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帅哥你该不会怀疑我是杀人犯吧?”李梅娇媚地道,“刚才本来想替你拿手电筒,可是一路黑灯瞎火的,而且研究所每条走廊的样子都一样,所以我迷路了。直到灯亮起来,才找到来休息室的路。”

“那就没人能为你作不在场证明了?”溪望紧握拳头,缓缓步向李梅。

“等一下。”杨露像个小学生般,举手要求发言,待众人的目光汇聚到其身上,她便说道,“刚才所长一直在为小唐的事以及其他员工的安危而烦恼,所以有一件事没注意到。”

“什么事?”溪望问道。

“副所长曾经离开休息室,大概5分钟后才回来。”

众人一同望向副所长,他当即摆手摇头,慌忙说道:“喂喂喂,别都盯着我,我只是去趟洗手间而已。刚才老王不停地抽烟,呛得我喉咙不舒服,我就喝了杯水。不知道这水是不干净,还是太凉了,我一喝下去就觉得肚子不舒服,所以就上了趟洗手间。”

副所长的一连串解释并未能消除大家对他的怀疑,在场每一个人都向他投以戒备甚至是敌意的目光。

溪望迅速于脑海中对现有的信息进行分析——

凶手能在老周转身的瞬间悄然无声地将阿苏杀死,其动作必定极其迅速,5分钟足够从休息室到配电房之间走一个来回。

李梅离开维修部后,肯定不会因为迷路而延迟到达休息室的时间,而副所长又于停电期间离开休息室。他们两人很可能在这个时候暗中接触,李梅甚至有可能向副所长传达杀死阿苏的指令。

昨晚他们两人亦留在研究所内,徐涛遇害后李梅也曾现身挑衅…综合上述种种因素,副所长是凶手的可能性极高。然而,他或许只是一名杀手,真正的幕后主谋应该是李梅,或者说是李梅的“老板”。

要将这个幕后老板揪出来,首先要摆平李梅。而要让李梅就范,必须先解决副所长。然而,溪望想到了一个更有效的办法,他狡黠地笑道:“副所长,现在没有不在场证据的人,就只有你跟李大状。鉴于现在情况特殊,为了大家的安全,我认为有必要为你跟李大状戴上手铐…”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除非你能证明,李大状比你更有可能是凶手。”

“你这是什么歪理呀?!我不是凶手,为什么要我自己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副所长气得满脸通红,有意无意地瞥了李梅一眼。

溪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逼得他们两人窝里反。他淡然地说道:“或许你可以就这个问题咨询李大状,我们国家向来奉行有罪推定。既然你不能证明自己无罪,那么我们就假定你是凶手!”说罢,他向李梅投以挑衅的眼神。

“你要将我们锁起来,未免有滥用职权之嫌。”李梅露出严肃的表情,“现在是非常时期,在未能确认凶手的身份之前,如果被限制自由,我们很可能会成为凶手下一个猎杀的目标。所以,必须在我们的安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才可以行使你的‘职权’。”她故意在“职权”二字上加重语气,以嘲讽溪望并非警察,无权给她跟副所长戴上手铐。

“我会亲自向厅长解释这件事。”溪望抬起左手,亮出一副手铐。映柳盯着他手中的手铐,越看越像自己那一副,连忙检查口袋,发现里面的手铐不知何时被“偷”走了。

在“暴风雪山庄”的环境下,谁都不能相信谁。被戴上手铐就等于自由受到限制,一旦出现危急情况,就别指望能得到别人伸出的援手。

刚才从老周口中得知,附近的水库出现险情,今夜必定会紧急排洪,甚至不排除会有决堤的可能。洪水一旦涌入研究所,被锁上手铐的人必然命悬一线。李梅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副所长亦会想尽办法自保。只要能让他们两人窝里反,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然而,溪望的如意算盘并未能打响,因为副所长没有为自保而出卖李梅,而是指着老周高声叫道:“如果说嫌疑,他的嫌疑不是更大吗?阿苏被杀之前跟他在一起,他转个身阿苏就死了,会有人这么厉害,眨眼间就能无声无息地杀人吗?所以我能肯定他就是凶手,而且在我们七个人之间,就他最恨阿苏,最想阿苏死!”

