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神学长带头下到海边。虽然没有路但走起来不是很困难。我拎着装了我们俩泳衣的袋子跟在后面,空着手的麻里亚紧紧地跟在我们后面下来了。此时她在山丘上怎么也待不住吧,到了下面的岩场后她面朝大海方向,我们两个男人换上了泳衣。

  离蜡烛岩还有三十米左右。进人海里后我感觉岩场似乎一直绵延到对面,而且海水顶多齐腰深。这样的话老人就不必游泳横渡了。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到达了蜡烛岩。

  首先我们绕了周围一圈看看有没有麻里亚说的标记,果然没有。接着我们又仔细地检查周围有没有埋了箱子的痕迹或者加工过的地方,但是我们绕了两三圈,没有发现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见我们同一个方向绕了好多圈,有点着急的麻里亚问我们。被浪花打湿的我摇摇头。我们扩大调查范围,开始调查脚下的痕迹,甚至扩大到开始敲敲手够得着的地方,但还是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这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大块岩石。

  我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解错了谜题。江神学长站着不动,吮吸着似乎被岩石割破的中指,陷入了沉思。

  “有栖。”他边吮吸着中指对我说,“从这儿向上看瞭望台上的那个莫埃人像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这个人像比其他的人像大一圈,做工也更精细,而且又立在岛上的最高点,是连接所有莫埃人像视线的终点。不管怎么说都很特别,我觉得那个人像本身就有什么决定性的意义。”

  “可以这么说。比如那座人像的朝向。它面朝的是西北方向,那是不是就是说钻石藏在蜡烛岩西北部的某个地方呢?”

  “可是别说是西北方向了,我们绕着这个岩石转了都有十圈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是什么都没有呀。要不就是在这个岩石更朝西北的方向?”

  “不会在海里。朝西北方向的话就到岛了,是那块岩壁吗?”

  我们大声把自己的假设告诉在岩场的麻里亚。她单手拿着指南针在相当于蜡烛岩西北方向的地方调查了会儿,但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在到蜡烛岩之前的步骤我觉得没有错。按顺序从点进化到线、面,最后到把纸立起来的步骤……”

  江神学长和我蹲在浪花打不到的岩石背后,麻里亚也在对面的岩石上坐下。

  “难道是我们没有解开谜团?如果之前的步骤都没有错的话,那就还有一个步骤。”

  听我这么一说,江神学长稍稍变了脸色,像是想到了什么。

  “还没有结束。这个字谜还没有进化完成吗?立体后怎么进化呢?……零、一、一、三、四。四维,是数学上的四维吗?点、线、面、立体后的四维——是时间轴吗?嗯,时间轴之后就没的想了。到现在为止的步骤我们要是考虑到时间就好了。如果那个最后的莫埃人像表示时间的话那么西北……不对,不是正对西北的,是几点的方向呢?不对不对,说的简单点儿就是——”

  “那个莫埃人像朝向的是退潮海角?”

  江神学长看着我的眼睛。

  “是的。”

  我们立刻就想检验这个假设。

  “麻里亚。”

  听我叫她,正无聊的她抬起头问:“怎么了?”

  “我们不知道现在是涨潮还是退潮,但是麻里亚你知道潮落的最低的时候这个蜡烛岩大概露出海面多少吗?”

  在山丘上学吉他的时候她多少应该注意到这一点吧。果然不出所料她知道。

  “水位大概还要再下降一米,怎么了?”

  我向麻里亚解释了从立体再进化到第四步的假设。她似乎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对我说:

  “我们很幸运,现在刚好是退潮的时候哦。”

  我们也意识到这一点了。

  “再坚持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能看到退完潮的蜡烛岩了。”

  我们回到麻里亚待着的岩场,决定等一个小时。真希望这一个小时能像录像带一样快进。

  退潮后,水位下降到膝盖的位置,我们可以走着去蜡烛岩了。这次麻里亚也卷起裤腿跟在我们后面过去了。

  “只要看退潮后露出的部分就行了吧?”

