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跟司徒说,我大概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了。我的语气显得有些兴奋,虽然司徒只是稍微提醒了我一下而已。我继续问司徒,那你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新的讯息可以透露给我的?我和胡宗仁现在已经抓住了一个人,这个人手臂上有莲花刺青,而他自己也承认了自己是白莲教的人。

听到我说我们抓住了一个,司徒还有点诧异。接着他问我,那你们现在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你们抓人的时候附近有没有人跟踪?我说应该没有了,这家伙都是跟踪胡宗仁的时候被察觉了,然后被我一路反跟踪才抓到他的。司徒说,你们俩啊,就是性子着急,在事情都没明朗的时候,你们应该装傻才对呀,怎么能就这么把人给抓了呢?

我有些不懂司徒的意思,我说这有什么不对的,人家在暗我们在明,本来就很吃亏了,如果还不动手的话,处处被人占了先机,那我们才真的是该去玩蛋去了。司徒说,你们应该不动声色装作没发现一样,这样的话,他们相互之间肯定会有联络,你抓住一个人有什么用,人家还有这么多人,这么做,跟打草惊蛇有什么区别。司徒的一番话把我呛得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我还是很快嘴硬的说,我哪想得到这么多,这人抓住了至少有机会把那个老头子身上的死咒给化解了,起码也是一个进步呀!司徒问我,死咒,什么死咒?于是我简单的把我的分析说给司徒听了一下,司徒听后非常感叹的说,这群人,真是不择手段啊,为了这件事,甚至不惜拿别人的安危当赌注。

我问司徒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司徒说,就按照你们说的,先想法子解开那个老人身上的咒以后,再做打算吧,不过在这期间,你们一定要知道怎么安全脱身。我问司徒那轩辕会那边怎么办,我们这都抓了人了,对方会不会知道?司徒想了想说,既然你抓住的只是一个跑腿的,那么说明这件事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为了不把事情传开,肯定相互不会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说出来,轩辕会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应该暂时还不会知道。于是我告诉司徒,那我就先挂电话了,这已经快要到傍晚了,如果入夜之前没能把事情解决的话,今晚咱们难免要在这里呆一晚上了,这夜黑风高的,许多事情就很难保证了。

挂上电话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接近晚上6点钟。许多小城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回家了,于是就在我打电话的期间,从我身边都经过了好几个这里的当地人。我趁着没人注意,就转到了庙里,却发现胡宗仁伸手捂着下巴,指缝里流出血来,当我正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却看到被我们抓住的那个男人,正蜷缩成一团,表情非常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发白,不知道是不是被胡宗仁给揍了一顿。我问胡宗仁你下巴怎么回事?胡宗仁说这家伙咬我,跟个狗似的。我说你怎么人家了,人家为什么要咬你啊?胡宗仁哼了一声后说,我只不过想要从他嘴巴里要到解掉老人家死咒的法子,结果这家伙跟我东拉西扯的,我就去搜他的身子,他就趁着我不注意咬了我一口。我说那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把他怎么了?胡宗仁说没什么,他死不了,就是挨了我几拳打到肚子上了而已,说话间,他还使劲朝着我眨巴眼睛,一副好像另有别情的样子。

我走到那个男人身边,虽然胡宗仁已经没有困住他的手脚,但是他却无法动弹。我把他扶着坐起来,然后问他,你只是一个办事的人而已,别这么拼命,又不是电视剧,你难道真拦不住我们,你们组织还一定要责怪你吗?我说这句话,主要是想到以前看的那些港片,如果一个门派弟子负了师门命令,那么回到师门后就会遭受一系列酷刑。但那毕竟只是电视剧,现在这个年代,虽然师门尊卑有序,但是却没有古时候那么严苛,人人都应该多为自己的安危打算,所以我这么跟这个男人说,只是为了让他宽心,让他明白,就算是被我们制住了那也没什么好丢脸的,我们还在此前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呢,就当是扯平了吧。

胡宗仁对我挥挥手手,你就别问他了,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我说什么东西?他伸手到自己的裤兜里,用夹烟的姿势夹起来一个三角形的符咒,然后对我说,这玩意是我在他身上找到的,我打开看过了,这道符的确是解死咒的符,他身上还有些别的东西,但是这道符我能确定有用。胡宗仁有从另一个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上边是青花瓷的,有个小嘴,然后他对我说,这个是从他身上搜出了的鼻烟壶,刚才闻了闻,一股子药味,他挨了我几拳后自己也承认了,这玩意就是配合这道符使用的,先给老头子闻鼻烟壶,完事就烧掉符咒化水喝。我问胡宗仁,那有没有什么别的咒文?胡宗仁说没了,这道符已经是一道有始有终非常完整的符,我自己也画过,所以我是知道的。

于是眼下有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我心想也是时候去给老人解咒了。但是如果我们一走,这个家伙必然要逃跑,但是我们当下的位置距离梁大爷家最少要走20分钟,中途还得经过一个110的执勤站,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胁迫别人吧?显然胡宗仁也跟我想到了一起,于是他对我说,这样吧,我跟这家伙不对路子,我害怕还得打架,就我单独去解咒吧,你就把这家伙给看好就行。想了想发现这还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因为解咒是当下最事不宜迟的事情,于是我对胡宗仁说,那你这就去吧,速去速回,路上小心一点,当心再被人跟踪,电话联系。

说完胡宗仁就屁颠颠的跑了,以我对此人的了解,他应该会原路返回。不过只要能把这件事给解决,就算真的路上再有人跟踪,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在胡宗仁走了以后,我蹲在那个男人身边,点上一根烟,然后问他你抽不抽烟?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摇摇头。看样子他并不是那个烟瘾很大的人,并且他的口音也不是外地的口音。我对那个男人说,我这哥们儿性子有些粗暴,刚才也多有得罪了,不过你也要理解一下我们,我们各自为了不同的目的,所以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的确如此,我们这行虽然比较隐秘,但是也常常因为不同的原因和人结怨,有句俗话说,江湖儿女,有些目的不一样的事情,而产生的矛盾,大家往往也都会一笑了之,毕竟也不是什么生死仇敌。所以当我这么说的时候,男人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他问我,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我对他说,其实是我那傻兄弟发现你的,我只不过是看见了你跟踪他,于是就跟踪你而已。他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话,估计是也在懊恼自己疏忽大意了。

我问这个男人,你刚才说,那个梁老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份多么特别,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等他回答,我就跟他补充说,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我也不逼着你,今天你不说,早晚我还会跟你们白莲教的人见面的,大不了,我就多花点时间自己去了解罢了,这对我们来说其实并不难。男人知道我是说的实话,一开始本来不打算说,犹豫了一会儿告诉我,他本人其实没什么特殊,但是他的祖上曾经得到过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多年前曾经被他的父亲藏了起来,而他的父亲在战时是个军人,而且还是个高官,这件东西就是这么得来的。具体是什么我却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次本派这么大规模的聚集,就是为了这件东西而去的。

也许是聊了一阵的关系,我开始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坏,甚至还是有点同情。不过我同情的是,这样的人终究是我们的对手,立场上我们是不可能一致的,既然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东西,那么也应该留给别人一条生路。于是我又问他,我那兄弟在你身上找到的鼻烟壶和符咒,是真的能解咒的吧?他沉默不语,我继续对他说,你应该知道,要是他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我就算此刻对你没有敌意,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他继续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我说,先在门口烧符咒,然后收集灰烬,先不要化水,灰烬涂抹在自己的眼下,这是为了让那双鬼手知道是派来带自己走的,就不会攻击人。这个时候就要把鼻烟壶里的东西抹在老人的手背,举起他自己的手去闻,闻后就会闭嘴,闭嘴以后就会慢慢把嘴里的白莲花吐出来,这时候才可以化水,而且化水的时候需要把白莲花泡在碗里,这才是解咒的关键。如果步骤顺序错了,不但丝毫没有作用,你那朋友还会被鬼手攻击的。

我心里大呼好险,然后我还是对那个男人说了谢谢,接着立刻打给了胡宗仁。胡宗仁刚好走到,正打算开工,听我这么说,他也觉得很是惊险。大约十分钟以后,胡宗仁给我打来电话,说老人的咒已经解了,现在还在睡,但是呼吸平稳了很多,被子也掀开了,里头什么都没有,打开窗户也不怕了。他让我问问是不是这就算解了,于是我问那个男人,男人点点头说是,然后男人对我说,我觉得咱们今后肯定不会再见面了,这次失策是我,这件事今后我也没份儿了。

我没理他,只是让胡宗仁等老人醒过来,确认没有问题后,再跟我碰头。说完我挂了电话,蹲下身子后,和那个男人坐在一起。

第二百一十章 【案二十三】再会司徒

这期间,我就这么和这个男人一起坐着,什么话都基本上没说,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淡下来,他是在等着我放他走,而我却是在等着胡宗仁打电话告诉我,那个梁大爷醒来的消息。从梁大爷屋子里带出来的东西都基本上在我的身上,除了那些接近一千块的硬币,而我在那堆硬币里头,只单拿了那个白莲教专用的硬币。

于是我摸出那个硬币对男人说,这个硬币,当初是为什么会放到梁大爷的存钱罐里的,当时下咒的人是你吗?看着我手里的硬币,男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淡淡的笑着说,你们两个年轻人还真不是普通角色,藏得这么隐秘的东西都让你们给找到了。我有些得意的说,这就是本门的好处,花把式再多,最终也要落实到实际的地方,我有测灵用的罗盘,所以我能够很容易就找到一些和灵异相关的东西。测灵的罗盘?他有些疑惑的问。于是我简略的跟他说了下我的师门结构,以及我们千百年来在民间的发展传承。他听后甚至点头赞许说,他虽然岁数比我们大了一些,但是手艺可能比不上我们,天下玄学之士如果能团结一心,那我们可以改变很多事。我点点头,接着他告诉我说,这枚硬币就是当天他放进去的,硬币存在的目的是因为存钱罐原本只有一个进口,如果不打开底下的塞子,那就是只进不出的状态,所以这个办法能够让那只鬼手和白莲教的关系始终在那个屋子里有一条单线联系。

他告诉我,在庙会之前,他们就已经提前来踩点过,趁有一天梁大爷不在家的时候,就提前在他家里做好了手脚。鬼手是一早就已经进行过召唤了,只是梁大爷自己不曾察觉,而那朵金属莲花,也是一开始就悄悄放在了梁大爷的枕头底下,是这个咒法开始以后,梁大爷产生了抽搐了嗜睡,在没旁人看到的时候,自己把莲花拿出来塞到嘴里的。我非常吃惊,作为巫家人来说,我遇到过的咒法比胡宗仁遇到过的要多很多,因为许多咒法的创造者,就本是巫家众多分支中的人物。但凡咒法,必然是要经过一个准备的过程,然后在这之后如果被某样东西所触发的话,这个咒就会一直存在,除非出现有人破解这个咒,或是施咒的人自己撤掉。白莲教算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宗教,因为有不少人在加入这个组织之前,都是身上带有一些别门技艺的。所以几千年来混合交错,咒法也发展得越来越诡秘,加上这个门派原本大部分留在世人心里的印象其实并不是很好,多少都会和邪教扯上一点关系,尽管我自己认识的一些白莲教徒本身是很温和的人,但是我也存在着这样的偏见,以至于多年来从来不敢深交。

于是我问那个男人,当时梁大爷据说是在跟自己女儿吃饭的时候突然发作抽搐的,你们是怎么把这个咒法触发的。男人得意的一笑说,看样子有些东西你还是没能够找得到嘛,这个老头吃饭的地方我们也藏了东西,不过一般人,怎么可能找得到。说完他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还是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从包里取出了那张写上了能文能武四个大字的画像,然后问他,你说的是这幅画吧?

我当时忍住笑,在看到男人表情的时候,我实在是憋不住一下子噗哧笑了出来。他脸色很慌张,结结巴巴的问我,这幅画藏得如此隐秘,你为什么还会找到?而且这只是一个寻常的画像,就算你懂怎么测灵,这幅画上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可能找得到?我摇摇头笑着说,总之我找到了,这一点你必须服。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们是因为非常狼狈的逃窜时,不小心撞歪了那幅挂历,非常偶然才找到这幅画的。于是我问这个男人说,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画像上边的人,既不是雷神,也不是雷震子,他到底是谁,而且为什么手里拿着的东西是我们从未见过的?他告诉我说他也不知道,雷震子大家都认识,当时看到这幅画像的时候,他也曾经纳闷过为什么雷震子手里拿着的东西和往常不一样,但也并没有去问谁,只是在贴上之后写了能文能武四个大字,这也是按照吩咐来做的。

我们坐在一起聊了这些,时间已经混过去好一阵子,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河神庙附近本来就人少,这么一来,几乎就更没有什么人从这里经过了。男人知道我是不肯放他走的,于是他也一直没问,我是直到大约到了晚上9点,才接到胡宗仁的电话,说梁大爷已经醒了,一直在找水喝,屋里已经完全干净了,他自己也趁着这段时间检查了一次,发现没别的可疑的地方,现在就换了梁大爷的女儿在照顾他,咱们这件事算是办完收工了。然后胡宗仁问我,那个男人还在你身边吧?我说是的。胡宗仁问我他有没有好一点?我说应该问题不大。胡宗仁说那好吧,你现在就过来找我吧,咱们先离开这里,然后再找地方吃饭。接着胡宗仁补充说,吃饭约一下司徒,有些话咱们还是当面说的好。

于是我答应了胡宗仁。尽管我觉得还有很多情况跟这个男人没有问明白,但是我能够想得到,他应该是当时庙会的几个师傅之一,而且他当时肯定是那间屋子里住下的四个人之一。胡宗仁既然主动提出要找司徒一块聊聊,加上胡宗仁这期间一直跟梁大爷呆在一起,包括他离开的时候那个挤眉弄眼的表情,于是我打算还是先按照他说的这么做算了。

挂上电话后我站起身来,然后把那个男人也扶了起来,对他说,这位师傅,我还是不请教你的名号了,咱们估计不会再见面了,今天的事多有得罪,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是个守信的人。这就离开吧。男人可能是没想到我会放他走,先是纳闷了一阵后对我说,你还是自己走吧,我还想继续在这里呆一会儿。

我捡起他放在地上的相机,抽出了里边的记忆卡,然后对他扬了扬手,意思是这张卡我必须带走。他点点头,然后蹒跚的走到了弥勒佛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就再也没有回头。于是我趁着这个时间离开了河神庙,我尽量挑选了小路,因为小路上人少,大路反而比较容易被人跟着。很快我就和胡宗仁碰头,接着我们俩来不及在路上细说,开始原路返回到了我们先前停车的地方。刚一上车司徒就打电话来了,问我们走到什么位置了,我说我们现在就赶到你那儿去,我们还没吃饭你要是嫌麻烦就到楼下给咱们订个包间,咱们边吃边说。司徒答应了,我则开车一路风驰电掣朝着他家的方向开去。路上胡宗仁告诉我,那梁大爷醒来以后就觉得口渴,一直要喝水,而且比我们先前看到的样子根本就是完全两个人。我说能有多大区别,还不就是个老头子。胡宗仁说那可不一样,他被鬼给缠上的时候,是表现的非常怪异,但是醒过来以后,虽然虚弱了不少,但起码能够一眼就分辨出是正常人了。

胡宗仁说,而且他进屋破咒的时候,特别注意到先前我留在里头的那些饭菜,因为还没来得及喂他吃,我就给吓得跑了出来。但是胡宗仁看到的时候,却发现饭菜都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放回了床边,梁大姐一直没有进屋,所以那顿饭还是老头子自己吃的呢。胡宗仁用他的表情来表达他当时觉得有多么匪夷所思。我问胡宗仁说,那梁大爷还记不记得这半个月发生的事?胡宗仁说这他也问了,但是梁大爷说自己好像是大醉了一场一样,中间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梦见的是什么。反正他早晚也会知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胡宗仁就没有当面跟他说明白,而是能瞒多久是多久。接着胡宗仁说,这种被施咒生鬼病,和寻常的鬼上身还是有很大程度的不同的,老大爷自己不记得,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说没错,至少咱们本意是为了救人,现在目的达到了,也算是和白莲教和轩辕会把这份恩怨摆在明面上来了,这也其实是个好事,省得人家在背后舞刀子,咱们猝不及防,那才真是会累死。

很快我们就到了司徒楼下,在这个我们多次光顾的酒楼里,我和胡宗仁进出都已经被好几个熟脸的服务员认识了,司徒始终喜欢包下最里侧的那个包间,因为那儿最安静,地方也最大。刚一进门,铁松子就用那种比较尖锐的声音叫住我们,让我们俩站着别动,说完就开始在我们身上摸着搜着。

铁松子师傅有一些独到的癖好我们是早就知道的,所以这个过程让我和胡宗仁非常不自在。胡宗仁几度哇哇大叫说,你这死老头,你摸哪儿呢你!哎哟!哪儿不准摸!结果我们的反抗换来了铁松子师傅一句啐骂,两个臭小子,我这是在帮你们检查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回来!

胡宗仁不解的问,什么东西?铁松子师傅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然后说,当然是鬼怪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案二十三】陌生兵器

胡宗仁气呼呼的坐下说,不会有的,我和老李这么多年跌跌撞撞,这点事还能这么不小心?说完他非常不爽地摸出一根烟来点上,没错,就是我给他的那包。我也很不开心的白了他一眼说,你是记性被狗吃了还是怎么的,说了多少回了我不是老李!我是90后!

我们俩还能互相掐,互相开玩笑,说明我们俩心里虽然担忧,但此刻还是高兴占大部分的。因为毕竟是把人给救下了,最起码,少了一个因为这些无谓的争斗而莫名其妙就死掉的人。胡宗仁丢给我一支烟,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问我,当时你把那家伙放走的时候,他就没说什么吗?有没有感动到哭?我说他哭个毛啊,人家虽然这次和咱们作对,但我觉得还算是个正统弟子吧,因为我放他走的时候,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选择了跪在祖师爷跟前忏悔。胡宗仁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我却问胡宗仁,你当时去给梁老头解咒的时候,冲着我挤眉弄眼的干什么。胡宗仁说,哦,那个啊,没事,我就是在跟那家伙厮打的时候,在他身上安排了一个小玩意而已,这样咱们今后就不怕找不到人了,要不你当我为什么这么放心的让你放他走?