“副所长,你可别乱说话,我怎么会想阿苏死呢?”老周想站起来反驳,但因为右腿受伤没能站起来,又坐下来继续道,“你可不能冤枉我。”

“我没有冤枉你,你的事情老王最清楚,他也可以作证。”副所长望向宏叔,又道,“老王,你告诉大家,阿苏是不是把老周的老婆搞上了?他们还为这事打了个你死我活昵,最后还是你出面摆平的。”

宏叔怒目瞪着副所长,责备道:“你不该把这种事说出来。”

副所长理直气壮地道:“都什么时候了,现在不说,难道要留着跟阎罗王说?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老周羞愤地盯着副所长,若非右腿受伤,恐怕早已扑过去跟对方扭打起来了。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报复对方的最佳方法,他冷笑道:“我想起来了,刚才还没有停电的时候,大家都围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报道,但阿苏却把副所长拉到一旁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谈什么秘密。阿苏还掏出一个U盘,副所长当时脸色都青了。可能阿苏发现他什么把柄,想要威胁他,可是没想到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宏叔点头道:“我也记得有这回事,本来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但阿苏却把老陈拉到墙角。虽然他们距离我不是很远,但我当时只关心新闻报道,没留心听他们在说什么。现在想起来,老陈当时说话的声音特别小,好像挺怕被我听见他们的对话。”

“副所长,请你告诉大家,阿苏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溪望晃了晃手中的手铐。

副所长慌张地辩解:“他、他只是告诉我,他发现小唐私下将一些电脑零件带走变卖了。”

“离开研究所时不是要检查吗?他怎么可能将零件带走?”映柳问道。

“这个问题你该问他。”副所长将矛头指向老周。

老周连忙解释:“那都是之前的事了,自从跟小唐闹翻之后,我再也没有跟他干过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杨露道:“阿苏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也已经回复过他,所长认为没有老周的协助,小唐不可能再将所里的东西偷走,让他以后多注意小唐的举动就是了。”

“阿苏就算对小唐的小偷小摸再怎么不满,似乎也没必要旧调重弹,尤其是在小唐刚去世的情况下。”宏叔怒目瞪着副所长。

副所长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他思索片刻后,反驳道:“阿苏跟我说什么,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不管他跟我说了些什么,就此推断我想杀他,未免过于武断了吧!”

“好吧,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们就往配电房走一趟。”溪望向宏叔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地将副所长夹在中间,以防他突然发难。

老周右腿受伤,行动不太方便,本想留在休息室。但基于安全,溪望建议大家不要分开,他只好在杨露的撑扶下,步履蹒跚地跟随大家一起前往配电房。

配电房位于走廊末端,地势较地面低一截,门后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楼梯,高度约为1.5米。因为梯道狭窄,且房内不甚宽敞,所以溪望让行动不便的老周及三名女生留在外面,自己跟宏叔一前一后地夹着副所长走进去。

阿苏的尸体躺在鲜红的血泊之中,位置就在电源总开关旁边。凹陷的眼皮以及脖子上细长的伤口,几乎可以让人肯定杀死他跟小唐的凶手是局一个人。

溪望戴上橡胶手套,蹲下来翻开阿苏的眼皮,确认他的两眼已被挖走,并翻看他的口袋,看U盘是否在他身上。在确认他身上没有U盘后,便仔细检查其脖子上的伤口。

阿苏的伤口跟小唐并无多大区别,但溪望这次是有针对性地检查,仔细辨认伤口切面是否呈水平状。确认了他所需的细节后,他便站起来对副所长说:“你跟老周、阿苏三个,谁要高一点呢?”

副所长愣了一下,不知对方为何有此一问,因而不敢随便作答。倒是宏叔皱眉道:“僆仔,你打什么鬼主意呀,这不是摆明的吗?老周比老陈和阿苏明显要矮一截。”

“身高是副所长跟老周最明显的区别。”溪望移步到尸体后方,假设阿苏就站在他身前,模拟凶手行凶时的情景,从后面伸出左手捂住阿苏的嘴巴,右手持凶器划过阿苏的脖子。做完示范后,他说:“凶手的身高会直接影响到伤口切面的倾斜度。如果凶手是比阿苏矮一截的老周,那么切面应该会出现明显的倾斜。但是,阿苏脖子上的伤口切面接近水平,那就说明凶手的身高跟他差不多。”

溪望指着副所长,厉声道:“综合各种因素,你是凶手的可能性最高!”

