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今年第一次准备?学生们知道吗?」

「咦?」这是个奇妙的问题,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也就是说,学生们知道运动器材室内有硬纸箱,而且是用来当做垃圾箱的?」大谷解释。

「大概不知道吧?若一开始就告诉学生有准备硬纸箱,学生更会毫无顾虑的丢垃圾。不过,也非特别保密……」

「我懂啦!还有……」大谷拿起纸袋,「这东西是在硬纸箱之一里头发现的。凶手为何丢弃于那种地方?或许是认为从纸袋不可能泄漏形迹,才考虑能最快丢弃的地点吧?但,各教室和教职员室皆上锁,垃圾焚化炉又太远,才会丢在会被用为垃圾箱的硬纸箱内吧!如此一来,问题就在于会想出这些硬纸箱的人物是谁了。」

「是教师?」我自己也知道两颊肌肉僵住,同时,手掌心沁出冷汗。

「切忌性急下判断,但,我认为,这种行动型态至少非学生所为。」

我想到麻生恭子。或许,大谷也想到了。

关于我刚才在教职员室分析的行凶时刻,应该是在两点三十分至五十分之间的二十分钟之内这段时间中,麻生恭子在做些什么呢? 我忽然想起曾隔着栏架见到她。对了,那是师生对抗障碍赛。

「对不起,你身边有昨天的节目表吗?」

大谷原以为我在沉默,没想到我突然问出这句话,他怔了怔。不过,仍从西装口袋掏出淡绿色纸张,递给我。

十四:四五 师生对抗障碍赛

我抬起脸,让大谷看着节目表,说:「麻生老师参加两点四十五分开始的障碍赛,这表示在前一项的两人三脚赛跑开始时,她就在入场处集合。」

对于行凶时刻,大谷应该也已有某种程度推测,即使和我所推测的略有不同,应该也明白我说这句话的意思。

「麻生老师并非凶手?」他沉重的开口。

「至少在现阶段而言,她是不可能。」说着,我感觉一股莫名的不安笼罩着自己。

第四节

九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学校仿佛接获戒严令般,笼罩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平常扰攘的教职员室里,所有的教师、职员也都紧抿着嘴不语,即使是学生们,也受到相当打击,各教室都是寂静得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

只有一个人比平常更多话,那就是松崎教务主任。从一早开始,他桌上的电话就响个不停,有来自传播媒体的;但,大多数是学生的家长打来的。虽不知对方说话的内容,但是松崎的嘴皮一直动个不停,而且始终是道歉连连。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正常上课,感觉上,教师们是时间一到就至各教室,自顾自的说明教科书内容,一下课,又匆匆回办公室。

对这样紧张的气氛又投上更强烈刺激的刑事们,在第四节课下课便来到。宛如理所当然似的,他们一进入会客室就表示希望传讯某人。一听此人的姓名,松崎他们都满头雾水,但是,我却有了「终于来啦」的感觉。

瞥了那人,麻生恭子──一眼,很明显,她脸色转为苍白,无助的站起,像是梦游症患者般跟在松崎身后。那种动作,不能说没有不解自己为何被传讯的呆然,但,仍旧掩饰不了内心的震惊。

默默目送她离去后,教师们开始各种各样的揣测,那几乎都是漫无责任的中伤,一点值得听的价值也没有。

小田教师走到我身旁,低声说:「昨天,刑事突然来找我。」

「刑事去找你?」我很意外,反问。

他颌首:「问我一件很奇妙的事,说是前天校运会我参加师生对抗障碍赛,麻生老师是否和我一起。我回答说是,这时,刑事又问在入场处集合时,她是否迟到。我本来想回答说不记得这么清楚,但,仔细一想,确实有这回事,当时她一直未出现,所以我本来打算更换参赛者的顺序,不过后来她赶上了……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回答。

但,不必说,他这番证言对刑事的侦查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昨天和大谷谈话时,他认为麻生恭子有不在现场证明,可是,这番证言已将之推翻,结果,她今天被警方传讯了。

她被叫走约十分钟后,校长叫我了。我怀着稍沉重的心情走进校长室,果然不出所料,栗原校长紧绷着一张苦瓜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为何警方会找上麻生小姐?