  麻里亚立刻开始摸岩石。

  “再往下一点儿。”

  “这个怎么样?”

  说着我把手放在退潮后露出水面的岩石突起部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感。只是岩石上有一些像被硬物敲击过的伤痕。但我不能仅凭这一点就大喊:“我——发——现——了!”我把脸凑到岩石的表面仔细观察。

  “喂,发现什么了吗?”

  麻里亚越过我的肩膀看过来。她很快就发现了岩石上的伤痕。

  “看上去像旧伤,会是什么呢?不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谁拿铁锤使劲敲出的痕迹。”

  我正准备说我也这样认为的时候,就听到“哐当”一声,岩石粗胖的前端稍微动了一下。

  我们几乎同时“啊”的叫出声。

  听到我们的叫声,江神学长也从岩石后面绕到我们这边来。

  “发现什么了吗?”

  “大概。”

  还不清楚。我又试着用力推了一下,但这次什么都没发生。刚才发出声音的岩石前端大约滑动了两厘米。

  “是不是不用推要用拧的?抓住刚才转动的部分两边转转看?”

  麻里亚焦急地在旁边说。我按照她说的整个手掌一把抓住岩石的前端向右转。又响起了“哐当”的声音,岩石朝右边转动了十度左右,与底部的空隙扩大到了五厘米。透过这个缝隙可以窥见里面有个洞穴。

  “再转!”

  麻里亚似乎也看见了相同的东西。我又朝右边转动了十度进一步扩大了缝隙。等缝隙扩大到十厘米左右的时候,一个直径大约五厘米的圆形洞穴出现在我们面前,之后不管多用力岩石都不动了。

  “就到这儿了吧。已经不动了。”

  我回头说,麻里亚正咬着下嘴唇,过了会儿喃喃地说道:

  “真的解开了呀。”

  江神学长蹲下身把手指伸到出现的小洞穴里。“里面很大但不深,洞里似乎什么都没有。”说着江神学长拿出手来。

  “是空的吗?”

  江神学长微微点点头算是回答了麻里亚的提问。

  “那这个洞也许和谜团没有什么关系吧。”

  不可能——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岩石是经过巧妙施工的。应该是使用螺丝钉把原本是两个的岩石组合在一起,但是加工的痕迹被非常巧妙地隐藏起来了。这么煞费心思地掩饰,除了藏宝还能有什么用处呢?宝藏肯定在这儿,只是——有人比我们先到了。

  “宝藏被谁拿走了。”

  听我这么一说,麻里亚不满地嘟囔了句:“怎么会?”她弄错责备对象了。

  “我们解开谜团了。”

  江神学长指了指空洞的旁边说。在那儿有个用油漆写的快要消失的浅色文字。

  很小的——T.A.。

  6

  我们将岩石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后回到了再一次被海水浸到膝盖的岩场。我们登上瞭望台的步伐很沉重,此时的心情就像比赛取得领先后却突然被逆转一样。本来我们抱着某种程度的期待,结果得到的却是打击。

  我们决定暂时在椰子树叶修成的亭子里休息一下,总结到目前为止的经过并讨论接下来的方针。

  首先我们可以确信的是我们成功地解开了莫埃人像之谜。因为我们发现的空洞旁边写着出题者姓名的首字母,而且空洞本身也有相当的容积。

  但可惜的是,有人比我们先到这儿并拿走了宝藏。我们的谈话就从这个人到底是谁开始。

  “首先,英人有这个可能。”我首先发言,“因为他确实凭借一己之力解开了莫埃人像之谜。”

  “啊,这可不一定。”江神学长提出了异议。“毫无疑问,英人注意到了莫埃人像的朝向并且进行到了分析符号这一步,但是我们不能确定他是否找到了蜡烛岩。别说得过分了,麻里亚会不开心的。”

  “不会的。”麻里亚摇摇头,“实际上今天早上我听到江神学长说藏宝的地点可能是蜡烛岩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我接受你们的解法,那如果这个解法是正确的,英人哥所说的‘好像解开了’不就是弄错了吗?”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一直认为英人哥哥在正确解开谜底后半夜一个人出海挖宝,所以出了事故。如果英人哥是在蜡烛岩附近溺水的话我能理解,但是我们却是在方向完全相反的乌帽子岩附近发现他的遗体……这不就说明他解谜失败了吗?”

