那么零乱,反而出奇的整齐。位于床尾的衣柜里,挂有十多件华丽的外套,全都用塑料袋套好,以防沾上灰尘。衬衫裤子之类亦叠放整齐,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的储物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