「她又不是被逮捕,只是侦讯而已。」我说。

栗原校长不耐烦的摇头:「我不想跟你玩猜字游戏!那位叫大谷的刑事告诉松崎说详细情形问你就知道,你说?究竟为什么?」

他的语气虽平静,但,看他面红耳赤也可知已经极端不耐烦了,在这种状态下,隐瞒是不可能了,于是,我说出一切,包括麻生恭子的过去,以及酒瓶被掉换之状况、证据等等。我明知他听完后,情绪一定更恶劣!

听我说明之间,甚至听完后,他保持交抱双臂、双眼紧闭之姿势,身体动都不动,脸上浮现充满苦涩的表情。不久,他开口了,但,怒色也随之消失。

「最主要是……她为了隐瞒和男性的关系而杀人?」

「还没确定!」

「但,在男性关系方面,确实不符我的期待。」

「……」

「你明知却不说,为什么?」

「我只是不希望做出中伤他人的事。何况,她现在有些什么样的交友关系,我也一无所知,再说,校长似乎又很欣赏她……」

最后那句话似让他以为是讽刺,他脸孔扭曲,恨恨的说:「算了,是我有眼无珠。」

我认为已经没事,正想站起身时,校长制止了:「等一下!你认为她真的是凶手?」

「不知道。」我坦白回答,并非对他有所顾虑,「这次事件,她确实处于非常不利的立场。但,在上次事件而言,她有完璧的不在现场证明。因此,刑事们也很困扰。」

「嗯……不在现场证明吗?」

「而且,即使是这次事件,也存在许多谜团。凶手为何采取在众人环视之下杀害小丑的大胆手法?这也是谜团之一。」我初次说出内心惦念不已的疑问。无论如何,凶手的这种手法令人无法认为是麻生恭子的凶行,换句话说,如果她是凶手,应该不会采取如此麻烦的步骤!

「我明白。反正,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校长说。

走出校长室,往教职员办公室走的同时,见到布告栏前聚集了一大群学生,我也停下脚步。

看一眼布告栏,我的心抽搐了。上面贴着大谷昨天给我看的那纸袋之照片,照片旁还写着:

「见过这个纸袋之人,请和S警局连络!」

这大概也算一种公开侦查!无论如何,两桩杀人事件发生于同一所学校,警方的这类活动绝对会增加。

学生中也有我认识的,所以我问她们是否对纸袋有什么印象。她们沉吟片刻,却回答「并无记忆」。

回到教职员办公室,我首先看看麻生恭子的办公桌,但,没见到她。我本来以为她还在会客室里,但却发现她的桌上收拾得很干净。于是,我走近藤本,在他耳边小声问麻生恭子的去向。他也似顾忌周遭,低声回答:「方才回来了,但就直接早退,好像向教务主任报告过。刚出去不久,你在走廊没碰上吗?」

「没有……谢谢。」

我坐下后,准备要上第五节课,但,精神却和手的动作无法配合,脑海中,村桥和竹井的尸体如电影的停格画面般,时隐时现。

我站起身,冲出教职员办公室。

跑过走廊时,铃声响了。但,我已不在乎,直接跑向校门。就在门口,她那穿蓝色洋装的修长身影正走出校门。

见到麻生恭子的背影!

我加快脚步,在门外叫住她。

她似颇惊讶,站住,回头,匀整的脸孔扭曲着。我们有好几秒钟彼此不发一言的对峙着。她可能不知该说些什么,而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追上她的理由。

不久,她说:「有什么事吗?」

声音相当镇定,也许,是极力抑制冲动吧!

我问:「是你杀的吗?」

没想到她听了这话双眼圆睁,似感到很可笑般,但,并未笑出,反而转为愤怒的表情:「你这样问不觉得可笑吗?是你告诉刑事的吧?」

「我只说出事实,毕竟,我的存在会影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