“你瞎说!”副所长踉跄善后退一步,一块纤薄的金属片从他右侧的裤袋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溪望仔细一看,掉落的竟然是一块沾有血迹的双面刀片!他与宏叔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一同扑向欲转身逃走的副所长。

第十二章 黑暗再袭

众人返回休息室,溪望向大家展示从副所长身上掉落的刀片,严肃地道:“凶器已经找到了,待风雨停后,将这块刀片送去技术队,就可以验证上面的血迹及指纹,到时候凶手的身份便能得到确认。不过这块刀片既然是从副所长身上掉下来的,那么在风雨停止之前,先给他戴上手铐,我想大家应该不会反对吧?”他的目光落在李梅身上,等待对方的回应。

其实他刚才所说的身高和切面倾斜度的理论,纯属个人猜测,根本没有科学依据可言。他这么说只是想将凶手的罪名强加在副所长身上,从而迫使对方向李梅倒戈。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副所长竟然在这个时候老马失蹄,将关键证物掉落,几乎等同于承认自己是凶手。

然而,作为一名能瞬间置人于死地,且行凶时能让旁人毫不察觉的一流杀手,有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这个问题只在溪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哪怕副所长并非真凶,他和李梅亦跟此事必有关联。只要能迫使他们狗咬狗,要查清真相就容易得多。

“你不能把我铐上,待会儿要是发生突发情况,我想走也走不了。”副所长不断地挣扎和叫嚷,并向李梅投以求助的目光。可是,李梅对此却无动于衷,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溪望瞥了李梅一眼,随即强行给副所长戴上手铐,并把他铐在窗户内侧的防盗网上,使他不能自由活动。虽然李梅表现冷漠,但只要再给副所长一点压力,要迫使他向李梅倒戈并非难事。

“好了,现在大家可以安心看电视了,等到风雨停后再作打算。”溪望悠然地坐在映柳身旁,拿起遥控器切换到正在报道暴雨消息的频道。

李梅瞥了副所长一眼,便坐到映柳的另一边,又跟对方聊起美容的话题来。这女人挺奇怪的,平时总是对映柳冷嘲热讽,但偶尔又会莫名其妙地变得热情。溪望实在看不透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映柳并非一个能绝对信任的拍档。

电视机传出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特别新闻报道,因暴雨持续,松山水库的水位已经严重超出警戒水位,正面临决堤的危险。为贯彻上级领导的指导精神,防止造成更大的灾害,现决定紧急排洪。下游村落及工业园内的各单位,请及早做好舫洪防汛措施…”

“我操!这不是草菅人命吗?现在外面到处都被水淹了,这时候排洪,得淹死多少人啊!”老周焦急地叫骂,掏出手机给家里拨电话。

“如果不排洪,等堤坝承受不了而决堤,那可会死更多人。”宏叔担忧道。

杨露站起来说:“我们该尽快做好预防措施。”

天空突然闪现一片白光,几乎使黑暗变成白昼,轰隆隆的雷鸣随之传人每个人的耳朵里,将其他声音完全掩盖。与此同时,电灯再度熄灭。

闪电过后,休息室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溪望凭感觉察觉到有人在悄然走动,位置正是副所长被铐上的那个窗户附近。他意识到对方想逃走,立刻起身想扑过去。然而,他刚想站起来,马上就被映柳娇柔的躯体抱住了。

“你干吗?!”他愤怒地冲映柳叫骂。

映柳惊慌地大叫:“你别走,我很害怕。”

这万年吊车尾没什么本事,缠身的功夫倒是一绝,任由溪望如何挣扎,就是不能摆脱她的熊抱。

片刻后,黑暗中出现一束亮光,是杨露打亮了一支手电筒,溪望立刻叫她查看副所长的位置。光束于黑暗中移动,落到窗户前,只看见挂在防盗网上的一个手铐,副所长却不见踪影。

溪望仔细一看,发现手铐上插有钥匙,当即向映柳问道:“手铐的钥匙呢?”

“刚才还在口袋里…”映柳极不情愿地松开抱住溪望的双手,慌忙搜查自己的口袋,寻找手铐钥匙。然而,她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茫然地道:“刚才明明还在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坐在她身旁的李梅娇媚地一笑,嘲讽道:“跟这蠢货当拍档,感觉还不错吧?”

“钥匙是你偷的!”溪望愤然站起来,揪着对方的衣领,将对方扯起来。

李梅处变不惊,冷酷地道:“我劝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小心我告你诽谤。”

溪望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拉过来,使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他在她耳边小声道:“那要你能活着离开研究所才行。”

李梅将他推开,怒道:“你想怎样?想趁乱把我杀死吗?”

溪望冷笑一声,学着对方的语气说:“李大状,我劝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小心我告你诽谤。”

两人再度对峙,夹在他们中间的映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怯弱地劝解道:“副所长跑了,你们再怎么吵也没用,不如想想办法,看要怎样才能把他…”

“闭嘴!”两人同时喝令,映柳当即畏惧地低下头。

“小月说得没错。”宏叔走到他们身前,“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得把老陈找回来,还要到配电房打开电源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