  “那倒不是,”我慢悠悠地说,“你想想我们昨天说的话。你可能会难受,英人也许就是卷进寻宝的纷争中被谁杀了。有可能英人是在蜡烛岩附近被杀,然后凶手把他的遗体搬到反方向的北部海湾了。”

  “有这个可能。”江神学长首先认同了我的说法,“虽然发现英人遗体的乌帽子岩在蜡烛岩的反方向,但两者间的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我们假设英人寻宝时凶手就在旁边。凶手也许是有预谋的,或者是临时起意,总之就是利令智昏为了独吞钻石把英人推到海里淹死了。凶手的体力要么强于英人,要么就是有几个人作案,总之就是杀了人。事后,就不难理解凶手或凶手们不想把尸体放在这个地方的行为了。为了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与藏宝地点完全相反的地方,所以凶手无论如何都要移动尸体。而北边的乌帽子岩对于凶手来说就是最好的目的地。二者的方向完全相反,如果沿海岸线转的话距离最远,但如果横穿岛的中央所花的时间就不是那么多了。麻里亚,从这里有可能横穿过树林到达北边的海湾吗?”

  “嗯,当然半夜里穿过树林有点难度,但这也不是特别茂密的树林,所以还是很有可能的。刚才听江神学长这么一说我觉得凶手采取这种行动的可能性相当高。那就是说凶手扛着英人哥哥的尸体穿过黑夜里的树林,然后把尸体扔在了北部湾了吗?”

  麻里亚的脑海里似乎浮现了这个情景,为了驱散这个想法她摇了两三次头。

  “刚才说的都是假设。”江神学长谨慎地说,“虽然现在围绕这个案件的疑点很多,但是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况且我们完全不清楚是谁杀害的英人。”

  “……疑点很多呢。这件三年前发生的案件和今天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件密切相关。因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拿着英人画的莫埃人像的地图——至于二者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可以有很多假设。”

  麻里亚一边在柳木桌子上画着毫无意义的图形一边自言自语。

  “是的。”江神学长同意麻里亚的说法,“到底是怎么相关的,我们随心所欲地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能够把年轻力壮的英人淹死,我们就假设凶手超过两个吧。这几个人在三年后的今天关系可能出现了裂痕。凶手中的一个人因为某件事情突然想增加自己所得的份额,所以负责看守宝藏的人就威胁实施杀人的凶手。不对,也许不是看守宝藏的人,而是目击者。要么就是凶手中的一人良心发现想去自首,为了阻止这个人自首,其他的人就杀人灭口。”

  “江神学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牧原完吾、须磨子和平川老师三个人都参与了杀害英人的案件喽。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呀?不管是看守宝藏的还是目击者都罪孽深重啊。”我说。

  “我是在知道这一点的前提下才说的。”江神学长像要教导我似的说,“如果我们现在解开了包括三年前那件案件在内所有案件的谜底,我不知道我们还会得出哪些令人吃惊的事实。但有一点,不管谁是凶手大家都被伤得很深,案件的最终结局就是每个人都被伤得很深——我是这么想的。”

  “听你这么说你知道谁是凶手了吗?”

  江神学长的话听起来像预言,所以我不由得问了他一句。

  “不知道。干吗?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就我们现在知道的内容哪能锁定凶手是谁呀。包括我、你和麻里亚在内,岛上的所有成员都有作案机会。我唯一能确定不是凶手的就是我自己。”

  “这话说得真是毫不留情呀!”麻里亚苦笑着说,“这么说我和有栖也是嫌疑人喽?”

  “当然我没把你们当嫌疑人,但是我没有向第三者说‘这两位后辈不是嫌疑人’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