我问胡宗仁,什么小玩意?胡宗仁说,你知道我的八卦袋里通常会收集不少那些不成形的甚至残缺的鬼魂,让他们自行修炼一个周天再送它上路吧?我说我知道啊,谁知道你那脏兮兮的麻袋还干过什么别的奇怪的事。胡宗仁说,我在和那家伙打架的时候,就在他身上跟了一个,一个非常小的非常微弱的,一般情况下,他是根本不会察觉的,因为这个小鬼,本身就不完整,完全达不到要害一个人的地步。但是听了我的号令替我跟着一个人,这一点它还是能办到的。我说那咱们怎么才能知道对方去了哪儿?胡宗仁说,放心吧,晚上给那个小鬼抄经的时候,自己会问的。

我没想到的是,胡宗仁竟然还会使这种阴招数。这不得不让我鄙视他一下了。铁松子一脸奇怪的笑容,盯着胡宗仁的下巴问,哟,你还挂彩了啊,从来都听说你胡宗仁可是个打架的厉害人物,上次挂彩,还是你们俩打架的时候吧?说完铁松子师傅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我。我说我可不跟这样的疯子打架,这家伙每次打架都没个轻重,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才挂彩。我知道铁松子师傅说的是大概在半年多以前,有一回也是这样的一些自己人私下聚会,胡宗仁莫名其妙的喝醉了,然后付韵妮负气走了,我让彩姐去把付韵妮陪着,在场就剩下我和胡宗仁还有司徒和铁松子。铁松子当时一副想要看好戏的样子,司徒也是尴尬的赔笑,毕竟要他这样的长辈来干涉孩子们感情上的事,这似乎是有些不妥,毕竟司徒对感情理解的程度,已经升华到了一个我和胡宗仁都无法触及的高度上了。于是就只剩下我来开导下胡宗仁。我也是个爆脾气,那天也喝了不少,所以在劝说他的时候,被他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语刺激到了,于是当天摔了他几个酒瓶子,我俩都受伤了,为了这件事,胡宗仁和我至少有半个月没通电话,最后还是铁松子特别摆酒叫上我们俩,我们才合好。跟胡宗仁,你很难去说到底谁对谁错,因为他原本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跟这样的人讲道理,基本上就跟对牛弹琴是一样的。所以认识胡宗仁的时间越长,我们尽管偶尔也会吵架打架,但是很快都明白大家始终都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很多事也就不去计较了。

胡宗仁听铁松子这么说,赶紧捂着自己的下巴说,哎,别提了,我怎么知道那家伙会下流到直接就用嘴咬了。我说你运气好,人家至少没伸舌头,哈哈哈哈。牙齿的力量是全身所有器官当中最大的,杀伤力极强,但是由于招数太过于下作,即便是我和胡宗仁这样常常会和人产生摩擦的人,也不可能用这招。

司徒打断我们无谓的谈话然后说,你们都别胡闹了,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有事说事儿吧。老前辈发话了,我只能乖乖的坐到他的身边,然后把我和胡宗仁这一趟找到的全部东西都摆在桌子上,让司徒过目。司徒师傅从怀里摸出一副眼镜戴上,说来惭愧,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需要用眼镜这样的东西。司徒先看了看那个金属莲花片,然后皱眉摇摇头,我不懂他这个意思是他想不明白,还是他没见过。接着是看了那枚硬币,他说这枚硬币是白莲教一贯都会用的,这一点你们竟然没发现。我嘴硬说,我和白莲教的人接触又不多,我不知道是很正常的。紧接着司徒又看了看我手机里的那首诗的照片和那张被我带回来的画像,他对诗词文化的了解恐怕是远胜于在座的每一个人,但是他从字面上得到的讯息,竟然和我的理解是差不多的,这不免让我得意了一把。但是在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司徒立刻就开口了,是不假思索的那种。

他说这是雷震子。不过雷震子手里应当拿着铁锤和凿子,就好像开凿石头一样,通过撞击而发出雷击的声音。这我是知道的,因为在传说中,除了有雷公之外,还有电母,运气好的是,我在很小的时候曾经问我过我爹一个问题,说为什么下雨打雷的时候,我总是先看见闪电,再听见雷声。如果要我现在来回答的话,我肯定是知道那是因为光和声音传播速度的快慢有别造成的,而当时我爹却告诉我说,那是因为眼睛长在耳朵的前面。虽然是一个很恶搞的玩笑,但是自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却一直把这句话奉为真理很多年。多年以后师从师傅,是师傅告诉了我一些道教的神仙,诸如雷公电母,电母就是负责闪电的,说起来那意思,闪电和打雷竟然是两件不同的事一样。

司徒接着说,但是你们看这里的雷震子,手里头拿的却是白莲教的两大圣物,判官笔和骨朵。

判官笔我是知道的,那毕竟也算是一代名家兵器了,可是这骨朵是个什么玩意?带着我的疑问我就问了司徒这个问题,司徒先是嘲笑了我几句说我念书少,要知道这句话对于我来说根本无法构成伤害。他说,这骨朵,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兵器,像锤,但是却没有巨大的锤头。像棍子却又不是两头一样,它的样子就像这种火柴棍似的,让这个兵器既有了棍棒的戳打,也有了劈砍的功能,甚至还有锤破敌人头骨的能力,所以算是一种在古时候武将常用的兵器。后来的流星锤,双锤,几乎都是根据这个而改进产生的。

司徒接着说,说骨朵你可能不知道,但是“花骨朵”这个词,你肯定是知道的吧?我说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虽然没文化但是你也别把我当成是个智障儿童啊!好歹这二十多年前,我也是祖国的花骨朵啊!司徒笑呵呵的说,那花还没有盛开的时候,茎干上长出一个花蕾,当时的人们看见了,觉得其造型和兵器骨朵很像,花骨朵这个词,就是从那个时候传出来的。

司徒接着说,在白莲教自波斯传入,再和本土的一些宗教加以融合,虽然人数逐渐多了起来,但终究都是一些散兵,无法成气候。后来有两个名气较大的人,为了争夺谁是这个门派的第一高手,于是展开了一场决斗,其中一人是个武痴,擅使骨朵,另一人是个书生,擅用判官笔,对战了三天三夜难分高下,于是两人商议先休息一晚再战,结果在那一晚,两人坐在一起闲聊,在此之前双方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了对方,从未互相了解过,整整一夜,两人根本就没有休息,而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武痴被书生的才情折服,而书生则被武痴的武艺感到钦佩,于是两人化敌为友,决定一起统领门派。这虽然并非白莲教最初的形态由来,但是却是让这两把兵器成为千百年来一直沿用的主要原因。历史上白莲教屡次被当作起义早饭的宗教工具,而他们虽然好几次都差一点就成功,但是最终还是被暗算追杀迫害,以至于多年来一直被当成最边缘化的一群人,这次他们重聚,想必这枚硬币就是他们每个重新聚首的人都会有的一样东西,那就是团结一致。

听司徒说这些,每次都好像小时候在筒子楼里听那些老伯伯讲故事一样精彩。于是我告诉了司徒,关于那个男人说,他们这次加害于梁老头,是为了得到某一样东西,想要问司徒能否猜测一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司徒却摇摇头说,这个就实在猜不到了。剩下的事情终究还要面对,那么就到了时候,自见分晓吧。

紧接着我又告诉了司徒那双鬼手的事,司徒说,你猜得没错,那双鬼手,定然是逝去的白莲教教徒的鬼魂。我问司徒为什么这么肯定,司徒说,这和他们本门过往有一些严规有关,而他今天帮我们打听白莲教的动静,那些知情的前辈们,也大多提到了一点,这次白莲教重聚,各坛认祖归宗,在聚集的时候,带了不少封骨罐来的,有些封骨罐都已经有百年之久了。

封骨罐?那又是个什么东东?

第二百一十二章 【案二十三】封骨之罐

铁松子师傅插嘴跟我说,封骨罐都不知道,白莲教信奉浴火涅槃,火这个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神圣的。而所谓涅槃,其实就是重生,重生的前提是必须先往生。他顿了顿说,在白莲教里,有两种人是死后无法入土的,一种是德高望重的人,这部分人死后,会选择火化后把骨灰收集到罐子里,在香堂里让后辈供奉,以承袭他的大德。另一部分人则是那些背信弃义或者犯下大错而招致了本门严惩的人,这部分人也是无法入土为安的,但是却不会被供奉,而是放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任其生前死后都受到折磨。

铁松子师傅说,许多年以前,他曾经亲手收拾过一个白莲教的败类,由于不是同一个门派的人,也就不便于干涉人家的内务。在制服对方以后,还是交给对方的师门自行发落。白莲教的规矩很严厉,一些小问题大家江湖儿女,也就不去计较,但是如果遇到大的原则性的问题,例如欺师灭祖,例如淫人妻女,例如鸡鸣狗盗或是利用玄术不择手段的害人性命,这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轻者下咒逐出师门,重者断手断脚,却不要对方的命,就留着一条残命等着自生自灭了。我哼了一声说,利用玄术伤人性命,这些家伙今天不就是干的这事儿吗?铁松子呵呵笑着说,你还嫩,当一些事情有了明确的动机,有了说服大家的理由,再错的事情,都不是错了。说完他一副深情的模样看着司徒。

我不愿意去猜测他这个眼神里到底在表达什么!我不愿意!

司徒结果铁松子的话对我说,你们在那个老头子床上看到的鬼手,至始至终你们都没看见那鬼长什么模样,而且床上的距离也显得只有手而已。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床上的那双鬼手,就是过往某个伤风败俗的弟子受罚后被砍掉的双手。想来他们即便是要利用鬼魂,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先辈高人下手。

司徒这么一说,我想起来还觉得真是挺恶心的。原本我们这行人,本来就算是不入流的职业,作奸犯科的人在我们这行人里常常都会出现,如果没有很好的天资,或是没有过高的悟性,例如我和胡宗仁,那么最起码我们要有一个能够教会我们正确是非观的师傅。而虽然我们干的事在如今我们的社会当中,往往也都会或多或少的触及到法律的边缘,甚至是违法犯罪,但是无论我们怎么猖狂,也绝不敢拿人家的生命开玩笑,偶尔会让人家受伤,但也绝不会让人家变成残疾,这首先算是违背了基本的人伦。一个人就算再怎么不堪,再怎么无耻,他的生命也始终是和我们一样珍贵的,用任何一种方法夺去别人的生命,这都不是件值得夸耀的好事。

而如今得知那些被剁掉手脚的教徒,全都把残肢封印在罐子里,还不让身体这部分的灵魂得以完整超脱,虽说算是在受罚了,但也是在作孽吧,这活脱脱多出来多少灵缺啊!我对胡宗仁说,还好这次咱们跟踪那个家伙,否则要你我单独来对付一双受了严令的鬼手,谁他妈知道怎么才能对付得下来。

司徒指着画像上的“能文能武”四个大字说,这四个字,肯定就是说的当初白莲教团结一致的时候,那两个决斗的高手了。上次咱们一起说什么来着,如果这次的案子你们顺利解决,那下一个案子,自让当是四方神兽中唯一没提及的地方,也就是中间。我起初猜测的地方就在鹅岭或者佛图关附近,既然是白莲教参与进来,那么是佛图关的可能性就会更大,毕竟这佛图关原名就是浮屠关,浮屠二字,和白莲教也有莫大的渊源啊。

胡宗仁问我,你去过佛图关吗?我说小时候去过,印象不深了。旁边的鹅岭倒是去过不少次。这两个地方临近一所规模很大的部队医院,几乎天天都死人,鹅岭地势比较高,所以上边稍微加了些建筑,用于阻挡和镇压,其中有一处当年建设的时候,还是我亲自参与的呢。我心里其实在想,其实这并非是主要的,我多次去那个地方,其实是垂涎那附近有一家非常美味的大排档,爆炒小龙虾是我每次去都要吃两份再打包两份的东西。胡宗仁摊了摊手说,咱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司徒说,这四方神兽分别对应了五行金木水火土,但是神兽只有四只,你们大概要问,为什么没有土。这中央指的是地龙,地龙就是我们说的蚯蚓,就是属土的,虽然五行相生相克,但是严格来说的话,其余四元素都可以从土当中得以萃取,所以中间绝对是个关键所在,当然,这是我所料位错的前提下。

开玩笑,司徒什么时候所料错过的,尽管有了他的这么一番预测,但是我还是觉得前途未卜。忙活了一整天还没吃饭,于是等到饭菜都上齐了以后,我和胡宗仁狼吞虎咽了起来,吃完大约临近夜里11点,于是我们打算先各自回家等消息,司徒特别叮嘱,如果你们接下来遇到了新的不可预料的麻烦,害怕牵扯到家人的话,就把你们家的女眷送到我这里来,我来帮你们照顾。他顿了顿说,反正她们俩都情同姐妹…说完看着铁松子,司徒继续说,当然,还有你。

这段时间回家都比较晚,于是彩姐还是会担心。我简单的把我遇到的事情跟她说了一下,也说如果你觉得不放心或者害怕的话,这段时间就先跟付韵妮一块儿住到司徒那里去。那天很累,躺下后我很快就睡着了。我算是一个不怎么经常做梦的人,因为听说如果频繁做梦的人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脑子也是得不到休息的,不过在那一晚我却反复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梦里我就好像一个正在被人追赶的人,总感觉身后有一种非常可怕的东西,但是要我说出那是什么,在醒来以后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了几天,具体几天我是不记得了,但是在那期间胡宗仁还专程带着付韵妮来我家吃了顿饭。也当是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了。又过了大概两天,胡宗仁打来电话,我从接触轩辕会开始,对于胡宗仁的电话都有种莫名的心慌,因为我知道那多半就不是好事。胡宗仁拿起电话来说,司徒说中了,咱们的下一站,就是佛图关。

其实在这几天时间里,我也不可能一点调查研究都不做,我早就调取了不少关于佛图关和我们这次的事件有关的东西。脑子里记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到现在却依旧不知道那儿到底藏着什么玄机。胡宗仁告诉我,电话还是先前那个人打来的,说让我们从明天晚上开始就到佛图关找个地方藏起来,因为有人来偷东西。这一点我们早就知道了,只是没跟对方说罢了。胡宗仁告诉我,当时他还装傻问,偷什么东西,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偷的咱们的东西。对方说,让你们去你们就去就行了,这次你们的任务不是去解决鬼事,而是阻止对方偷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胡宗仁当时问他,对方是什么人,想必胡宗仁肯定是故意这么问,装出还不知道是白莲教的样子。对方却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拐弯抹角东拉西扯的,显然,对方可能没有察觉到我们已经知道是白莲教这件事情,他可能单纯的以为我们只是解决了梁大爷的事情后,也对此没有深究了。可惜的是他不知道我们身后有司徒这样的高人,这就是他们低估我们的结果。

胡宗仁告诉我,当时他也是装出一副没好气的口吻答应了对方,并承诺我们明天晚上一定会去,不过胡宗仁多问了一句,说如果我们没能拦下来怎么办?对方的回答却是,那这次考验,就算我们输了。后果可想而知。听胡宗仁说完,我觉得我和胡宗仁根本就没有什么周旋的余地,甚至我们在这条单行道上已经走了很远,想要逃避或是回头,根本就没有机会,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在我们身后,到底是一片坦途,还是万丈深渊。胡宗仁告诉我,让我这一天在家里好好休息,咱们明天中午午饭后碰头,把能带的不麻烦的东西都多带一点,因为咱们这次虽然不是和鬼魂打交道,但是这群人说不定比鬼魂更可怕,要做好打一架的准备。

挂上电话后,我虽然没有告诉彩姐可能明晚会打架的事,但是要我好好休息,我却怎么都无法松懈下来。为了保证第二天的体力,我很早就睡下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跟胡宗仁约好了时间,我们就直接在鹅岭车站对面的马路口碰头。因为那个地方有一个部队,就算真有什么人跟着我们,也不敢在哨兵面前对我们做什么。我告诉胡宗仁我今天不开车,因为打完一架万一伤了,还开个屁车。

我跟胡宗仁约定的时间稍微提前了一些,因为佛图关虽然现在是个公园,并且是对社会免费开放的,但是人家终究晚上是要关门的,很小的时候去过,这几天也在网上查了这个地方的占地,倒是不小,想要躲开管理人员藏到晚上,那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充分的了解地形,以及对一些可能要去的地方做了下预判。

胡宗仁来了,从来都是牛仔裤的他,今天却穿了一条卫裤。我正在嘲笑他的打扮滑稽的时候,他却跟我说,这种裤子裆部松,要踢腿儿的时候,能踢得高一点。但显然他也知道他的打扮其实很难看,只是嘴硬罢了。

于是我和他蹲在路边抽了根烟,这里人多密集,应该问题不大。丢掉烟蒂,我对胡宗仁说,走吧,过去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案二十三】佛图古关

于是我和胡宗仁走到天桥上,打算过马路。天桥可是个好地方,因为地势高,且通道只有那么两个,虽然在热闹的大街上,但是只要在上头稍微停留几分钟,到底有没有人跟踪,马上就可以一目了然。不过我和胡宗仁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们知道,如果真的有人要来跟踪我们的话,那么我们怎么躲都没用。况且这光天化日之下,对方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从天桥走下来就是对面的鹅岭车站,这是一个巴士车站,客流量还算是比较大。继续朝前走十几米,就会遇到两个呈倒八字型的斜坡,两个斜坡之间大约相距不到100米,中间是一些例如配件门面,或是摩托车修理厂之类的小店面,因为这一带,算是载具销售相对集中的区域,附近有不少车商的直营店和销售点,想当年我想要买车的时候,也曾经在这一带转悠过。

面朝倒八字的路口,我右手的斜坡上去就是鹅岭公园,以前战争时期,有不少国外的大使馆曾经修建在这里,沿着这一条路走下去,就能够直接走到李子坝。李子坝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虽然并不常常去,却是一个无法忘记的地方。去年跟胡宗仁面对刹无道,而刹无道的纷争最根源的起因,则是因为我当年轻狂不懂事,撞破了一个魏姓商人的奸计,曾在李子坝的某个防空洞里,踢翻了他用于炼鬼续命的祭坛,此人因此半身不遂,但是偏偏又没死,于是时隔多年后,来找我复仇。而最近一次来李子坝,则是因为胡宗仁得罪了轩辕会的事情了,我们甚至还在李子坝找到了那口装了附灵洋娃娃的棺材。我一生办了许多案子,以至于若是让我去回想的话,我可能会想不起来很多案子,但是对于这个我仅仅只来过几次的地方,我却说什么都无法忘记,因为这两件事,算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两件事,时间跨幅最长的两件事了。

