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人是住在这家里的野平加世子女士,七十五岁。是她儿子发现她倒在一楼日式房间里。死者脖子上有条像是被人从身后用绳索勒过的痕迹。目前还没有发现凶器。她的儿子、儿媳和孙子据说是在一周前出发到夏威夷去旅行,今天傍晚才回来。”薰看着记录说道,“她儿子最后一次和被害人说话是在三天前的早上十点左右——这里说的是日本时间。之后他在离开火奴鲁鲁之前又给她打了一次电话,没有打通,他就开始担心了。虽然目前尚无法得知详情,但从尸体的情况来看,估计已经死了两天以上。据家属说,被人翻过的就只有被害人倒地的那间日式房间,其余房间并没有凶手进去过的痕迹。凶手曾经在日式房间的衣柜和佛坛上搜寻过。”
“凶手估计是事先得知她儿子一家准备去夏威夷旅行,专门趁机行窃的吧?”岸谷对草薙说道。
“这种可能性很大。但如果是专业惯偷的话,估计只用从外边瞥一眼,就能看出家里人已经全部出门,只留下一个老婆婆看家。”
薰回望了她的前辈一眼,说:“假设是一场流窜作案的话,我认为其中存在好几个疑点。”
“什么疑点?”
“据说在她儿子一家回来的时候,玄关的大门是锁着的。因为当时窗户和玻璃门也全都是从里面反锁,所以出口就只有玄关一处。也就是说,玄关大门应该是凶手锁上的。事实上,家门钥匙也不见了。如果是流窜作案的话,凶手首先考虑的难道不是尽快逃离吗?”
“如果是寻常罪犯的话……但这次也许会是个例外。毕竟杀了人,所以就想尽可能拖延被人发现的时间这总是合乎常理的吧。”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另外还存在疑点。”
“有吗?那你就快点说吧。”
“我说过,凶手曾在衣柜和佛坛里搜寻过,衣柜里被盗的是被害人的存折、宝石和贵重金属一类的物品。不过,因为存折的印章保存在另外的地方,所以并没有被盗走。重要的还在后面:佛坛里的十公斤金条也被盗走了。”
“你说什么?”草薙瞪大了眼睛,“佛坛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据她儿子说,那是被害人的丈夫留下的。说是怕完全依赖银行的话,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就麻烦了,所以就把财产的一部分换成了黄金。”
“十公斤黄金值多少钱?”草薙问岸谷。
“不清楚。” 岸谷侧着头说道。
“我刚才查过了,一克黄金的市值是三千多日元,十公斤的话应该值三千多万日元。”
听了薰的回答,草薙吹了一声口哨。
“据她儿子说,佛坛里存放着的是十根一公斤的金条,而且全都放在一眼无法看出的暗隔里。”
“暗隔?”
“就在佛坛的抽屉里面。把抽屉抽出之后,横向推动后边的隔板就能看到。佛坛上总共有四只这样的抽屉,而金条也是分开存放,可最后却全都被盗走了。暗隔制作得十分精巧,如果不是知情者,估计是看不出来的。”
听着薰的叙述,草薙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他的嘴角边浮现着笑容,但目光却反而变得犀利了起来。
“原来如此。凶手不但认识被害人,而且连她的财产管理情况也都了如指掌啊。这可有趣得紧啊。”说着,他挠了挠鼻翼。
“此外还有一个疑点。”
听到薰的话,草薙一撇嘴,说道:“怎么还有啊?”
“目前还不清楚这一点与本案是否有关——她家的狗不见了。”
“狗?”
“据说这座宅子里的玄关外养着一条狗。是一条和甲斐犬杂交出来的黑狗,见到陌生人从大门走过,它就会叫得很凶,然而那条狗现在却不见了。”
薰从门口窥视了玄关一眼。只见房门的外边有个小狗屋,蓝屋顶,洞口用记号笔写着“小黑之家”。
“据说那条狗平常就是拴在那小屋里的。”
3.
发现尸体的第二天,警方获得一条目击信号:假定的案发当日白天,曾经有一名女子隔着围墙窥视过野平家。据目击者说,那名女子年纪大约四十岁,身穿西装,看起来像是推销员。
警方从野平加世子的房间里找出了许多保险证,全都是由同一家公司受理,由一个名叫真濑贵美子的女人负责。警方立刻找来了贵美子的照片,让目击辨认,目击者断定看到的就是这个女人。
薰和草薙当即出发去找真濑贵美子。到她单位一问,才知道她已经回家了,于是两人又转而前往她家。
真濑贵美子居住的公寓位于距离野平家徒步十五分钟的地方。一居室,开门就是饭厅,连里面的日式房间也一览无余。薰他们隔着桌子和贵美子坐在狭小的饭厅里谈话。
里边的房间里,一名初中生模样的女孩正在看电视。据贵美子说,自打三年前丈夫去世之后,母女二人便一直相依为命。
贵美子长相端正、消瘦,虽然看似企图靠化妆来修饰发暗的面部,但不可否认风韵犹存。尽管已有四十一岁,但薰估计,有些客户恐怕还是冲着她的美貌才在合同上盖了印章。
贵美子并不知道野平加世子已死。说不定她是在作戏,但她表现出来的的确是大受打击的样子。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了,眼睛也眼看着就充血了。薰觉得如果这是在作戏的话那演技也实在太厉害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从前就确确实实遇到过拥有如此精湛演技的罪犯。
贵美子对自己曾在案发当日去过野平家的事实供认不讳,说她当时是去为野平加世子解释所参加的个人养老金保险合同。她说她是在下午三点多到的野平家,并于四点前后告辞。
“有人说,您当时曾经隔着围墙窥视过野平女士的住宅?”
听到草薙的询问,贵美子“啊”了一声,点点头:“因为我事先并没有联系过,所以就想先在外边确认一下野平太太是否在家。”
“隔着围墙吗?要确认对方是否在家,只要去按呼叫门铃就行吧?”
“这我知道。那天我后来也按了呼叫门铃。我是因为觉得最好不要靠近她家的那扇门,所以才会事先朝里边窥视的。”
“您为什么不想靠近她家的门呢?”
“那是因为她家养着一条名叫小黑、叫得很凶的狗,只要有人靠近她家大门,那狗就会叫个不停。其实我这人挺怕狗的,每次出入她府上的那一瞬间,我都感觉像是下定了赴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