对于鹅岭公园,我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今天这件事不久以后我还会来一趟,那是由于我的婚纱照就是在这个公园拍摄的。而左手侧的那个斜坡上去,大约几十米,就会看到一个非常古朴的石头门,圆拱顶,非常狭窄,门并不大,而且是那种单开式的铁栅栏门。门口的路非常狭窄,如果不仔细看,压根就无法相信这么狭窄的路后头,竟然是重庆历史上的一座遗迹。门口有保安,有小卖部,还有些三三两两在这里看书打拳的居士和老百姓。胡宗仁问我,这里怎么还有居士啊?我说我也不知道,大概这里头有个什么小庙子之类的吧。

走进那道狭窄的小门以后,地势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我在网上看过不少佛图关的照片,从地理位置上看,原本是和现在鹅岭公园连成一线的,假如把渝中半岛从朝天门的地方开始,沿着弯弯曲曲的走势取中间点画一条线的话,佛图关和鹅岭都在其中。也就是说,虽然算不上是最高点,但毕竟也是在悬崖峭壁边上。佛图关三面都是悬崖,只有还有两面是环水的,这个地方之所以称之为“关”,那就意味着是一个难以通过的地方。胡宗仁问我,这地方看上去不错啊,没想到在主城区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这是什么人修建的呀?基于前几天曾经查阅了不少资料,于是我解释给胡宗仁听,我说,这个地方最早是当年刘备托孤的将领李严挖山的时候修建的,本来是驻兵,但是后来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我跟胡宗仁解释说,这个地方除了我们所知道的佛图关、浮屠关这些名字之外,还有浮图关,虎牢关,复兴关等许多名字,因为这个地方对于重庆来说战略地位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历来都会被争夺,每个时代对于这个地方都赋予了不同的使命,所以有不少名字,而咱们所知道的佛图关,已经是公园了。而这佛图关是古时候重庆的三关之一,也是三关之首,另外两关,则分别为二郎关和龙洞关。我拍了拍胡宗仁的肩膀说,幸好咱们这次不是去那两个地方,否则的话,光是开车都得开很久呢。

胡宗仁摸着一块石头上那些看上去饱经风霜的痕迹说,你说这地方如果是个人,那他得见证过多少惨烈的事情啊。我虽然对胡宗仁这个五大三粗的人,突然在我面前说出这么童话般的话感到非常肉麻,但是我还是告诉他,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人活的时间久了,见证的事情也一样会很多,一辈子到头来可能还是带着许多不甘的情绪离开,更何况这是千百年的东西。我继续对胡宗仁说,你要知道,咱们俩可能在很多方面比起大多数人幼稚,那是因为咱们接触的社会层面其实是不同的,但是说道见证的悲欢离合,人世百态,我们这么年轻的人,却活得像个老人。

胡宗仁哼了一声笑出来,并没有接我这句话,但也不是在不屑,而是一种无奈的感觉。我指着位于公园门口不远处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小的雕塑,我告诉胡宗仁,那个地方,据说就是杨闇公先生被杀害的地方。胡宗仁问我杨闇公是谁,我说你没文化我不怪你,杨闇公先生,是前国家领导人杨尚昆的兄弟,那可是我们的革命烈士!说道烈士两个字的时候,我刻意加上了重音,以强调我对革命先驱的尊敬。胡宗仁听到以后,却淡淡的说了一声哦,这让我好像被一盆冷水给浇了一样,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们俩先是沿着步道走,这里的步道大多数是沿着悬崖边的山壁修建的,虽然说不上狭窄,并排过好几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毕竟是个公园嘛,太险峻,也说不过去。但是如果说宽敞倒也谈不上,因为靠近崖壁一边的石头,大多都是不规整的,偶尔有棱角伸出,所以如果你自以为很宽敞的走在路上,也许会因为身高的问题,而额头撞上。这一排石壁上有很多摩崖题刻,这些也是我一早就知道的,基本都是刻在内斜面里,这样虽然阻挡不了风化的速度,但起码也能够阻挡雨水的侵蚀。据说这个地方在早年的时候打算对民众开放做公园之前,已经被政府拓印了全部碑刻,并且对现存遗址上的碑文做了相应的保护措施。但是中国人始终都是这样,总有个别素质底下的人喜欢翻越栏杆,然后在这些遗迹上写下某某到此一游的字迹。当然我和胡宗仁的重点虽然不是这个,但是这一路我们走走停停,对这些宏伟的题刻感到惊叹,一时间,我和他竟然忘记了我们是来办案,反倒像是来观光了。

中途路过几个悬崖边相对开阔的地方,那儿有人摆了个简易的茶摊,有老人在那里下象棋,也有在一边逗鸟的人。胡宗仁问我说,咱们这一阵瞎走也不是个办法啊,要不坐下歇会儿,顺便跟这附近的人打听打听?我点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里的人肯定不是住在公园里,但是茶摊老板应该不是刚刚在这里开茶摊的了,这附近下棋逗鸟的老人也绝不是头几回到公园里来。身为重庆人,我深知重庆人尤其是老人那独有的乡情。他们居住的环境改变了,也许从以前的平房变成了现在的小区房,从以前只需要两三步就能够跨越的小路到现在必须要过天桥才有机会通过的大马路,环境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当我打算享受安逸的时候,我还是会选择那些我记忆中的地方,例如这佛图关。

于是我和胡宗仁找了个位置坐下,说是位置其实都不算,只不过是一高一矮两个板凳,坐在矮的那个上,高的那个自然就成了小茶几了。这也是重庆人一直以来不拘小节,好不好看倒无所谓,自己过瘾了才是真的。茶摊老板见我们坐下,于是走到我们边上来,问了一句,喝茶还是打牌?我说喝茶。于是老板马上转身离开,胡宗仁问我,怎么这家伙都不问我们喝什么茶就自己走了?我说你以为还能让你点碧螺春铁观音啊,这里没的选择,就一种茶,喝这消遣下就行了。胡宗仁问我,什么茶啊?我告诉他,不就是重庆人最常喝的老荫茶吗?

老荫茶我虽然不知道产地是哪儿,但是打从我小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种茶。通常去吃火锅,倒茶也都是老荫茶,因为这个能去火。重庆的夏天非常炎热,而老荫茶则就成了家里边常备的东西,清热消暑,比什么冷饮可强多了。胡宗仁来重庆时间也不短了,期间我带他走遍了几乎全部我觉得美味的干锅或火锅或汤锅店,对于老荫茶胡宗仁也是不陌生的。不过当店老板把两个看上去使用了很多年的搪瓷杯端上来的时候,揭开那好像奶头一样的杯盖子,冒出来的一股热气,那一刻,茶香四溢。

第二百一十四章 【案二十三】姚公德政

我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学校每天上午四节课,第二节课下课后,都会有20分钟休息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广播里会放眼保健操,当同学们都在闭着眼睛做操的时候,老师们则会在我们自带的小碗里,放上葱油饼或者蛋糕面包一类的东西,用作加餐,还有豆浆。而当时我妈妈给我准备的,就是这么一个搪瓷杯子,用来装豆浆。虽然名字里有个瓷字,但却摸上去是金属的感觉。茶摊老板端上来的杯子就跟我小时候用的一样,只不过这个杯子的底座上,有不少脱漆的部分,还有因为碰撞而有些不平整。胡宗仁喝了一口茶,觉得有些烫,于是就放到一边,点上一根烟,开始一边抽烟一边玩弄茶杯的盖子。

这个茶杯的盖子也是我小时候常常调皮的一样东西,因为有个小小的圆球,好像奶头一样,于是那时候我经常找来两个盖子,塞到自己衣服里,然后挺着胸一副我有一对大胸部的感觉。很变态,我知道,但是小孩子嘛,只要开心一笑也就很满足了。但是胡宗仁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开始在我面前用非常淫荡的手势玩弄起那个盖子来,一边玩还一边故意对着我发出那种奇怪的呻吟声。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对胡宗仁说,你是不是最近憋得有点慌了,现在饥不择食了,这个东西都能让你玩得这么动情。胡宗仁哈哈大笑着说,你说当初设计这玩意的那个人,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有过类似的想法啊。我没工夫去理睬胡宗仁这样的问题,因为自打认识他以后,我已经干过不知道多少我一辈子都不曾想过的蠢事了。但是胡宗仁不依不挠的说,你说这女人长这个也就算了,男人干嘛还要长啊?我说你连奶头都不长了你还是人类吗?胡宗仁说我知道啊,我就是不知道奶头长在男人身上有什么用,又不能摸,又不能哺乳,跟盲肠一样,根本就是多余的嘛。我说谁说是多余的,起码当你脱光了站在跟前,我还能根据奶头区分一下哪面才是正面啊。

说完我自己也觉得好笑,于是就笑了出来。也许是我们聊天的话题显得有些低俗,于是引起了周围那些老大爷有些鄙夷的眼光。那眼光好像是在说,现在的年轻人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一样。我对胡宗仁说,咱们别瞎扯了,赶紧想一下怎么办正事吧。胡宗仁点点头,于是很快他就挥手叫来了茶摊老板,让老板给点冰糖,因为不少我们这边的人,喝茶喜欢在茶里放冰糖。当老板拿着冰糖走过来以后,胡宗仁一下子叫住了他,说老板跟你闲聊两句好吗?

也许是因为来这里喝茶的人,大多都是结伴而来,或是来打牌下棋的。这茶摊老板虽然在这里守一天,可能人家跟他说话说得最多的几句,无非就是再倒点茶,或者再来一碗这之类的话,大概很少会有人像我们一样,主动邀请他聊天。于是他看上去很高兴,就在我们边上坐下。这是个看上去50岁左右的中年人,瘦瘦黑黑的,应该是年轻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在从事体力工作,他的头发有不少白丝,而且比较凌乱,由此可见他平时是一个不怎么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守茶摊需要从上午到下午,这证明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时间去干其他工作,他的岁数看上去不是退休后的人,所以我估计他应该是离职的个体人员,但是眼前的这个茶摊,估计是他自己唯一的生计。

胡宗仁问他,你这儿每天来喝茶的人多不多啊?老板说还挺多的,上午比下午多,许多老头老太太下午都回去休息睡觉准备晚饭了,所以下午还稍微清闲一点,如果是夏天,这里喝茶可凉快了,再大的太阳,坐在这里都不会出汗!老板话有点多,胡宗仁才问了这么一句他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胡宗仁抬头看了看顶上的崖壁,这里恰好形成一个天然的穹顶,遮住了阳光,所以这里是个背阴的地方。而顶上与地面平行的地方,刻着四个苍劲的大字,上头写着“姚公德政”。很显然,这姚公是一个人,具体是谁我倒不知道,不过这四个字是在说他亲民爱民,勤于政务之类的。那就意味着这个姚公,是一个官。字迹苍劲有力,而且是刻在穹顶上头,这也意味着这个相对开阔的区域,并非后来人为开凿的,而是至少在刻下这四个字的时候,它就已经是现在这样的形状了。

胡宗仁指着顶上的字迹问道,这姚公是个什么人呀?茶摊老板抬头看了看说,姚公就是姚觐元,是清朝的一个官。这些碑刻都已经很老,但是这佛图关公园里,还不少地方都能找到和这个姚公相关的一些碑文。听茶摊老板这么一说,我立刻接过他的话说,这么说老,老板你对这个公园还多熟悉的哟?你在这里摆茶摊有好长时间了嘛?老板说已经好多年了,快10年了,那个时候佛图关公园还要收费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这里摆了。我问他,你这种没有证件的摆摊,人家允许呀?老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个茶摊算得上是全家人的生计了,我在这附近住了几十年,从小就到这里来玩,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也有感情。这个公园的行政划分又跟我住的地方在同一个街道管辖下,街道晓得我家里面有些困难,所以就允许我在这里做茶摊。我每天接待的茶客不少,而且我在这里,也算是方便那些过上过下的群众了。

我算了算距离,这里从进门开始,我们已经走了十来分钟,虽然不知道后头还有多远,但是人们慢吞吞的走到这里,想要喝杯茶,也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靠着这么一个非常简陋的茶摊,就能够养家糊口,也的确非常不容易。胡宗仁开口问茶摊老板,从这里继续走的话,这公园还有多大才走得完啊?老板砸吧了一下嘴说,你要走完倒是快,因为公园里面开放出来给游客的地方其实就是几条路,沿着路走,如果是纯粹逛的话,大概也就个把小时就走完了。我赶紧问老板,你这个意思,就是说这个公园还有没对外开放的地方?

茶摊老板说,当然啊,没开放的地方比开放出来的地方大得多了,我们小时候的时候那些地方都还没有不准进出,现在是说这些人怕摔着,怕有危险,所以才不准游客去而已。说完老板朝着栏杆外悬崖下头指了指,你们看那下面,全是草堆堆树丛丛,以前那个地方还有个栈道,里面有条小河沟,我们小的时候经常翻到那下面去,找河沟的源头。胡宗仁问他,那你们找到了吗?老板说,找不到撒,那个河是从岩石缝缝头流出来的,据说是下头有一条暗河,当时河沟还在的时候,朝着对面悬崖的方向流过去,有个小瀑布,但是那个瀑布的水却怎么都流不到底下的河里边,因为很快就被坡上的泥土吸收了,然后又被植物这些吸取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方向,正是靠近嘉陵江的那一侧悬崖,当然现在悬崖已经在周围的高楼辉映下,显得不那么悬崖了。但是他说的这个情况却是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如果要我来理解的话,很可能就是瀑布出来以后,又变成了地下水的暗河,周而复始的循环着。老板接着说,以前那个瀑布的地方,就叫虎背崖,这座山看上去就好像个趴着的老虎一样,口子那里现在都还有个古代的石碑,上面写的什么我是记不得了,但是现在还在。

也就是茶摊老板的这一番话,虎背崖,突然让我想到了虎头岩,虎头岩算是四方神兽位中的其中一个,也正因为如此,司徒才带着我们找到了后边的玄机,所以那个地方对于我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个地方。于是我赶紧问茶摊老板,为什么这个地方要叫虎背崖啊?真的像老虎吗?说完我指着虎头岩的方向,大概就在他说的虎背崖西北面约15度角的地方,然后问他,这个虎背崖和虎头岩,有什么关系没得?老板说,这两个地方都是在一起的呀!以前顺着悬崖边的缓坡下山,都能够走到虎头岩呢!你想嘛,这有虎背,肯定就有虎头嘛,就连这佛图关,以前都叫虎牢关,老虎来了都要在这里乖乖趴下,跑都跑不脱!

说完茶摊老板哈哈大笑起来,开始沉醉于自己的幽默感当中。而我和胡宗仁却互望一眼,我知道我们彼此开始觉得那个所谓的虎背崖,有可能是在这个地方被我们找到的第一个和那四方神兽有关的地点了。于是我问老板,那个地方现在还去得到不?就是那个虎背崖。

店老板说,去不到了,修了围墙拦了,除非你们翻墙。

第二百一十五章 【案二十三】封闭之所

于是我开始很快想到一件事,如果白莲教的人到这里来寻找东西,那么这个东西肯定是在这之前被人藏在了这里。我和胡宗仁刚才一路走过来,步道其实都是被管理方修好的,就好像玩仓鼠赛跑,只能在规定的跑道以内。由此我分析,如果有人要藏东西,那一定是藏在平日里游客去不到,也不能直接看见的地方。

于是我开始打趣的跟茶摊老板说,那现在这佛图关公园都对市民免费开放了,晚上是不是还得关门啊?老板说是啊,这地方毕竟这么大,晚上是要关门的,毕竟大晚上的,又是悬崖峭壁,还是不安全。我又问店老板,那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个虎背崖以外,还有别的地方是被关闭了不让去的吗?老板完全没经过思考的告诉我,当然有,这地方太大了,悬崖下边的那些草堆树丛,就是封闭了的,当成绿化了。以前曾经有人在下边种地,但是公园规范管理以后,就不让人进去了。我问他,那你说的那个暗河的源头,是不是就在那个地方的?老板说对啊,不过现在哪还有什么暗河啊,周围挖的挖修的修,结构早就被改变了,已经枯水很多年了!

我看了胡宗仁一眼,胡宗仁的眼神在告诉我,你继续挖掘,肯定还有别的消息。看样子胡宗仁和我想的差不多,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样的东西肯定藏在一般人到不到的地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我是说,如果自古以来我和胡宗仁这样的人渣会比较多的话。于是我接着问茶摊老板,别的地方呢,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正好第一次来这个公园,也想趁此机会了解一下。说完我把双手呈花托状托住我自己的下巴,坐在谷堆上听妈妈讲故事的模样。

也许是我的专注感动了这个茶摊老板,他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我虽然穿得不是一身名牌,但起码我是个年轻人,现在已经很少有年轻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我倒并非真的感兴趣,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多套取一些信息,说穿了我其实是在利用这个茶摊老板,只不过我并没有恶意而已。老板那一丝得意之后,呷了一口茶,然后双手十指互握,摆开了架势打算滔滔不绝。他告诉我们,这个地方以前在战时也就是日本人轰炸重庆的那段日子,曾经因为有山崖峭壁的关系,修建了一个非常大的防空洞,据说当初挖防空洞挖到几十米之后,发现凿通了。我问他凿通了是什么意思。老板说,就是挖到那儿的时候,发现里头有些密密麻麻的小暗洞,就跟以往在山里找到的那种溶洞差不多,只不过里头没有钟乳石什么的。所以当时不敢继续挖了,害怕整个坍塌下来,反正也够深了,就当作当时的民防工程了。店老板告诉我们,那个地方在80年代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发生了一次地震,最里头的部分坍塌了,这个地方就再也没对外开放了,最初有一些人打算修补一下,最后发现工程量有点大,而且修好的作用却不大,于是也就放弃了。

我问老板,所以这个地方现在也是去不了的对吧?他说如果你走着去肯定是去不了,虽然没有围墙,但是外头的路是断的,基本上很少有人会在荆棘里穿行然后去看那个什么都没有的防空洞的。我心里一激灵,心想如果是我的话,我说不定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藏东西。于是我问店老板,那个防空洞你进去过没有?老板说,年轻的时候去过,那时候还没拦住呢,约几个朋友在门口烤兔子喝小酒,可开心了。胡宗仁插嘴问,兔子?哪来的兔子?茶摊老板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以前的环境好,哪像现在这样乌烟瘴气的,这里的草堆堆里,以前是有兔子的,有兔子的地方就肯定有蛇,哪怕是现在,有时候都有蛇。你们运气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话,你看那些水塘里,都常常能看到那种很粗很长的蛇呢。

我知道他说的,那是水蛇,身体大部分是黑色,夏天的时候在山里的水塘里,常常能找到。对于蛇这个东西,起码我现在是非常敬畏的,倒并非是它会咬人,而是因为早年认识了一些仙家师傅后,发现他们对于这类动物,是怀有很深的敬意的。小时候不懂事那不算,曾经抓过蛇,但是长大以后直到现在,我也是绝对不碰任何跟蛇有关的东西。店老板接着跟我们说,有一次连续下了接近一个礼拜的暴雨,许多泥土都被冲刷掉了,我们那时候还在这里找到不少很粗很大的蚯蚓,最粗的有手臂这么粗呢!

茶摊老板说道这里的时候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双眼放光,好像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一般。我小时候也玩蚯蚓,而且玩死了不知道多少条,因为在那个年代,童年的娱乐方式非常有限,于是我常常和小伙伴门带上一把螺丝刀,带上一个小桶,看见哪儿有泥巴就去挖,收集一些后,就拿到厂里的观赏鱼塘去喂里头的小鱼。我想那些小鱼应该是非常喜欢我的,并且为此让我以后的日子爱上了吃鱼。我也见过很粗大的蚯蚓,但是最大也不过手指那么粗,手臂那么粗,恐怕是成精了吧。所以我一脸不相信的对店老板说,不可能哦!这么粗!啷个可能嘛!大哥你怕是在豁我哟!

豁,重庆话大概就是欺骗的意思,也不是那种恶意的欺骗,而是闹着玩的感觉。老板大声说,谁豁你啊,我是说的真的,我自己亲眼见到的,最开始还以为是条蛇,结果是蚯蚓,后来被看热闹的人弄死了,当时还上报了的!他说得斩钉截铁,一副我非信不可的模样。他接着说,当时就是在那个暗河边上发现的,有水源有植被的地方,这些东西就比较多。那时候那些草地上,到处都能看到那种红色的小果果,直接拿起来就能吃。

那种东西,用重庆话喊,叫做“蛇泡”,大概是一种莓类,许多地方称其为“龙吐珠”。因为有这种小果子的附近,肯定是有蛇的,好像是因为蛇爬过才会长出来,除了是好吃的果子之外,还可以用来连同叶子和花嚼碎了敷在伤口,治疗蚊虫叮咬和蛇毒。所谓一物克一物嘛,李时珍不是说过吗,凡有毒虫出没,百步之内必有药可解。于是我开始想到,这里既然有蛇,蛇是地上的动物,但是在冬眠的时候一般是会挖洞或是藏在石头缝里。假若说当初司徒分析的四方神兽分别占据了金木水火,那么土会不会就是指的这些蛇?而之前司徒也提到“地龙”,而这店老板又口口声声说自己目睹过一直手臂粗细的蚯蚓,地龙不就是蚯蚓吗?难道说那种巨大的蚯蚓还在?

想到这里,我突然身上一阵发毛,说来惭愧,我是个特别畏惧虫类的人。尤其是肢脚超过4只的,我都会害怕,所以虽然我不喜欢杀生,但我家里的蜘蛛蟑螂们,统统都无一幸免。蚯蚓没有肢脚,但是那软绵绵湿漉漉的感觉我也是受不了的。如果这次真的和司徒口中的“地龙”有关,恐怕这件事还得让胡宗仁亲自去干了。胡宗仁看我还在惊诧,于是他接着问,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地方是现在去不到的?店老板说,这个这里其实是挺多的,例如以前留下来那些白骨塔,也是在草丛里的,也不让去,反正挺多的,你们多来玩几次,就知道了。

说来很巧,就在这个时候,司徒打来电话,于是我走到一边接电话,胡宗仁继续和店老板闲聊着。司徒问我,你们现在到了吗?我说到了,正喝茶呢。司徒说你们俩还真是有闲心,小胡昨天跟我说了,不是让你们去办事的吗?怎么跑去喝茶了。我说我们都对这地方不熟,这地方又这么大,我们肯定要找人了解一下情况才行啊。司徒说这倒也是,于是问我了解到了什么没有,我简单的把刚才店老板的话跟司徒说了一下,司徒说,这其实有些他也是听说过的,不过他来这个地方也没几次,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不过他告诉我,你可以询问他一下,看看这佛图关公园里,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

我问司徒,什么怪事?鬼事?司徒说当然是鬼事。我说但是跟胡宗仁先前不是说了吗?跟鬼事无关啊!司徒说,所以说我说你小子,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么单纯呢?你想一想你是什么人,胡宗仁是什么人,白莲教的又是什么人,轩辕会的又是什么人,这些人不都是从来都善于和鬼打交道的吗?轩辕会派发给你们二十四个案子,个个都是鬼事,为什么唯独这个不是呢?你要动脑筋,别傻乎乎的到时候吃亏!

司徒这一番话倒真是提醒了我。不过胡宗仁早前跟我说不是鬼事的时候,我有些工具都没带上,这要是突然不想我们想的那样,那不是糟糕了吗?于是我跟司徒说了谢谢后挂了电话,看了看一边聊得正欢的胡宗仁和店老板,于是走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案二十三】传闻鬼事

坐下以后,我又装作没事一样听胡宗仁和店老板一阵神侃,途中另外一桌的两个下棋的老大爷叫店老板加了点茶水,于是老板途中离开了一会儿,不过因为他的茶杯还放在我们的面前所以我料想他肯定还会回来。所以我趁着这个时间就跟胡宗仁说了一下,说司徒打电话来了,让我们问一下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胡宗仁问我,什么怪事?我说鬼事…哎呀你别追问了,你反正打听一下就行了,司徒还是有这些担忧嘛。

说话间,果然那个茶摊老板又走了回来,显然,刚才的聊天让他意犹未尽。胡宗仁继续和他瞎扯了一番后,我用眼神提醒他赶紧问。于是胡宗仁瞪了我一眼,然后神神秘秘的把脑袋伸到了老板边上,眼睛看着老板,轻声的说,老板,问你个事儿啊。老板看他这么神秘,也就认真起来说什么事你说就行了。胡宗仁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好像在防止有人偷听一样,然后继续细声细气的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老板一下子被问懵了,他有些不懂的问,什…什么传言啊?胡宗仁做出一副你别跟我装糊涂的样子说,还不就是那件事,之前传得这么凶,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忍住没笑出来,因为我知道这算是胡宗仁去套话的一个伎俩,其实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越装得神神秘秘,人家就会拼命去挖掘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以此来证明自己其实是知道的。胡宗仁连续两次的发问让老板意识到可能胡宗仁是在说一件被大家暗地里传闻的事,于是他皱眉想了想说,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件事啊,那件事听说是真的,但是我没有见到啊。

胡宗仁眼神看着我,然后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就对老板说,那你听说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也跟我们说说吧,看看咱们听说的是不是一样的。

于是就这样,我和胡宗仁两个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的人,就从这个茶摊老板的嘴里,套出了一段可能很少人才会知道的事件。

店老板也开始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另一桌的那两个老大爷听见似的说,你们说的是前阵子传的这个地方闹鬼的事情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司徒的小心未必是没有道理的,这里果然是发生过鬼事,不过其真伪需要判断罢了。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个本地的传闻,有些真有些假,被人说的多了,渐渐也就成了聊天的话题,真假反倒并不重要了。胡宗仁一拍大腿对店老板说,可不就是说的这事儿吗,我还以为你懂不起呢。胡宗仁这家伙跟我混久了,越来越会演戏了。

店老板轻声说,这件事我也是听说的,但是那段时间的确感觉特别奇怪。最开始是被一些自发组织到这里来探险的网友们传出来的,随后那群人也曾经在我这里喝了茶,我就是听他们说的。他告诉我们,那群人都是些年轻人,岁数大概跟你们俩差不多大,有些看上去还是学生的模样,我们这里不算什么非常有名的风景区,来这里游玩的人,大多都是住在附近的人,或是一些出来散步的老人,这种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到这里来,还真是少见。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来探险的,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这里什么险我没见过,于是我当时就问那群年轻人,这里有什么值得探险的地方吗?那群年轻却告诉我,老板你有所不知了,这地方闹鬼,都已经穿得沸沸扬扬了。

店老板瞪大了眼睛,入戏很深,他说,都闹得沸沸扬扬,那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那群年轻人却说,已经有不少来这里的人目击过这件事了,所以一下子就传开了。说我们这里有个地方,那个地方是一个以前修的凉亭,经常有人在凉亭里纳凉的时候,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着坐过来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而那个女人问她什么话也不说,长头发遮住了脸,但是当你多问几次以后,她就会撩起自己额头的头发,然后让你看她的脸。店老板说,那群年轻人说得绘声绘色的,连我这把岁数的人,听上去都觉得害怕,据说那个女人的脸是青白色的,嘴唇非常红,还有血滴下来,有眼洞,但是却没眼睛!

他说道这里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就好像他的描绘能吓坏我和胡宗仁一样。我很奇怪为什么每个出现的吓人的鬼魂,大多都是女的,又偏偏爱穿红衣,基于此,我猜测这个老板所谓的这次听说,也未必是真的。但是我和胡宗仁还是非常配合的装出一副吓惨了的样子,但是又缠着老板让他继续说下去。

老板说,还不止这样,前几年,就在这个公园边上有个地方叫国际村,发生过一次碎尸案,那个死者死得很惨,听说当时有一部分身体就是被人带到这里然后抛到悬崖下,那个地方叫二崖坎,就在那边不远处,但是还是有点偏僻,有人从那里经过的时候,听到咚咚咚咚的重物摔打在地上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丢什么东西一样,但是回头去看却什么人都没有,而后来那些年轻人又告诉我,当时在国际村被碎尸的那个死者,好像就恰好是个穿红衣服长头发的女人!

随着老板的再度加强语气,我知道我和胡宗仁又该配合了。虽然他的庙会并不会让我和胡宗仁这样的老油条感到害怕,但是不得不说,这当中的逻辑关系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曾经是一个杀人抛尸的地方,那么这里有鬼魂出现,也是一件特别寻常的事。假若真的死者是一个红衣女人的话,又是被杀害分尸,换了谁估计都没办法能安心走,所以基于店老板转述的那群年轻人的话,我必须说,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于是我插嘴问了问店老板,那个国际村那儿,真的曾经发生过碎尸案吗?店老板说这件事倒是真的,因为当时本地的媒体大肆报道,这样的案子本身相对比较少见,于是就很容易就被扩大化了。我又问他,那凶手抓到了吗?店老板说,那就不是很清楚了,这些事情自己还是离得远远的好。我看了胡宗仁一眼发现他也正皱着眉看着我,好像有什么地方卡住了想不明白一样,于是他也问了店老板一句,那当时那次碎尸案,这里真的是一个抛尸的地点吗?

店老板说,这个反正自己是没听说,不过大家既然这么说,总不能胡编乱造吧,有可能是真的,只不过自己关心得少所以不知道,或者是当局为了不引起老百姓的恐惧,故意封锁了消息吧。

我仔细想了想,倒也真不是没这个可能性,但是这对于我和胡宗仁这次要来处理的案子来说,似乎是显得太过于荒诞了一点,我们明明是抓鬼的人,但是这次来却提前说不让我们抓鬼,而是要我们来阻止别人偷东西,这会儿司徒让我们打听鬼事,却莫名其妙的牵扯出一桩几年前的杀人碎尸案来,搞毛啊?穿越吗?正当我觉得不知所云的时候,店老板突然接着说,不过真正的事情,这里到是时有发生,连我自己都遇到过几次。

于是我赶紧让他仔细说说,他告诉我们说,自己摆摊的这个地方,不偏不倚的位于中间,喝茶等于喝水,所以当你喝了水尿急想要找地方方便的时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退回到公园入口处,那儿有个厕所,要么就是顺着这条路继续朝前走,几百米之外,也有一个厕所,两者距离差不多,但是门口的那个厕所人稍微多一些,毕竟是大家都会经过的地方嘛。自己有时候尿急,也不敢就地解决,那是要被狠狠罚款的。于是就通常会走到坡道下边的那个厕所去方便,而这些年有好几次,自己走进去之后,却发现找不着路了。

胡宗仁说,不就是个公共厕所吗?你怎么会找不着路?店老板说,这事情也不是经常发生,但是并非自己一个人遇到过了,好几个人都曾经遇到过,厕所分为左右两部分,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而且这个厕所还是公园当初准备开放的时候才新修没几年的。厕所进去就是个狭窄的通道,左侧是小便池,长长的那种,右边就是坑,总共就一个出入口,再怎么糊涂的人,也不至于在里边迷路吧?店老板说这些的时候,透露着自己都感觉到的深深的不解。他接着说,想了很久都没能够想明白,后来听说好几个人都有自己同样的遭遇,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迷路了,而是根本就找不着路,自己明明就看见出口在前方,走过去才发现原来还在厕所的最里头。

鬼打墙!店老板自问自答的说。

这就不对劲了,如果老板所言非虚,并且真的遭遇了鬼打墙的话。

第二百一十七章 【案二十三】锁定区域

所谓的鬼打墙,这其实是民间的一种喊法,是指走到一个地方后,突然迷迷糊糊的转悠,找不着路了,但是自己却在这期间全然不察觉。通常表现的情况为被带着莫名其妙走到一个自己完全不曾想过的地方去,或是原地打转。而鬼打墙也分两种不同的情况,一种是无害的,走着走着就自己清醒了,觉得害怕那也是后面的事,另一种就比较危险,例如明明看见眼前是一条路,但是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悬崖,摔下去,连害怕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根据我所学,我知道这是同一个系统下,两种有本质区别的鬼魂所谓,一个是盗路鬼,一个则是断路鬼。两者的共同点则是都是用鬼魂的能力给人造成幻觉,以达到迷惑对方的目的,区别只在于动机的好坏罢了。按照茶摊老板的说法,他所遇到的鬼打墙,只是把他给忽悠了一阵,对他自己本身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所遇到的应该是盗路鬼,是相对无害的一种。不过这里就会出现一个新的问题,这取决于我对于盗路鬼这种比较另类鬼魂的认识。

通常情况下来说,盗路鬼迷惑人大多数是出于一番好意,认为这个地方不安全,于是迷惑你,让你改变你原有的方向,躲避危险。有许多人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或者听说过这样的情况,在山里走夜路,走着走着就失去了意识,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荒坟堆当中。这样的故事我们从小到大已经不是头一回听了,但是既然人是醒过来了,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说明本身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对于老百姓来说,大多当个可怕难解的故事听了,但是对于我们常年混迹在这个行当里的人来说,其实我们是明白,当这个人开始被迷惑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前方会出现一定的危险。这种危险不一定真的存在,而是被当时迷惑他的那个鬼魂认为危险是存在的,于是处于好意,把这个人带到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

所以说如果一个人在坟堆里醒来,那么把他带来的这个鬼,一定是离他最近的那座坟的主人。于是乎茶摊老板说的这些换,等于是变相的传递给我和胡宗仁另一个信息,就是恰逢他上厕所的时候,正准备走出来,而外头是有危险的,什么危险,极有可能是比较猛烈的鬼魂。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摸了摸我身上的罗盘,因为我开始预料到,估计等会儿还是免不了要测灵了。胡宗仁问店老板,你刚才说的那个鬼打墙,除了你之外是不是还常常有别人会遇到?店老板说,好多人都遇到过,只不过没受伤,只是转悠了一会儿,所以大家也都没怎么在意罢了。胡宗仁又问,是只在这个厕所才发生吗?店老板摇摇头说,那到不是,在刚才我说的那个凉亭附近,也曾有人在亭子里原地转悠了很久,好多人都看见了,还有刚才我说的那个二崖坎,那次就比较危险了,人都差点转悠到悬崖底下去了。

胡宗仁问他,这些都是实在发生过的事情是吧。店老板点点头说,千真万确,如果那些年轻人的事情我不知道真假,但是这鬼打墙的事情,可绝对就是真的了。听到这里的时候,胡宗仁突然站起身来说,刚才我们俩走到这里来的路上,看到有指示牌,上边是有这个公园的布局图的对吧?我点点头说好像是的,你要干什么?胡宗仁没回答我,只是对我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去。说完他就反方向走了,在这期间,店老板还跟我说了几样他心里认为的怪事,但是可信度其实真的不高,我只不过是一直在附和罢了。

过了一会儿,胡宗仁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把手机放在我们跟前,手机上是他刚才跑去在导视牌上拍下的公园布局图,他问店老板,你说说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在什么地方?店老板看了看手机后,就朝着上面的某处一指说咱们就在这儿,胡宗仁接着又问那你遭遇鬼打墙的厕所在哪里?老板又滑动手指说了一个地方,然后胡宗仁又继续询问了另外几处有人遭遇鬼打墙的地方,包括那个凉亭的位置和二崖坎,老板也都分别指了出来。我们对照了一下,他说的这几个地方,几乎都在公园的步道边上,也就是属于大家都能够走到的地方,只有左上角有一个地方,在图片显示中,却不属于公园开放的区域。于是我问那个茶摊老板,这个地方是什么?老板说,这个啊,就是我刚才跟你们说的那个废弃的防空洞啊!

于是我暗暗记下,觉得这个地方咱们有可能会去一趟。而这个时候,胡宗仁却指着屏幕中间问,那这里呢?这是哪儿?老板说,这就是咱们脚下悬崖底下,以前有暗河的地方,现在全是杂草,去是能去,但是挺费劲的,也没谁会去。

我仔细看了看位置,如果说把这张地图设置一个中心点,把遇到鬼打墙的地方设置为边缘点,那么从这些边缘点朝着中心点延伸,就会汇集到一起,也就是说,如果造成群众们鬼打墙的那个盗路鬼是为了躲避周围的危险的话,那么这个危险一定就在众多案发地点的中央,也就是底下暗河的位置。于是我又问老板,这个地方就是暗河,也就是你刚才说下暴雨出现了一只大蚯蚓的地方对不对?老板说是的,差不多就是这一带了。防空洞哪儿平常还会偶尔有人去探险什么的,但是这下头根本没路,一不小心就会受伤,草都长到腰那么高了,又是悬崖底下,一般没人去的。

胡宗仁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点头。因为我俩都明白,这个地方比起先前想到的那个防空洞,估计更有可能。胡宗仁问店老板,那这个地方应该怎么才能够去?店老板说,这个就困难了,你们先得翻墙,然后下头有个小水坝的围栏,以前暗河就是从哪儿过的,然后顺着上坡的方向走,就能够走过去了。

说完这句,大家都没说话了,估计当时除了店老板,大家都各自在想着各自的事情。隔了一会儿,胡宗仁突然问店老板,你刚才说,前些日子那群来探险的年轻人,你很快就察觉到了,是以为对方人多,结伴而来,那最近有没有别的人来,就是能引起你的注意的人。老板皱眉想了想说,这个还真没有,我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到公园里玩的人基本都要从我这个茶摊经过,但是我确实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人哦。我接过话问,那是不是这里有个庙子什么的,我看你们门口那儿有一些居士呢。老板说,以前是有个佛庙,但是后来就给荒废了,里头没有菩萨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又问他,那那个庙子以前在什么地方?老板说,就在暗河边上,很小的一座土庙,现在去还能看到庙墙,但是里面已经没有佛像了。胡宗仁结结巴巴的问,那以前有佛像的时候,是什么佛?

弥勒佛啊!老板随口就答。

这下不会错了,如果白莲教要找的东西事先是被人藏了起来,尽管现在大家都不知道是谁藏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藏,但是如果藏下东西的人是白莲教的人的话,那么他在这个地方,最优先会选择的,就是那个佛庙。于是我赶紧问店老板,那个佛庙大概是什么时候拆毁的?老板说,没有拆毁,只是把佛像挪到别的地方去了,具体是挪去了哪儿,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时间大概是十几年前吧,那个时候这下头还能走着去呢。我想想也是,又不是文革,谁会那么无聊去拆毁佛像,要知道,出佛身血,那可是要下地狱的大罪过。

胡宗仁问老板,你刚才说的那个红衣服的女鬼,还有抛尸的那些,当时那些人遇到的时候,是白天还是晚上?老板说,听说是晚上。胡宗仁又问,你们这儿不是晚上要关门吗?那些人是怎么进来的?老板说,想进来还能没办法吗?那个铁门,拦得住君子,拦不住小人啊!

我想了想也是,因为今晚我和胡宗仁就要做一次他口中的小人了。

于是我们继续闲扯了几句,老板很开心,可能很久没人这么跟他愉快的玩耍了。喝完茶,付了茶钱,看看时间差不多是下午3点过,我预计白莲教的人如果要来,也应该是在傍晚,否则大白天的找东西,很容易引起别人的目光。所以我和胡宗仁打算先趁着这个时间熟悉一下地方,一旦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问题,起码我们得知道怎么逃走才是。

于是我们接着慢慢走,工作日,公园里人并不多,很快我们就走到一个公共厕所边上,想来那就是茶摊老板鬼打墙地方,胡宗仁问我,要不要进去看看?我说看什么?他说,看看里头到底是个什么鬼。

第二百一十八章 【案二十三】夜行之人

我告诉胡宗仁,其实不用了吧,既然老板本身没事,说明这个鬼魂就是无害的呀。胡宗仁反问我,无害的就不管了吗?毕竟是个鬼啊!他说话的口气有点着急,这个人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的,突然这么正经,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于是我问他,你这是什么情况,平时不见你这么积极,这咱们马上要面临的敌人到底水深水浅都不清楚,你倒在这个地方跟我搅合起来了。胡宗仁显得有些不安,于是他跟我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放任这个鬼魂在这里,遇到我们还好,要是遇到别的人,例如白莲教和轩辕会,那不是太可怜了吗?

我嘲讽胡宗仁说,你现在倒是学的很快啊,但是你也分清楚一下事情的轻重缓急啊,你自己看看时间咱们剩下的已经不多了,你这时候来跟我胡搅蛮缠这些东西干嘛?胡宗仁不说话了,而我此刻也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突然跟我发神经。他是因为时间已经开始渐渐接近了,而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我和他都察觉到非常陌生,所以他有些紧张。想到这里的时候,于是我宽慰他,这样好不好,咱们先把正事办完,我答应你如果咱俩都还安然无恙的话,一定来把这儿的这些盗路鬼给带走好吗?

我特别强调了如果我们还“安然无恙”这句话,因为说实话,我确实也没个底。时至今日,我和胡宗仁一路算得上是硬着头皮朝前冲,在此之前,挖过坟,还在高空悬空和鬼魂对峙过,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话,可是我们还是选择了坚决的朝前走,对于胡宗仁来说,他的压力肯定比我更大,虽然这个人成天都不怎么正经。我虽然是力挺朋友到底,但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后路可退,胡宗仁之前帮助了我,所以我也必须在他有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而事实证明,虽然性格相差很大,但我和他之间的确是配合无间的小伙伴。胡宗仁听我这么说,于是有点黯然的叹了口气,接着对我说,如果咱们能够安然无恙,今后也都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这其实是我期盼了很久的,不过看胡宗仁这么低落,害怕影响到晚上的事,于是我打趣的跟他说,就这么安然过日子了?咱们还剩下最后一个案子,完事了,难道不去找轩辕会讨个说法吗?胡宗仁一愣,看着我,我笑着对他说,如果咱俩最后一个案子也能安然度过的话,那当然最好,划清界限,咱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如果最后一个案子难得有些变态,相信我,我会集聚我全部的人脉和力量,把他们这个组织闹个天翻地覆,你说好不好?胡宗仁也来劲了,他大声说,好!整死那群狗日的!我也语气激昂的说,那咱们就一定坚持到那个时候好不好!胡宗仁又大声说,好!坚持,怕个求求,再大的难关,胡爷爷也挺过来了!

看到胡宗仁三言两语就能量全满,我也送了口气,这家伙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儿似的,得骗,得哄。

我和胡宗仁继续沿着山路走,这些路也不全是山路,比如我们下到悬崖底下的时候,就是比较平摊开阔的地势了。还有不少健身器材,能够一边锻炼身体,一边欣赏江景。我凑到栏杆边看了看,底下公路上的车已经显得很小,如果有人藏东西到这里的话,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下去找的,因为如果一个踩空,我就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就算是死不了,摔下去肯定也残了,半条命。在栏杆的另一侧,是一排观赏花的花台,花台的尽头,有一堵仿古的青砖墙,墙壁约有两米多的高度,墙里是什么我是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姚明。不过这种青砖的仿古墙,原本是有点格调的,为的是配合这里古色古香的氛围,但是却非常不科学的在墙的顶端,用水泥浇筑了许多碎掉的玻璃渣子,啤酒瓶子等等,这种墙重庆很多,为的是防止别人翻进去。而从我们一路走下来的地势来看,此刻我和胡宗仁站立的位置,应当是到底部了,大概就在先前店老板说的那个二崖坎的位置,而这围墙背后,就是那一片面积比较大,且封闭不让外人进入的地带了,也是我和胡宗仁认为,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天色还亮,边上还有个老太太在不断用自己的背心撞树,虽然我不知道她练的是哪门子内功但是感觉好像那还挺舒服的。她用有点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我和胡宗仁也都察觉到了他的眼神。于是我对胡宗仁招招手让他把头低下来我有话说,胡宗仁本来比我高,所以我俩如果要轻声细语的话,他必须微微弯腰才行。我问他,现在还太早了,这儿还有这么多人,我建议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至少围着这个公园走一圈,否则的话我们不熟悉地形,谁知道那群人是不是从正门进来呢。胡宗仁搭着我的肩膀轻声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说完这些抬起头来,老太太竟然从刚才那种奇怪的表情直接变成了那种恶心鄙夷,我正奇怪这老太婆是谁啊非亲非故的干嘛这么看着我们俩。而这时候,身边一对谈恋爱的情侣手挽手如胶似蜜的从我们身边经过。我看了看那对情侣,再看了看老太太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于是我扯了下胡宗仁的衣服,意思是咱们继续走吧。可是当我和胡宗仁路过那个老太太身边的时候,胡宗仁突然一声怒喝,看什么看!我们是朋友!

他这一声不但把老太太吓了一跳,连我都吓了一跳。老太太露出惊恐的眼神看着他,胡宗仁则继续大摇大摆的朝前走去。

围绕着公园转了整整一圈,又重新回到了正门入口处,不过是从另外一个方向。这一圈下来,我得到了几个讯息,一是如果要进入到中间围墙的区域里,一共有三个方式,一是沿着我们刚才走的那条路下到底部,也就是能经过茶摊的那条路,二则是从另一个方向反去到底部,三则是从入口处不远一个观景台那儿,拉绳索速降下去。当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我们注意到,栏杆虽然是石材栏杆,但是未必能够承受的住这样的重量,而且又不是拍警匪片,犯不着拿自己的生命来表演。而这一圈走下来,发现最容易进入那个区域的位置,其实并不是我们先前碰见老太太的地方,继续朝前走,还有个上坡的坡道,跟着上坡能够走到脚和墙体高度一致的地方,但是那个地方距离围墙大约有两三米远,想要跳过去,除非是有十足的把握加能够忍受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顿地感,腾空途中稍有迟疑,就有可能跨骑在围墙上,然后被众多玻璃碎渣扎进蛋蛋里,传来蛋蛋的忧伤。起码要我从那里跳过去,我是没有这个勇气的。但是如果能够有机会敲掉上边的玻璃渣,就有机会从这里爬上去,因为这个地方相对更隐秘,比从先前遇到老太婆那儿更容易一些。所以这个地方有可能是最容易被白莲教选择的地方。

不过我和胡宗仁也考虑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茶摊老板说他没有看到过别的可疑的人,那么无非两个可能,就是对方是从另一侧进入,要么就是从未来过,说不定和我们一样,也都是第一次来。胡宗仁接到轩辕会委托的时候,对方既然通知是的“明天”晚上,那么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至少已经是晚了一点,所以白莲教的人提前来踩点,也是很有可能的,不过如果提前来过,又怎么会没找到?连我和胡宗仁都能够猜到,多半就在里头的庙子附近。而且我和胡宗仁还特别观察了一下,除了正门入口,其实在背山面,还有一条小路是可以进出公园的,这条小路大概就是附近的老百姓常常走的那条。如果对方选择从这条道路进出的话,那么想必就是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了,起码在我们知道这件事很久以前,他们就曾经来过。

我和胡宗仁坐在边上的石凳上,反复分析排列各种可能性,看着快要5点钟了,冬天的天黑得比较早,加上晚上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于是我和胡宗仁决定,还是要先去吃点东西,而且要吃饱,省得熬夜的时候饿。于是我们在外边找了个看上去比较高档的餐馆,海吃海河了一顿。并且在公园关门之前,我们以上厕所为由,溜进了公园里。茶摊的老板已经收摊了,经过先前的商量,我们打算每人守着一个口子,先跟踪对方,如果有人进来了,总不能站着不动,所以在大晚上的,想要跟上去,其实也不难。在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我们俩就分别蹲在两条路上,我则是在那个闹过鬼打墙的厕所和道路之间的夹缝里守着,那里空间小,比较容易隐藏,并且厕所就在旁边,没人会没有公德心到还在外头撒尿的地步。我们连手机都不敢玩,但是我们约好,如果见到来人了,在确保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拨通对方的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不断忍受着厕所外的恶臭,还要心里一直念诵口诀以让我不被盗路鬼给迷惑,到了夜里差不多11点多的时候,我刚撒了一泡尿,就听见外头的路上,传来一阵脚踩到落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我屏气凝神,在脚步声从我身边经过以后,偷偷从厕所探出头去。

一共四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案二十三】一路跟踪

我屏住呼吸,直到那四个人从我跟前走过,脚步渐远。于是我慢慢回到厕所内,给胡宗仁打去了电话,我说有人来了,一共四个,基本能确定是白莲教的人。胡宗仁低声问我,你是怎么确定的?来不及多说,害怕待会这群人看见胡宗仁的手机光线了,于是就告诉他你别问了快挂电话,相信我就行了。说完我就挂上了电话。

为什么我这么确定这群人就是白莲教的,那是因为他们走路的方式。公园的晚上闭馆以后,是要关闭灯光的,甚至连道路两边的路灯都要关掉,连厕所里都没有电源。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和胡宗仁如果掏出手机互相拨打的话,也许在很远的距离就会因为黑暗的关系被人发现。而我躲在这里等待的过程中,曾经有一个可能是保安的人路过,但是人家还打着手电筒,东照西照的,一看就是在巡逻的人,并且从脚步声也能够分辨出来,他不是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而这四个人却不一样,通常我们走夜路,虽然不一定都要喜笑颜谈,但起码不会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情况下,连个照明设备都不带吧,就算是真的没带,现在谁都有手机,手机的光源不也能够照亮一部分道路吗?更何况这条路还是沿着悬崖壁修建的,白天走靠到边缘都很吓人,晚上则更不用说。另一个,这群人的脚步刻意放得很轻,由此可见肯定不是穿的皮鞋一类,多半是软底的例如布鞋胶鞋之类的鞋,若非他们踩到了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我还很可能都没注意到他们。由于我在黑暗中呆的时间会比较久一点,所以同样是无光的环境下,我却比较能够看到那几个人的轮廓,这其实很容易区分,当一群人,在不恰当的时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某个地方,并且还轻手轻脚的,目的就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害怕被人发现。

至于是害怕被谁发现,这个目前我和胡宗仁掌握到的线索,就很难说,首先他们肯定是要躲着公园的值班人员,这就是他们行动隐秘,而且不带照明设备的原因。其次如果他们率先知道我和胡宗仁一定会赶来坏事的话,那么他们心里肯定是做好了跟我们对抗到底的准备的。公园很大,即便是那中间被围墙围住的区域也不小,只带四个人,又在深夜里,想要找东西其实原本就非常困难,所以这些人要么就知道具体的位置,要么就是那个东西需要四个人的力量才行。

所幸那天我穿的衣服是深色的,而且我多年来外出办事的时候通常都习惯穿那种牛筋底的大头皮鞋,除了耐用之外,踢人也蛮疼的,走路却声音不大。我算了算大概那几个人走远以后,我就跟着走了出去,远远能够看见几个人的轮廓的时候,我就远远的跟着他们。此刻我知道胡宗仁肯定也是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这是我们之前就约好了的,无论是谁先发现动静,另一个就立刻提前到达我们的中间点,这样既能保证咱们彼此不会跟丢人,又能够让两个人凑到一块,办什么事也都安全一点。

在即将到达最早遇到那个老太太的地方,也就是二崖坎的时候,那几个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窃窃私语着,声音很小,我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而我也赶紧缩到花坛边上,蹲下身子。二崖坎外有底下街道映上来的灯光,所以我蹲着可以看到几个人逆光的影子。其中一个人走到边上的栏杆处,好像趴在上边伸出头去朝着底下张望了一番,这个动作白天我和胡宗仁也做过,也是因此发现了底下根本没机会有人可以爬上来。习惯了周围的环境以后,渐渐的听觉和视觉都会变得更强一点,几个人说话虽然我没有完全听明白,但是断断续续我听到了这么几句话,大致上的意思就是到底在什么位置?没有手电还真是不好找。然后另一个人又说,杨师伯说有可能在山洞里,去那里看看吧。

这里的山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肯定就是那个荒废的防空洞了。几个人在那儿商量了一阵,中途还偷偷点亮了手机,大概也是在找路之类的,最后他们决定,朝着防空洞的方向走。防空洞我是没去,但是我之前问了具体的方位,大致上在我当下的位置到胡宗仁先前藏身的位置之间,被隔离了一段路,然后绕过弯才能够在山崖壁上找到。而我和胡宗仁最早也是怀疑过防空洞有可能藏东西,但是后来经过和茶摊老板的一些对话后,我发掘这中间暗河边的那个老庙子,才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于是当下我就面临一个新的问题,到底是继续跟踪这几个人,还是让他们自己去一阵瞎找。而现在我又不知道胡宗仁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胡宗仁此刻也正在我附近不远的地方藏着,看着这几个家伙。

随着这几个人的走远,我还是决定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以后,我虽然无法确定胡宗仁是不是也跟着走了,但是我还是躲在树后,压低了嗓子轻轻咳嗽了一下,然后等待。几秒钟以后,在我另一侧的草堆后,我也听到一声轻轻的咳嗽声。胡宗仁逼近告诉老朋友,他的声音即便是咳嗽咱们也能相互认出来,于是我站起身来,快速挪动到他的周围,然后低声问,你在哪儿?他轻声说,这儿。

我很快就找到了他,然后在他身边蹲下,我说我还真担心你也傻逼的跟着上去了呢。他说怎么会,我在你前边,就算是要跟,也是得跟在你后头啊,数了数四个人,没看见你跟着,我就知道你留下了,于是我也留下了。我点点头,没想到胡宗仁此刻竟然还挺机灵的。不过很快胡宗仁就问我,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跟着上去?没准还真在那什么山洞里头呢!我察觉到胡宗仁藏身的位置其实比我离那几个人要近一些,而且他这么说,我就知道当时胡宗仁其实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的。于是我问他,那几个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我隔得远,没能听得太清楚。胡宗仁说,他们就是在商量,说那边山洞的地方是在转角背后,就算你在那儿生一堆火,也不会被公园管理处的人发现,而且那个地方也是他们觉得最容易找到东西的地方,于是打算先去那里找找。

我问胡宗仁,意思是他们要先去那边,如果没找到的话,说不定还要换个地方是吗?胡宗仁点点头说,大致上是这么个意思。我说你看清楚这几个家伙的样子了吗?胡宗仁说黑漆漆的我怎么看得清楚,又不是猫头鹰。我告诉胡宗仁,我停下来不继续跟了,一来是为了避免惊动到对方,虽然做好了今晚要动手的准备,但是谁那么无聊没事去打架,能不打就不打嘛。而且我们比对方提前来,也踩点了,知道大致的地形,记忆犹新,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有一点优势的,甚至说,我们比他们还要接近真相,毕竟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思考。

胡宗仁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咱们就赌了吧,就赌一下到底我们两拨人,到底是谁猜对了。我点点头,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就意味着,我们要翻墙进入中间暗河的那片区域了。

早前曾经在高处看过地形,以我们当下的位置来看,也许翻墙并非是一个困难的事,只要解决掉那些玻璃渣子就行了,但是我们如果翻进去就用手机或者手电之类的东西的话,会有被顶上管理处的人发现的可能性,但是如果我们能够摸黑走那么几百米,就会被很高的山崖挡住,上头的人就看不见我们了,除非他们的保安非常尽责,会时时刻刻盯着这里看,这样的可能性倒是不大。而且进去以后周围有围墙,转角还是一处比较高的悬崖,所以我们即便使用了光源,那群白莲教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发现。

我问胡宗仁,你刚才偷听他们说话,你是不是听到一个被他们称为“杨师伯”的人?胡宗仁说是啊,我也听见了。我说这好像不大对劲啊,司徒说的,这些白莲教徒是各地聚集而来的,也就是说各有师从不同,既然师傅互相说不定都不会认输,这群人口中的杨师伯,又会是谁,难道这四个人是一个师门的吗?胡宗仁说这个就不清楚了,但是起码咱们可以肯定一点,这个所谓的杨师伯,就是指示这几个人大晚上夜探佛图关的其中一个主使者,也就意味着这个杨师伯是知道这件事情来龙去脉的人之一。胡宗仁笑了笑说,记住这个名字吧,咱们说不定以后还得打个照面呢。

我也笑了笑,但没说话。由于不知道防空洞距离我们这里到底有多远,毕竟没亲自去过,所以我和胡宗仁还是打算趁着现在没巡逻的保安,那几个白莲教的人也没回过头来,先翻墙。如果所幸被我们在里头找到了,不用打这一架,也算是破了白莲教的好事了。

第二百二十章 【案二十三】高墙之内

翻墙这种是早已不是头一回干了,甚至连这种有玻璃碎渣的墙也是。前段日子,还跟胡宗仁一块儿在湖广会馆附近翻了这么一个墙,尽管那时候并没有真的翻进去。大冬天的,衣服厚实,于是我和胡宗仁花了十几秒钟猜剪刀石头布,由于我输了,于是我骂骂咧咧的脱下我的外套,然后让胡宗仁把我扛起来,我把外套盖在了那些玻璃碎渣上边。这是为了待会在把玻璃敲碎的时候,不至于渣子到处乱溅,也会因为厚衣服的关系,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接着胡宗仁把我放下来,我在周围找了半块砖,然后胡宗仁再次把我扛了起来,人开始一边用手小心的摸着,一边敲碎了那些玻璃碎渣。衣服能够覆盖的面积毕竟有限,所以我在敲完了这一拨之后,还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再敲了一阵,以保证敲掉的区域能够满足我和胡宗仁顺利通过。

即便是敲碎了玻璃,但是也不敢徒手撑上去,那些锐利的边缘一定会划伤我稚嫩的小手的。于是我丢掉那半块砖头,双手撑着墙壁,然后低头对胡宗仁说,你站稳一点,我要先踩着你的肩膀。于是胡宗仁微微蹲下,呈现一个扎马步的动作,其实他也是双手扶着墙。我虽然个子小,但是重量却没比胡宗仁差多少。于是等到我站稳在胡宗仁的肩膀上的时候,胡宗仁才开始缓缓的起身,直到我用我的衣服挡住了碎渣,然后爬上了墙头。

而这个时候胡宗仁就留在下面了,于是我反过身子,让墙壁的顶上贴齐我的肚子,我用肚子借力撑住,于是把上半身稍微垂下,对胡宗仁伸手。这样一来的话,即便是胡宗仁无法一下子抓到围墙的上边,也能够抓到我的手,只要他不放手,咱们俩就好像一块橡皮膏一样挂在墙上,稍微支撑一会儿,胡宗仁就能够腾出另一只手来,抓住墙壁的顶端。

都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所以那天晚上我这个想当然的动作,还的确让我彻底的骨感了一把。胡宗仁在起跳的时候,竟然用两只手抓住了我,于是我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来用我另一只手也抓住他,拼命往上拉,这么一来我的肚子成了我们两个人体重总和的唯一受力点。还好我那时候还拥有一整块巨大的腹肌,但是我能够明显感觉到我们俩加一块差不多300斤的重量下,原本虽然被我敲掉了明显玻璃渣的墙壁上,还有一些细微的小棱角其实是我无法处理掉的,扎得我一阵疼。为了不造成开肠破肚的重伤,我发狠一下子把胡宗仁给拉了上来,直到他松开我的手双手撑在墙壁上的时候,我实在是没力气了,一下子挣脱,从大约三米高的墙上跳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摔了下来,因为我错误的估计了当时的地形,一下子踩到了不平整的地面上,屁股着地,好在地面上虽然有些石块和我刚才敲下来的玻璃渣子,但总体来说,总比摔在水泥地上强。胡宗仁从墙上跳下来以后,我们俩蹲在一起喘气休息了十几秒钟,胡宗仁才站起身来说,走吧,咱们往里找找去。于是我们俩开始在齐腰深的草堆里摸索着前进,虽然不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周围的情况,但是大致上的轮廓是能够分得清的。这个地方的范围比较大,如果估算没错的话,差不多能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崎岖不平。想要摸黑找东西,还的确是非常困难。我和胡宗仁都算是有一定生存经验的人,所以在这样的地形里,我们开始根据感觉寻找一个最低的点,这个点就非常有可能是早前茶摊老板说的当初暗河流过的路径。因为枯水是最近这些年的事,所以在此之前的千百年,这里都是有水流淌的。有水流冲刷的地方,一定是比较低洼的,所谓水往低处流嘛。我和胡宗仁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因为这些草堆里说不定有什么可怕的虫子,毕竟这里没人来,相对也算是个保护了。

很快我们摸索着走到了一个下坡的尽头,然后再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走的时候,就察觉是一个比较长的上坡了,所以我们觉得这里应当就是以前的河道。再顺着这个低洼的部分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人为的建筑,因为四四方方的棱角,即便在夜色下也很容易和周围的环境区分开来。这里大概就是当时修建的一个用于拦水的小水坝,这时候,胡宗仁对我说,你快过来,这里有东西。

我顺着他的方向走过去,拨开草堆,看见胡宗仁那猥琐的黑影蹲在地上,他对我轻声说,看到了吗?这里有块石碑。我一惊,跟着蹲在地上,伸手去摸胡宗仁手摸着的那块石头。刚摸上去,有点湿润,滑滑的,仔细一感觉,才发现那上边已经长满了青苔,我顺着摸下去,就好像一个瞎子一般,摸到了石碑的正面从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可以摸出,这的确是一块刻了字的石碑,会不会就是茶摊老板说的,那个用来记载姚公事迹的石碑。从手感上来说,我大致在脑子里描绘出这块石碑的大小和样式,通常在一些建筑的边上都会有类似如此的石碑,要么就是用来歌颂功德,要么就是用来庇佑平安,由于无法得知碑刻的内容,所以我也只是看了看周围,大致上记住了这个位置,心想如果之后还要从中获取线索的话,再回来一次就是了。

既然找对了方向,剩下的,就是要朝着河道上游方向走就行了,于是我和胡宗仁开始折返,朝着上游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们俩都在和草丛搏斗,时不时会听见不远处的草堆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晚这样的声音是很可怕的,但是估计只是田鼠之类的小动物。举步维艰所以我们行动的速度极慢,走了好一会儿,大概才走到了中间。地势出现了变化,不在是缓坡,而是好想阶梯一样一层一层的,丙炔每一层相隔约有十米左右。这大概就是以前还有人在这里种地的时候,留下的田坎吧。而我抬头一看,虽然还能够看得到上边景观台的地方,但是已经看不到公园管理处了,于是我提醒胡宗仁,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点个灯了,摸黑走,好可怕啊!胡宗仁看了看说,点吧,有光线咱们也能找得快一些。于是我打开了我手机的手电筒,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在我前方大约两三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转角,转角是在一个缓坡上的,按照这里有河流的逻辑顺序来推断,那个地方应当就是暗河的源头。我抬头看了一下,发现我几乎能够看到下午的时候,我和胡宗仁喝茶的那个地方,所以这次的判断应当是没错。于是我和胡宗仁打算分头行动,他顺着左边走,我顺着右边,我们俩每人按照半圆形的轨迹寻找,这样能保证不错过多少东西。

胡宗仁自从换了手机以后,也开始步入了智能时代,作为一个年轻人来说,虽然有点傻,但是起码的功能还是会用的,于是他折腾了一下自己手机的手电筒,就开始跟我分头寻找,不过我们并没有一直打开光源,而是一顿一顿的,照亮一阵熟悉了地形之后,就会关闭,走到新的地方后,再打开一会儿。这样也能够减小被发现的可能性。

十几分钟以后,我在我寻找的这半侧,我看见一个凸出地面大约一米五左右,占地见方大约两平米左右的石头状的东西,这里周围虽然有不少山石瓦砾,但是这种凸出这么高的,很明显是人为修造的。于是我走近一看,发现它的外表布满了藤蔓,拨开藤蔓后,能够看见白色的类似石灰一样的东西,非常斑驳,从好几处掉落的地方来看,里头好像是沙石混合了红土和砖瓦修建的东西,从形状上看像一个底部宽上面略窄的梯形柱子,而顶部却是断裂的,或者说是垮塌的,我绕着走了一圈也没弄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当年这里有人家,留下的地基吗?我正打算叫胡宗仁过来看看,胡宗仁却在另一头喊我,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是能够清洗听见的。他说你块过来,我找到点东西,这里好像是个神龛。

我一听就来精神了,立刻朝着胡宗仁的方向走过去。走到他身边以后,他用手机照给我看,之间在他面前的草堆当中,有一个已经被掀去了顶盖,四四方方的一个小格子,大小和我在另一头找到的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差不多,但是并没有这么高。不过不一样的是,胡宗仁跟前的这个,是修建在一个石条铺成的基座上的,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台阶一样的东西。而虽然是个四方形的东西,但是却只有三堵墙,中间是空的,形成一个门字形。每一个转角处的小柱子,都是圆弧型的,尽管周围杂草丛生,也没有顶盖,但是以我和胡宗仁的经验来判断,这里就是一个用于供佛的、已然废弃的神龛。

“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虽广难度不善之人。”

神龛顶随被掀起,但是还依稀能够看出残缺的两个字:“夜雨”。

哼哼,折腾这么久,可总算是找到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案二十三】神秘符号

胡宗仁问我,咱们这就算是找对了是吧?我说是的,我们这一路上走下来,虽然看到不少供佛的地方,但是一个个香火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足的。尽管在边上都没有人看守,但是我们路过的时候,也发现上边大多都还插着没有烧尽的香烛,儒释道都有。而我们当下所在的这个地方,仅仅是一个神龛而已,却留下了“夜雨”两个字。

关于夜雨的词组,其实有不少,但根据那两个字的位置,夜字在右,雨字在中间,这说明这是一个三个字的词组,所以极有可能就是“夜雨寺”。全国有很多夜雨寺,或者飞来寺等等寺,但那也只是名字的重叠而已。小小的一个佛龛,自然不可能妄自菲薄的称其为“寺”,所以我料定,这里在过去一定有一个小寺庙,起码是能住人的那种。说不定刚才我在对面看到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柱子,就是当年庙宇的其中一部分。

我把我的推测告诉了胡宗仁,胡宗仁点点头,虽然我们俩都并非佛家人,对佛家的了解也算不上多,但是这种逻辑性的问题,还是非常容易想通的。不过胡宗仁却问我,但是你凭什么这么确定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寺庙?那个供奉弥勒佛的寺庙?

我对胡宗仁说,其实大部分也来自于我的直觉,因为早前那个老板不是说了吗?以前这里就有个庙子,里头供奉的就是弥勒佛。但是他当时并没有提起这里曾经有一座寺庙的事情,想必寺庙的拆毁,应当是在他出生以前的事情了,而这周围有农田,有水坝,有歌颂姚公的碑刻,还有条暗河,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修建庙宇的宝地。我顿了顿说,况且,如果这里以前真的有一座寺庙的话,说不定里头供奉的还不止是弥勒佛,也许还有观音菩萨呢。

胡宗仁想了想说,也对,佛庙里供弥勒佛倒很正常,但是这白莲教的座坛如果拜了别的,可就有点不对劲了。我点点头说,另一个方面我是从这佛龛门口两侧的这两句话判断出来的,这里并不是专属于白莲教的,而是一座地地道道的佛家寺庙。

胡宗仁蹲下读着那两句话,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虽广难度不善之人。这两句话倒是非常容易理解。你是从这佛门二字判断出并非白莲教的座坛是吧?我说是的,这句话其实应当是出自某部佛经,反正我在许多佛家寺院里都曾经见到过这句话的扩写或者缩写,大致意思都差不多,而这句话其实把佛门二字换成别的宗派,其实也是说得通的,这就是说,大道归宗,佛家对于事情本身的理解的确比我们要深刻一些,富含了很多哲理甚至是真理的东西。胡宗仁问我,所以当你看到这两个字,然后联想到茶摊老板说这里供奉的弥勒佛,寺庙却早已不存在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被白莲教的人当作是自己的座坛,也是说得过去的对吧。我说对啊,除非当年在这里藏下东西的人,并非白莲教的人,但是若非如此的话,这么多年后,白莲教又怎么会兴师动众的来寻找呢。

一时想不通,也就不纠结了。我和胡宗仁料定如果有人在这附近藏东西,那么应该会选择在庙宇的范围内,并且当初藏下以后,是会料到将来的某一天,还会有人来寻找,否则为什么要藏?直接毁了不就行了吗。所以当初在藏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将来会来找。我顿了顿说,像这样的地方,虽然说不上是人迹罕至,但是也必然是众多人会慕名而来的地方了,你还记得我们一路走下来路上那些摩崖题刻吗?胡宗仁点点头,我接着说,正是因为这是一座古关,也正是因为它在此之前有非常深厚文化的沉淀,才引得这些人来留下题刻,否则人家有什么理由选择这里。再者,我们先假设这个东西就是白莲教自己的人藏下的,那么藏它的时候,他会优先选择自己门派的座坛而非正统佛教的寺院,所以他选择在这里,一定是在寺院拆毁以后,但是佛龛还在的时候,这个就需要咱们去了解一下具体的时间,哪怕是一个大致的时间范围都行,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佛图关最后被开放成为公园,这件事肯定是当初藏下东西的那个人没有料到的,否则就算换了咱们俩,也不会把东西藏在一个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观光的地方吧,难免被找到啊。所以在先前的那个时间范围,咱们还得再延续一下,就是这个地方被当作公园之前。

胡宗仁开窍了,他对我说,所以这个时间就是寺庙拆毁后到公园开放前对吧?我说是的正是如此。

我没有学过什么刑侦技巧,更加不会福尔摩斯,我的优点在于我有比较敏锐的观察,许多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其实只要猜测一半推测一般,距离真相往往也就不远了,剩下的,只不过是需要去求证罢了。而胡宗仁的优点在于勇气,他总是能漫不经心的化险为夷,但是自从和我认识以后,好像我们俩的合作虽然称不上是天衣无缝,但也算是锦上添花了。对于他来说,我是他的挚友,是能够给他一些点子的人,而他对于我而言,则是一个福将,很难说他能够安然活到现在到底是手艺好还是运气好,最起码,咱们都做到了。

胡宗仁虽然认可我说的话,但是仅仅是认可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得到一些佐证才行。于是我和他又花了一点时间开始寻找这个地方庙宇存在过的痕迹,但由于是夜晚,尽管有手机电筒,我们也没敢静下心来仔细寻找,毕竟我们要防止被公园管理处的人发现,还要防备着那四个白莲教的人在山洞那边折返回来,所以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紧迫的,紧迫到我们找了一会儿之后,竟然都开始渐渐有点心浮气躁。

打电话给司徒吧,问问他,兴许能有点新的进展。这是胡宗仁的提议,从医院活死人以后,胡宗仁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提醒我给司徒打电话,而他自己却不打。也许是司徒跟我比较熟的关系,尽管老是这样求助于人并非好事,但是事态紧迫,我也没办法去顾虑很多。于是我脱下我那已经被玻璃碎渣扎得到处都是小口子的外套,蹲下身子,蒙住脑袋,开始给司徒打电话。时间很晚了,司徒也早已经入睡,但是接到我的电话之后,司徒还是第一时间起身为我解答。我把我在这里遇到的情况无论大小巨细,统统告诉了他,司徒在听到我说夜雨寺的时候,突然打断了我一下,然后跟我说,你有多大的把握确定最后那个残缺的字是个寺字?我说百分之八九十吧,要不然还能是什么,我在那另一侧都已经找到了可能是当年寺庙留下的残垣断壁了。司徒笑了笑说,所以我说你娃娃还嫩,寺庙从不隔河而建,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司徒这一番话,让我突然吃了一惊,也许是没有河流的关系,于是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或者说是把它选择性的忽略了,寺庙通常不会分别健在河道的两岸,这样一来相当于是隔断了求佛之路,具体是为什么我并不是非常清楚,但是大致上就有这么个习俗吧。而最低洼的地方已经被我和胡宗仁证实那是曾经的河,这么说来,对面的那个残破建筑,并非是寺庙。于是我问司徒,那如果不是寺庙,你觉得会是什么。司徒说,你难道忘了,这佛图关里,总共有12座白骨塔,是当吃日本人打进来的时候,掩埋那些被炸死的人而修建的,大多数都已经垮掉了,据我所知好像目前就只剩下一座完整的了。我告诉司徒,我这个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塔的样子,不过不是完整的。司徒说当然不是剩下的完整的那个,因为完整的那个根本就不再悬崖底部。你目前找到的那个,可能是其余11个其中的一个。

司徒接着说,这白骨塔是战时才修建的,如此说来,你们的时间范围又可以缩小一点了。但是这佛图关之后联合旁边的鹅岭公园为一体一起对外开放,鹅岭公园曾经是重庆清代时期的首富李耀庭的私家宅院,是在1958年时任重庆市长任白戈跟邓小平提议后,才对外开放为公园的,这么一来,我可以断定,当初那个人藏下东西的时间,肯定是在寺庙拆毁后,到1958年之前的事了。

1958,听上去好遥远。我又不是寻宝人,听这些就跟听天书一样。于是我问司徒,那你能查到这寺庙是什么时候拆毁的吗?司徒说这个我要花点时间来查,今晚肯定是不行了,不过你不需要了解这么多呀,你只需要找到跟白莲教有关的东西不就行了吗?我说我现在就找到一个垮塌的白骨塔,找到一个废弃的佛龛,佛龛基本上能确定是供奉弥勒佛的,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司徒想了想说,你说的佛龛和白骨塔是分别在河道两侧的对吧?我说对啊?司徒说,那你让小胡现在赶紧丈量一下,看看从佛龛直线走到白骨塔,折中的位置,是不是就是在河道上?

于是我转告了胡宗仁,胡宗仁立马就去办了,隔了一小会儿就跑回来跟我说,司徒说得没错,中间的位置,恰好就在最低洼的河道上。司徒说,那个地方,好好找找,至于为什么,等我再查点线索后有把握了再告诉你们。司徒接着说,那佛龛周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和白莲教有关的?我让司徒等等于是我拿起手电围着佛龛绕了一圈,在佛龛背后靠近悬崖石壁上,我找到了一个大约拳头大小的符号。

符号看上去有些旧,但比起佛龛却新很多。是一个圆形加一个月牙形,圆形是红色,月牙形则是金色。

我一下明白了,日月,明教!

第二百二十二章 【案二十三】金属箱子

我立刻把我的发现告诉了司徒,语气当中难掩兴奋。司徒却说,这就是了,既然有这样一个符号,那说明当初藏下东西的,就肯定是白莲教自己的人了。我问司徒,你是怎么知道这附近会有这类符号的?司徒说,其实他也是猜的,因为白莲教多年来行踪相对比较诡秘,对外也很少以白莲教自称,大多称呼自己为白派。江湖传信是历来都有的手段,对于白莲教来说,他们一直有这么一个习惯,就是当有些事情做得比较隐晦,那么就会留下一些容易被本门人认出来的是记号,倒并非都是指代特别具体的符号,也许是一段话,也许是一首诗,只要起到了提示对方的作用,那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司徒跟我解释说,左边那个涂了红色的圆圈,的确是你说的那样,代表这太阳。金色的月牙则代表月亮。古时候的人对于现在科学的认知是非常有限的,在他们看来,太阳是火,所以是红色的,月亮在晚上的填上,就是金色甚至是白色,而日月交替的时候,恰逢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夕阳的颜色也正好是红色,如果说这个符号出现在别的地方,也许还有另外的说法,但是出现在你现在的地方,那就肯定是指代了明教了。

司徒还说,至于你们说要找的东西在哪里,由于我无法亲临现场,所以我也没办法帮你找到。但是我稍微分析了一下,如果佛龛的位置和白骨塔之间的距离,恰逢中间点就是河道的话,那么你们可以开始搜寻一下河道的中央。如果这个符号的方向和佛龛里佛像的朝向是一致的话,那么你就应该顺着佛像方向找,但是那个东西一定在能够看见佛像和这个符号的地方范围之内。

我告诉司徒,里头没有佛像,但是从开口的方向来看的话,恰好是对准了河道的,也就是白骨塔的方向,那个符号也是如此。司徒说,那就基本不会错了,你们现在就到河道中间找找去。我说那该怎么找啊,现在又没有河流,全是碎石和杂草,这么多年前的东西,藏在石堆中,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司徒哼了一声说,谁告诉你一定藏在石堆中的?我说那不然还能藏哪儿,这周围都是空旷的。司徒想了想说,你身上带了罗盘了吗?我说当然带了这东西我从不离身的。司徒说那就行,罗盘能够找到周围磁场不一样的东西,你试试找找吧,除非当初那人藏下的石碑或是书卷,否则你们应该能够找到才对。

跟司徒道谢以后我就挂了电话,虽然用衣服罩着脑袋,但还是有点透不过气。我等电话的屏幕灯光熄灭以后就一下子钻了出来。我把司徒说的内容告诉了胡宗仁,胡宗仁一直都很崇拜司徒这我是知道的,原本早前我还曾经希望借由我的关系,让胡宗仁称司徒为一声先生,敬一杯茶,没准还能跟着司徒学点手艺呢。但是胡宗仁拒绝了,他认为如果一旦和司徒过分的靠近后,原本的那种敬意就会慢慢变淡,与其如此,他还是更愿意当一个司徒的仰慕者。况且自己的手艺虽然算不上是一流,但是在行里也算是够用了,年轻一辈当中,都算得上是后起之秀了。所以当胡宗仁听到之后,大赞道司徒实在太牛了。

于是我站到佛龛边上,眼睛看着残破白骨塔的方向,然后反过身子,开始后退,果然和司徒预料的一样,当我的脚步刚好走到河道中央的时候,再继续朝前走的话,我就会看不到那个神秘符号了。于是我站定脚步,找准位置,开始沿着河道左右移动,发现有大约十多米的距离是可以同事看到佛龛的口子和那个符号的,此外的距离就会有所遮挡。按照司徒的说法,这么一来,范围立刻又缩小了很多,变成这短短的十多米了。

可是这十多米的距离,全是碎石瓦砾,以及杂草,除非是傻子,才会把东西藏在这里。于是我开始猜测是不是被埋在了底下,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东西一定要抵抗住多年来的雨水腐蚀,还要确保不被人发现才行。于是我掏出罗盘,开始贴着地面,沿着这十多米的距离,一寸一寸的寻找着。在走到差不多5米左右的位置的时候,罗盘上开始出现了一阵不规律的跳动。而我看向地面,除了杂草碎石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埋在底下,又能够对罗盘产生磁场影响,想必底下是一个金属的东西。

罗盘的指针本身是磁性的,就跟指南针差不多,而且它原本就非常敏锐,加之我当初出师的时候,师傅给了我这副罗盘,并授予我一段开盘咒,我的罗盘的灵敏程度,可能较之许多别的寻常罗盘来说,要敏锐很对,不仅如此,我多年来甚至可以根据罗盘指针旋转速度的快慢,指针弹动幅度的大小,以及结合原本方位和指针之间的夹角,渐渐都可以准确的凭借罗盘办到许多测灵方面的事。佛图关是一处古迹,这样的地方即便是有一些现代建筑,但起码我当下所在的这个位置是没有的,这里一片荒凉,想必是已经封闭了许多年,所以在这个地方若非闹鬼的话,是不应该有什么磁场反应才对,如今罗盘开始转动,说明这底下埋着的东西必然是金属无疑。

金属本身有磁场,所以罗盘可以轻易的感觉到。我告诉胡宗仁,这地方底下埋了东西,不过由于我们随身都没有带什么可以挖掘的工具,于是胡宗仁只能到河道的其他位置找来一些稍微尖锐一点的石块,我和胡宗仁就开始趴在地上,非常吃力的挖着。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这途中我一度非常担心那四个白莲教的家伙会撞破我们的事情。不过渐渐我也就放心了,因为我猜想那个防空洞想来也很大,那几个人找东西多半也会和我们一样,费时很久。不过我们比他们幸运,我们能够找到,而他们今天却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哐当声,胡宗仁手上的石块撞到了一个金属的东西,发出了略带回音的声响。这说明底下这个金属的玩意,里头其实是中空的。说不定是一个铁盒子之类的。铁器常年埋在地下的话,会因为流水和土壤中的其他原因而产生锈蚀,再加上司徒的分析这个东西至少是在1958年之前埋下的,已经过去了50多年,不知道里边的东西还在不在。于是我和胡宗仁开始沿着这个金属东西的边缘继续挖掘,直到我们挖到一口箱子似的东西,并来回摇晃使其在土壤中松动,继而被我们俩合力给抬了出来。

箱子大约有24寸大小,是长方形,高度大约有十公分左右,按理说,这样的金属箱子,拿在手里应该会比较重才对,因为它本身就是金属嘛。可是我和胡宗仁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沉重,而是轻飘飘的,不过里头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晃来晃去的,发出轻微的晃荡。

把箱子放下后,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是一口铜箱子,难怪敢埋在底下,箱子的四壁上,有许多钉子眼大小的小孔,开孔的方向是从外到内,就好像是有人用钉子在箱子的四周打了无数个小孔一般。难道是为了透气吗?这里土壤难免因为下雨而湿润,有这些小孔不是就把雨水给渗入进去了吗?我开始寻找箱子的开合处,发现那儿本来有一个挂锁的位置,但是锁大概不是铜质的,所以一斤腐蚀掉落了,我只用石块轻轻敲打了一下,就把箱子给打开了。

原本这个东西不属于我们,我们本来是没有理由去打开箱子的。但是好奇心这个东西很难说,尤其是当我和胡宗仁深知这里头的东西是和我们玄学有关的时候。古时候一个再道貌岸然的君子,当他遇到一本绝世武学的时候,也难免想要一探究竟,我想当时我和胡宗仁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态。不过我们相互说服对方,是因为扛着箱子不好走,所以需要把里头的东西取出来才打开箱子的。

可是当我打开箱子后,里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于是我就开始用手电照射,这一照不要紧,直接把我吓得坐在了地上。在箱子较长的一个方向中间,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内盒,内盒大概是焊接在箱子的地步的,上边有一个好似糖果盒那种不需要锁,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打开的盖子。占地很小的一块,不过在除此之外的别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无数条蚯蚓。在我面前反复蠕动着,那一幕瞬间让我回想起小时候看的那些恶心的美国异形片,差点没忍住就吐出来。

胡宗仁看到以后,也退后了两步,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箱子四壁上的那些小孔,就是用来让蚯蚓钻进去的。于是我立刻去看了看我们挖出来的那个坑,发现虽然地表非常干燥,底下却比较湿润,想来那条暗河即便是断流了,地下水也没有停止。

正当我打算说服胡宗仁伸手去在蚯蚓堆里把那个小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耳后传来哐当一声,就好像平底锅敲到硬物上的声音一样,我赶紧回头,夜色下站着四个黑影,胡宗仁却趴在了地上,捂着脑袋痛苦的呻吟。

第二百二十三章 【案二十三】一顿痛打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只看见映着微弱的光,一个长把的黑影朝着我面门而来,接着我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先前那声哐当的声响在我近距离出现,甚至有点震耳欲聋。金星出现在黑夜里,感觉很是浪漫,但是紧接而来的眩晕感和疼痛感伴随着还在我颅内回荡的那声哐当声,让我不自觉的好像喝醉酒一样,拼命想要站稳,却怎么都站不稳,一下子侧身摔到在地面上。

虽然短暂失去了平衡,但我却没失去意识。恍惚中,疼痛感已经显得不那么真切了,反而是我耳朵里嗡嗡作响,我能听见那几个人在说话,但是说的什么我却完全听不清了,就好像我潜在水底下,听岸上的人说话的感觉一样。很快我察觉到这几个人,就是白莲教的那四个人,否则的话,谁还会下这么重的手。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刻意的提醒自己要撑起来,于是耳朵里的嗡嗡声渐渐减弱,疼痛感却明显加强了。

意识逐渐恢复,我却看到那几个人在轮番踢打倒在地上的胡宗仁,胡宗仁却一直是蜷缩着不动,却也并没有还手,这显然不是他的作风,除非他先前那一下比我还重。四个人当中,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踢打得最起劲,一边打还一边在嘴里痛骂,臭小子,叫你打我!叫你打我。凭借着多年来积累的经验,这个声音我很快就知道,正是我们前几天放走的那个在河神庙被我和胡宗仁海扁的白莲教徒。其余三个人打了一会儿后,就停手了,剩下那个家伙一直在踢着胡宗仁肚子,胡宗仁偶尔会发出闷哼式的鼻音,另外几个人在一边站着看,其中一个说,别打了,打死人了就麻烦了。

口音是外地的,因为说的是普通话,但是腔调生硬,应该不会是北方语系的人。由于我倒在地上没动,大概那几个人认为我是被敲晕了,他们肯定不曾想过,小时候跟人家大家我脑袋挨过多少板砖,李小铁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尽管我非常想要去帮胡宗仁,但是我们俩都受到了重击,而且对方是四个人,好汉不吃眼前亏,胡宗仁是比较经打的,他应该能忍得住。

这个时候,我开始责怪自己的愚蠢,太过于低估我们的对手,最终为我们的自负付出了代价,这几个人想必是一开始走到公园后,就知道我们一定埋伏在附近跟踪,说不定早前在悬崖边围栏那儿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在演戏给我们看,他们故意找了一个错误的方向去寻找,就是要给我和胡宗仁找到正确地点的时间,这顿打,简直就是我们自己自找的。胡宗仁在来之前就提醒我,咱们可能要打一架,我还没打架呢,就先让人一开始就下了狠手。从逆光的黑影来看,其中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东西,那应该就是刚才把我和胡宗仁打倒在地的凶器,从影子来看的话,应当是一个便携式的军用铁锹,妈妈的,这群人还真是下得去手啊,要是这一下子打到了太阳穴这些地方的话,估计我现在小命都不包了。不过那个拿铁锹的人,一直在边上嘻嘻哈哈的看戏,一副很得意的模样,这让我心里冒起了一股子仇恨,我心里想着,你们别得意太早,等我和胡宗仁缓过劲来,你们一个个都得给我趴下。

我其实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胆小怕事,但是打架还是从来不耸的。我也曾经被好几个人一起打过,明知不是对手,于是我就会选择性忽略其他人的拳脚,而只抓住为首的那个人打,这样起码我能打趴下一个。我又不是叶问,我又不能一个打十个,这也是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输人不输气势的办法了。

那个瘦男人打了一阵后,往胡宗仁身上吐了一泡口水,然后叉腰在边上歇气。其中一个人指着我说,那这个家伙怎么办,你怎么不打他?那个瘦男人说,不打了,这孩子人还不差,放他一马吧。说完他就走到边上,准备带走地上的铜箱子。

他看到箱子里的那些蚯蚓的时候,反应跟我最初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一阵恶心,但是他很快镇定下来,把箱子抱起,然后把里头的蚯蚓全都倒在了胡宗仁身上。胡宗仁依旧在地上蜷缩着,微微颤动,看样子也没有昏迷,只是被打得有点惨而已。那个男人把箱子在地上敲了几下,好把里头剩余的蚯蚓都抖出来。那个外地口音的人说,不枉费这么长时间啊,咱们可算是找到了,那天你那顿打,也没白挨。其余几个人跟着笑起来,另一个也说,要不是当初算好这两个小子会去那个老头子家里,咱们也犯不着演这么一出戏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一阵发凉。原来我自认为那天撞破了这个男人跟踪胡宗仁的事情,没想到,这一切根本就是对方故意设计好的,目的就是引得我和胡宗仁与他们锋芒相对,这样一来,白莲教和轩辕会之间有什么瓜葛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但是起码把这种敌对关系直接嫁接到了我和胡宗仁的身上,在那天以后白莲教的人可以明目张胆的利用我们,就如同今天一样,我自认为比他们聪明,比他们小心,却还是当了他们利用的对象,辛辛苦苦找到了东西,却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想到此处,一阵痛心,看来说起尔虞我诈,我还真不是这群老江湖的对手。

瘦男人说,这箱子里怎么这么多蚯蚓,还没抖完,这大冬天的,怎么还会有蚯蚓。其实这也是我觉得很奇怪的一点,一般来说蚯蚓是在夏季尤其是雨后才会有,冬天通常都不会出现,如此高密度的集中在这个箱子里,只能说明这箱子里头的东西,在冥冥之中有一种灵性。司徒说了,四方神兽后,中间是地龙,属土,代表着蚯蚓,我早知道我们这次可能与会遇到蚯蚓,但是我也一直认为是如同茶摊老板嘴里说的,手臂那么粗的一条,而从未想过,数量竟然如此之多。我偷偷看了一眼胡宗仁,他满身都是蚯蚓,但是却一动不动,换成我的话,我恐怕早就恶心得跳起来了。

那个外地口音的人回答说,这里头的东西应该是必须要这样一种仪式吧,当初埋下这些的人,如今都已经死掉好多年了。中属土,蚯蚓是钻土的,必然是接五行之力加以庇护的原因,否则这么多年了,肯定无法保存完好。他接着说,有蚯蚓的地方就一定是比较好的土壤,灵气也较足吧。瘦男人没有说话,还是一个劲的清理箱子里的蚯蚓。我的脸贴着底下,鼻子里闻着泥土的那种独有的腥味,除了有些头昏脑胀之外,我觉得我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了。我开始慢慢移动我的手指,想要在地面上找一块石头,因为这群人估计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和胡宗仁,这一架,在所难免了。好在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悬崖上滚落下来的石块,我很快就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抓到了一块,然后另一只手则抓起一把松散的泥土,这泥土是刚才挖坑的时候弄出来的,混合着小石子和沙。

很快,看样子那个瘦男人总算是把里头的蚯蚓都倒了出来,他凑到箱子边上用灯光看着里头的东西,然后问身边的其余三个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个盖子,咱们打开吗?那个外地口音的说,还是别打开了,咱们找到了就行了,剩下的,交给师门处理吧。于是瘦男人合上了铜箱子的盖子,然后打算离开。外地口音的人问,这两个家伙怎么办?瘦男人说,不管他们,死不了,醒来了自己会离开的,这两个年轻人都是有底子的人,一般人奈何不了他们的。说完他们就前前后后的离开,瘦男人在临走的时候,还伸出脚去蹬了胡宗仁两下,看看是不是死了。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所以胡宗仁这样的祸害肯定是会千年万年活下去的。我等到那些家伙走得稍微远了一点后,就起身去摇胡宗仁,胡宗仁慢慢撑起身子,吐出一口不知道是口水还是鲜血,然后低声咒骂道,仙人板板的,看我这次不弄死这几个狗日的。

他的语气咬牙切齿,但是却有些吃力。我知道如果今天我不让胡宗仁释放的话,这口气他会一直出不来的。于是我问他,你腿脚没事吧?他说没事,刚才不动弹,只是不想一挑四罢了。我问他所以你也不知道我是在装对吧?胡宗仁说我他妈哪儿知道,你在我后边,我又看不见你。我问他你现在是不是真的能动唤,别吃亏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我话还没说完,胡宗仁狠狠一把推在我胸口上,我一下子没站稳就跌坐在了地上。

胡宗仁低声狠狠地对我说,你他妈看我像不像有事?你到底跟不跟我上?你要是不上,我他妈自己去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案二十三】他的名字

很显然,胡宗仁的愤怒已经让他有些失去了理智,虽然他把我推到在地并不是在对着我撒气。我打赌此刻如果我给他一把刀的话,那一年的重庆将会诞生一个崭新的杀人逃犯,而我也一定会因为和他的关系而受到牵连。于是我爬起来说,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我也一样挨揍了,我心里还火大呢。胡宗仁没理我,而是转过身去,朝着那四个白莲教的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没有办法,我也只能跟上去。胡宗仁的左脚好像有点受伤,略微有点一瘸一拐的。但是我如果此刻问他的话,想必他也不会回答我,愤怒已经冲昏了他原本就不怎么发达的脑子,还是不要去刺激他的好。

从我们挨揍的地方到我们翻进来的围墙的位置,差不多有四五百米左右,我和胡宗仁移动的速度稍快,很快就能够远远望见那几个人的背影。因为整个是一个下缓坡的地势,所以即便是有围墙,此刻围墙的位置也在比我们脚下的位置更低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尽管隔着老远,我们也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几个人在草堆里慢慢前进的动作。

我手里还捏着石头呢,但是胡宗仁却突然放慢了脚步,并在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一把伸手拦住了我。我悄声问他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要揍他们吗?胡宗仁说你等等,跟着我,咱们慢慢靠过去。我看胡宗仁表情严肃,而且眼神里射出杀气,于是我也没有多问,就学着他的样子,猫着身子,悄悄的靠近。

夜晚就是这点好,白天很多引人注目的动作在黑色的包围下,就显得不容易被人发现,但是缺点则在于任何一点轻微的动静,都有可能被人察觉,于是我和胡宗仁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直到那群人走到墙根底下,而此刻我们距离他们大约有十多米的样子,他们也依然没有发现我们。

胡宗仁把食指伸到嘴边对我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那个抱着铜箱子的人。那个人正是那个瘦男人,也是刚才殴打胡宗仁最卖力的一个,当然他算是在报仇了,毕竟在河神庙的时候,胡宗仁对他下手可也不轻。于是我点点头,我大概明白胡宗仁的意思是,要先把那家伙收拾了。由于抱着箱子,没办法翻墙,所以他们四个人必须有一个人先翻上去,然后再把箱子传出去,剩下的人才能接连出去。当第一个人翻上墙后,底下的人把铁锹给丢了上去。我们知道那背后就是花坛,花坛里是有泥土的,所以即便是铁锹这样的东西掉下去,也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胡宗仁依旧伸手拦着我,意思是让我再等等。我那个时候心情非常紧张,倒不是因为即将要打架,而是我不懂胡宗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在那个瘦男人打算把箱子递给站在墙头的那个人的时候,胡宗仁突然大吼一声,就冲了上去。

虽然对胡宗仁这种连招呼也不打就冲上去的行为感到非常不爽,但当下我也来不及细想就抡起石头冲了上去。胡宗仁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怪叫把那四个人吓了一跳,他们慌忙看向我和胡宗仁冲过去的方向,那个瘦男人甚至连打算抛箱子的动作都停止了。胡宗仁手长脚长的,即便是受了伤,也很快就冲到了那个瘦男人的身边,我早就知道他的目标就是这个家伙,而在那个瘦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胡宗仁就抡起拳头一下子打到了他的鼻梁上,胡宗仁这一拳打得极正,瘦男人的脑袋开始朝后一仰后,接着踉跄了几步就摔倒在地上,手里的箱子也没拿稳,掉在一边。这个时候胡宗仁开始对付剩下那两个,那两个人也好像没有回过神来一样,起码在先挨打了几下后才开始想起还手。

我比胡宗仁稍微晚了几步到,看见他和那俩人缠打在一起,心想如果我上去帮忙的话,没准能打个平手,但是墙头上那家伙如果跳下来了,我们在人数上可就吃亏了,加上先前我们俩都被扁了一顿。于是我一下子跳起来,抓住墙头那个家伙的裤脚,为此我的手腕还在墙头的玻璃渣子上划了一道口子。抓住他的裤脚后,我双脚蹬着墙壁,用力把那个家伙给拽了下来,下坠的途中他的下巴磕到了墙头,发出上下两排牙齿碰撞的声音。我曾经领教过别人的勾拳,所以我知道这个感觉是非常难受的,难受到你会在短暂的时间里,注意力就会集中在自己的嘴巴上,想知道牙齿有没有磕掉,或是舌头有没有被咬到之类的问题。所以当那个人摔到地上以后,我就先朝着他的肚子上狠狠踩了几脚,那个地方是胃,猛烈的攻击胃部,会让一个人在短时间里出现闭气的现象,也就是无法呼吸。他痛苦的哼哼了两声以后,我就单膝撑在了他的肚子上,双手抓起他的头发,用我的脑门子朝着这个家伙的鼻梁狠狠的撞了上去。他噢了一声后开始捂脸,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我发挥我组合拳威力的时候了,我对准了他的头一阵乱打,很快那家伙就好像被打晕了一样,摊在那儿不动了。

我从他身上起来,此刻胡宗仁因为二打一的关系已经有点吃亏了,于是我又捡起刚才丢在地上的石头,朝着背对着我的那个人脑门子上狠狠敲了一下,他转头看我的时候我就跟他缠打在了一起。

由于小时候受到不少不良武打片的影响,所以我曾经一度以为武打片里那些非常炫酷的招式如果我能够学会的话,我以后就不会受别人欺负了。而事实上随着长大,我开始渐渐明白那些看着很好看的招式,其实都没有办法用到实战当中,真正管用的,还是要把对方打疼,打倒在地,而不是打着好看。不夸张的说,如果一对一的打的话,这四个人没人会是我们俩的对手,我虽然自认为还比较温顺的人,但是好歹也是个练家子嘛。于是我和胡宗仁很快就收拾掉了这两个家伙,任凭他们在地上哀嚎呻吟。胡宗仁接下自己八卦袋上的绳子丢给我,然后对我说,你把这三个人背对背的捆在一起吧,我来收拾最后一个。我捡起地上的绳子,然后对倒在另一侧的那个瘦男人投射过去悲哀的眼神,虽然我不知道胡宗仁将要怎么对付他,但是很显然,他的下场肯定是四个人当中最惨的。

胡宗仁走到他身边,一脚把那个箱子给踢到一边,然后抓起他的衣领,好像拧小鸡一样把瘦男人的上半身给拧了起来,然后开始左右开弓的打耳光,每一下都非常清脆响亮,甚至连我光是听着都觉得疼。我是说,手疼。打耳光通常对于我而言是一种有着极强侮辱性的方式,我可以容忍别人跟我打架,甚至打得骨折都没意见,但是如果有人打了我的耳光,我却说什么都要讨回来。

瘦男人开始带着哭腔求饶说,别打了,别打了,东西你拿走吧,我不要了,求求你放过我吧。说完这句,他竟然开始哭了起来。作为男人来说若非本性非常懦弱的话,在敌人面前一般是不会哭出来的,此刻的哭声,说明他已经完全无计可施了。原本我们是被他们算计了,但总算是讨回来了。胡宗仁把男人撑在地上,然后对着他的脸吐了一泡口水,就跟刚才那个男人对胡宗仁做过的事情一样。胡宗仁解下自己的皮带,又把瘦男人单独捆住了,如此一来,刚才还飞扬跋扈的四个家伙,就被我和胡宗仁这么给解决了。

胡宗仁在几个人身上搜着,找到了这几个人身上的手机,然后一个一个翻看着,抄下了这四部电话最近几天拨打过的号码,然后挨个把这些手机摔在地上,再踩个稀巴烂。接着胡宗仁抱起地上的箱子,对那个瘦男人说,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胡宗仁。今天是我揍的你,今后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要么你就早点想法子把我胡宗仁给弄死,要么你就从此给我躲得远远的!男人依没有停止那种哭泣后的抽噎,只是缓缓点头。

胡宗仁又对他说,现在大半夜的,估计没人来救你们,等我们安全离开以后,会给你电话上最后几个接通的号码打电话,找到人为止,我会让对方来救你们。你记住,今天胡爷爷还是放了你一条生路,下次有恩有仇当面了清,隔了这么久再来下黑手,这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做法。

其实我很想提醒胡宗仁,我们现在做的,也不算君子。

接着我和胡宗仁就打算离开了,憋了很久没抽烟,又莫名其妙打了一架,我们也顾不得点烟的火光被人看到,于是一人点上一根。我率先翻到了墙头,然后从胡宗仁手里接过箱子,然后丢到了花坛里,接着把胡宗仁拉到了墙头上。

胡宗仁蹲在墙头,正打算跳下来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低头看着地上的那个瘦男人说,记住我的名字了吗?男人点点头。胡宗仁又问,我叫什么?

“胡宗仁。”

第二百二十五章 【案二十三】箱内玄机

胡宗仁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转头从墙上跳了下来。于是我和他捡起地上的箱子,就开始寻思怎么才能出得去。临走之前,胡宗仁还捡起地上的那把军用铁锹,朝着围墙里头丢了进去。

我们沿着原路往回走,原本承诺了胡宗仁,等找到东西,会帮忙把这里的盗路鬼给带走,看来当下我也没那个时间了,只能等之后再来了。从最早进公园的时候开始,我们就注意到在进门处和公园管理处的那个小楼之间,有几处监控摄像头。虽然我们无法得知这四个白莲教的家伙是怎么混进来的,也许是跟我们一样,从公园关门之前就已经在里头守候了,鉴于他们原本就是在等着我和胡宗仁上钩,所以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于是当我和胡宗仁走到下午喝茶的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们已经能够远远看见公园门口处的灯光了,那大概是这个公园到了晚上唯一的光源。

我开始和胡宗仁商量该怎么混出去,毕竟现在我们出现在这里已经是让人怀疑的一件事了,也没有别的游客可以让我们混出去,而且胡宗仁手上还抱着这么个蠢箱子,加上咱俩身上都有伤,鼻青脸肿的,但凡有点常识的人,也都会知道咱们俩进来肯定没干什么好事。胡宗仁气呼呼的说,要不然,咱们就直接闯出去!反正那些管理处的人想要拦住我们,恐怕也没办法吧。胡宗仁那阵仗,好像是要再打一架的样子。这家伙一身蛮力,看样子刚才出气还没出够。不过他说的这个显然是不现实的,人家管理处的人只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又没招谁惹谁,我们要是再动手打人家,那可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胡宗仁懊恼的问我,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在这里等到天亮?万一待会那几个家伙找到法子挣脱了怎么办?

胡宗仁说的也并非没有可能,干我们这行的人,哪个身上是干净的?没点小伎俩还能在这行里混饭吃吗?所以我深知我和胡宗仁刚才捆住的那四个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渐渐恢复体力,并且想法子挣脱束缚,剩下的,无非就是再从院墙里翻出来罢了。而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头,如果让他们先于我和胡宗仁离开公园的话,我们再想要离开可就困难了,大概也只能在那臭烘烘的厕所里蹲上一夜了。

我刚刚打完架,神志还处于一个比较兴奋的状态,现在要我想法子,我也是想不出来的。隔了几分钟后,胡宗仁说,要不这样吧,待会到了那口子的地方,我们俩都做好准备,我抱着箱子跑,直接往门那儿冲,如果有人来追赶,你就说抓小偷,然后你来追我,这样咱们俩都能逃出去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他你这是什么奇葩的办法啊?胡宗仁说那有什么奇葩的,小时候我在我们家后边的工地跟其他的小伙伴去偷废铁,就是用这招跑出来的。我想了想,虽然这个法子绝非首选,也实在太丢脸,但是在当下看来,却是最容易实施,也最容易成功的一个。于是我答应了胡宗仁,接着我们俩继续朝前走。

走到大约距离我们站立的这个修建在悬崖边上的人工步道口大约十多米的地方,胡宗仁低着身子观察了一下。我们如果要逃出去,必须越过中间那个坝子。而那个坝子的一侧就是观景台,另一侧就是管理处。这还必须是公园的铁门没有上锁才行。不过根据多年来逛公园的经验,我知道这种免费对外开发的公园虽然有门禁时间,但是通常都不会锁门。因为如果有人进出的话,管理处的人是可以立刻就发现的。而且他们本身夜班的时候要巡逻,巡逻的范围除了公园里以外,还有公园外头的围墙等等,老是锁上,也不方便,况且这公园除了石头就是花草,谁会来这里偷东西呢。

本着赌一赌的心态,我示意胡宗仁我准备好了。于是胡宗仁点点头,抱着箱子就冲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刻意把脚步声弄得很响,在安静的夜晚里,非常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在胡宗仁跑出去大约10米左右的时候,也跟着追了上去,虽然身上有伤,但是那天我们俩跑得特别快,我估计刘翔如果不摔到的话,差不多也就这个水平了吧。胡宗仁的脚步声惊动了管理处的人,一个保安打开门,手里拿着警棍,指着胡宗仁大声问,你干啥子的!胡宗仁不理他,自顾自的朝着铁门冲去。那个保安正打算去追胡宗仁,我就开始干扰他,我大声说师傅你小心点这是个杀人犯!

胡宗仁想必一定非常痛恨我擅自串改台词,把小偷变成了杀人犯,性质立马就不同了。果然在听到杀人犯三个字的时候,那个保安一下子就停下了追赶的脚步,我趁此机会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然后转头对他说你快回去藏好!保安一听立刻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由于我和胡宗仁冲出来的时候把外套上的帽子罩在了脑袋上,也在刻意地躲避我们早已掌握了位置的监控摄像头,所以这一路我们并没有被清晰的拍摄到。而胡宗仁运气也挺好,走到门边发现只是从内侧扣上了门,于是胡宗仁打开门就冲了出去,我也跟着冲了出去,短短十几秒钟,我们就在那个保安师傅的跟前,上演了一出追赶杀人犯的经典好戏,但是总归是逃出来了,不过那四个白莲教的家伙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因为刚才我这么一闹,胡宗仁知道那个保安是肯定会报警的,而这公园的斜对面就是一个部队的驻扎地,附近也有派出所,所以第二天我听说有警察去了现场,并且发现了那四个人,统统带回了警局做笔录,但是他们始终没把我们供出来,至于是怎么敷衍过去的,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话说当晚我们逃出来以后,直接朝着鹅岭公园的方向逃窜,因为那是一条小路,而且岔路比较多,想要躲避追赶,也是离佛图关最近的地方。我们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下来歇气,然后胡宗仁问我怎么办,咱们现在是不是回去?我说先别回家,别把这些危险带给咱们的家人,咱们这就打车去司徒家。胡宗仁说司徒早就睡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到底几点钟了。我说我们早他家附近找个什么酒店先随便住一晚,明天把这些东西带到他和铁松子跟前,咱们再看看接下来怎么做。胡宗仁点点头,然后对我说,这样也好,最起码,轩辕会让咱们拦住白莲教的人,咱们也算是拦住了。

鹅岭下边的公路是直通李子坝的,而且这条路大排档众多,不少甚至是通宵营业,所以打车根本就不是难题。出租车上我和胡宗仁基本上什么话也没说,大概是各自默默的回想着先前那几个小时里发生的进展这么快的事情。而人在静下来以后,才会对别的感觉变得灵敏,胡宗仁不断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说很疼,都有包包了。他这么一说,连我的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迎着灯光,我看见胡宗仁的鼻子下边和嘴唇都裂开了,鲜血已经流出来都结痂了,他的牙齿缝隙间也有血迹,看样子刚才那一顿打,估计是胡宗仁这些年来最惨的一次。到了司徒家已经是凌晨3点左右,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我和胡宗仁甚至对箱子里的东西都提不起精神了,也没洗漱,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司徒打了不少电话给我,于是我给他回了过去,告诉他我们就在他家附近,让他到我们住的酒店里来,毕竟胡宗仁这蓬头垢面的,又扛着个大箱子,走到哪儿都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我特别叮嘱司徒,把铁松子师傅叫上一起,我要给你们看个东西。没过多久司徒就来了,胡宗仁也醒了。我们在打开箱子之前,特别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先详细的告诉了司徒,让司徒来判断这个箱子究竟该不该打开,毕竟在场的全部人当中,这方面的经验最丰富的,非他莫属了。司徒想了想说,打开吧,应该没事,那些蚯蚓,只是守护这箱子里的东西的。蚯蚓属土,土又生金,这箱子里的东西必然是个金属的,否则也没办法保存这么长时间,放心打开吧。

我对胡宗仁点点头,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胡宗仁打开了箱子,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到箱子里的东西。里头是一个长条形的小盒子,怎么说呢,很像是小时候用的文具盒。有一个盖子,小盒子的地步是和大箱子焊接在一起的,胡宗仁伸手打开了箱子的盖子,在合缝的地方有一层油布,这大概是为了增加小盒子内的空气压力,防止外边的东西腐蚀而准备的。小盒子里,是一个形状和箱子差不多,但是却是布料质地的小袋子,胡宗仁拿起袋子,把袋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我才发现,那是一根纯铜铸造的小棒子,就是先前梁老头家画像上,那个雷震子手里拿着的东西,司徒说,这就是骨朵。

骨朵的把手上有一个锁链,锁链也是纯铜的,不过却断掉了。这说明锁链的另一端原本是应该有东西的,如果没猜错,应当是一支纯铜的判官笔。胡宗仁把骨朵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我注意到把手上有一个莲花的刻痕,工整规范,就和我先前拿回来的莲花是一样的。胡宗仁把玩了一阵说,这么说起来,他们找的是门派的圣物,而这东西是被人为分开了,不知道那支判官笔现在在哪儿,如果凑齐了,估计就要出大事了,幸好咱们找…

这句话还没说完,胡宗仁突然双手双脚撑直,脑袋歪着,先是摔到了床上,然后摔到了地上,开始不断抽搐。我们吓坏了都上去想要拉起胡宗仁,可此刻胡宗仁力气却大得出奇,我们根本按不住。司徒让我抓住他的手,于是我狠狠的压住他的手腕,但是从他手腕上传来一阵炙热感,准确的说,有点烫,于是我忍不住拿开我的手看了下,发现胡宗仁的手腕上,之前的那个黑印,在我眼前渐渐从黑色,变成了红色。

最后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