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刚才问我,以前有没有听过类似的事情?"

"是的。"

左纳将两手食指合拢,严肃地说:"上官小姐,我是一个教人类学的大学教授。象牙塔里的生活,对我来说是枯燥乏味,缺乏生趣的。我最大的兴趣,就是探索和研究发生在世界各地的灵异事件。可以说,我在这方面的付出和研究,远远超过了在本专业方面的钻研——当然,如果灵异现象属于人类学的范畴,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凝视着上官云的眼睛。"我曾经通过灵,用老式相机拍到过伦敦塔里的幽魂;用留声机录下过亡灵哭泣的声音;在游历世界各国的旅程中,我见识过不计其数的灵异现象——但是——对于你刚才所讲的这件事情,我闻所未闻,并感到难以解释。也许,这是我一生中所遇到的最神秘的一件事。"

上官云像是被左纳的这一番话吓到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她问道:"那么,教授,您能帮我吗?"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我想知道发生这种怪事的原因。然后,找到解决的方法。"

左纳神色肃穆地点点头,若有所思。思忖了好几分钟,他说道:"我认为,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缘由的。"

"对!"上官云立刻表示赞同,"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左纳伸出两只手掌,在空中比了一下。"每件事情,都有一些关键因素。如果我们能准确地找到这些关键因素,就能够以此为线索,摸出事情的头绪。"他盯着上官云的眼睛,"我刚才仔细思考了一下,有两个因素,是这个事情重的关键。"

上官云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哪两个因素?"

左纳沉声道:"'保险柜'和'盗墓贼'。"

上官云双眉深锁:"怎么说?"

左纳用手托住下巴,缓缓摇头:"我现在还没有思路,只是凭直觉认为,这两个因素可能十分关键。"

他垂下目光,深思起来。上官云不敢打扰,只能等待。

大概十分钟,左纳抬头说道:"这样,上官小姐,这件事我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还要做一些调查和准备。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我有了头绪,就会立刻跟你联系。"

"好的…"上官云说,"您能告诉我,您准备怎样调查吗?"如果有调查方向的话,我早就调查了。她暗忖。

左纳神秘地一笑:"这个,还是暂且保密吧。希望你能充分信任我。这件事情,不管是出于帮助你,还是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我都会尽全力找出真相。"

上官云感激地说:"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左纳教授。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请告诉我。"

左纳点头:"我会的。现在暂时想不出来需要你做什么——啊,你把手机号留给我吧,我好和你联系。"

"好的。"上官云告诉左纳自己的手机号码。左纳用他的手机给上官云打过去。双方都互存了号码。

之后,他们一起走出了咖啡馆。分别的时候,上官云再次真挚地向左纳道谢。左纳摆手表示不用,然后匆匆离开,看上去似乎急不可待。

【十六】

和左纳见了面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了。上官云每天茶饭不思、坐立不安,几乎什么都不做,只是守着手机,希望它能立刻带来左纳调查之后的消息。但是,直到现在她也没能等到电话。

上官云之所以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左纳身上,是因为那次见面之后,她感受到左纳的确是一个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人。并且,他考虑问题的思维方向确实与众不同。

比如在这件事情上——上官云认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已经死去的夏青为何会神秘地死而复生。但是左纳却认为,关键点是"保险柜"和"盗墓贼"。上官云认为,这种新奇独到的见解绝不是左纳在故意标新立异。她之前也认识一些出类拔萃的人,这类人的共同点,具有却别于常人的思维和判断能力。

她深信自己找对了人。她也深信,这三天时间,左纳绝没浪费时间,而是在尽全力想办法和调查。所以即便焦急,她也只能继续等待,不敢打电话去催问。

终于,第四天下午,上官云的手机响了。她迅速拿起手机——感谢上帝,是左纳打来的!

"喂,左纳教授吗?"上官云迫不及待地接通电话,问道:"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电话里的左纳笑道:"结果是不会出来这么快的。但是我查探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我现在知道调查这件事的方向了。"

上官云浑身像通电般地抽搐了一下,激动地说:"太好了教授,您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来找您!"

"我在家里,要不,你到我家里来?"

"好的,您的地址是?"

左纳告诉上官云一个详细的地址。上官云记下了。挂了电话,她几乎是飞奔出门,立刻开车前往左纳的家——大学教授的宿舍区,一个空气清新、安静宜人的地方。

半个多小时后,上官云按响了18楼A-2室的门铃。

门很快就打开了。左纳站在门口,微笑着说:"上官小姐,你来了,请进吧。"

上官云在门厅换了鞋,走进左纳清爽明亮的客厅。这个家虽然不算华美,装修和布局却透露出书香门第的优雅气息。左纳大概知道有客人要来,在家里也穿着正式的装扮,极具礼节。

上官云坐到皮质沙发上,左纳问道:"上官小姐是喝茶还是咖啡?"

"谢谢,白开水就行了。"上官云不想浪费一分钟。她的神情里全是急迫和期待。

左纳显然也明白上官云的心思,他迅速端来一杯纯净水后,坐到上官云对面的位置,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心急,那我就不废话了,直接说正事吧。"

上官云急促地点着头。

"上官小姐,你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认为这件事中最重要的俩个因素——'保险柜'和'盗墓贼'——对吧?"

"是的。"

"那么,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

"您请问。"

"那个保险柜出事之前,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上官云想了想:"其实这个…我也不是非常清楚。那里面的东西,多数是我丈夫的收藏品。他喜欢宝石和玉器,所以把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用玉石制作的精美艺术品,装在那个保险柜里,方便他不时拿出来欣赏把玩。"

"那里面的宝石和玉器,你应该看到过吧?"

"是的。但是我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一类东西,所以没有仔细看过。"

"这么说,你对这些宝石玉器并没有特别深的印象?"

"是这样。"

左纳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上官云忍不住问道:"左纳教授,保险柜里装的是什么很重要吗?这些东西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左纳伸出手来比了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上官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当然希望能立刻准确得知事情的真相。但是,这件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推测出原因和真相的。所以,我必须从每一个细节入手,考虑各种可能性。我问你的这些问题,可能的确和事情没有关系,但也有可能从中发现非常重要的线索或信息。所以,你不要心急,配合我的问题。让我从各个方面来考虑,可以吗?"

左纳耐心的劝说,让上官云略微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同时按捺下急躁的情绪,说道:"好的教授,我明白了。"

"那我们接着刚才的说——保险柜里的宝石和玉器,你并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甚至你都不清楚里面这些宝石的来历?"

"…是的。"

"这就有些不好办了。"左纳皱起眉毛,摇了摇头,接着问道,"那么,这些宝石现在在你家里吗?"

"在。我们家的管家在保险柜被打开后,就把里面的宝石玉器全都带了回来。"

"嗯,很好。"左纳点着头,"这些宝石一定非常值钱,对不对?所以才会装在保险柜里。"

"是的。"

"它们一共价值多少?"

上官云想了想,觉得无需隐瞒,实说道:"大概…一亿元以上。"

左纳不由自主向后仰了一下,使劲砸了咂嘴,显然这个数字超出了他的预料。"值这么多!宝石的数量很多吗?"

"不,不算多。"上官云回忆着,"我印象中,那里面其实也就装着十多件而已…"

"我明白了。"左纳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信息,"这么说,这些宝石里面,一定有一些极为罕见的稀世珍宝?"

"也许吧…我真的不清楚,要问我丈夫。"上官云征求左纳的意见,"需要我现在打电话问我丈夫吗?"

左纳摆摆手:"不用了。我想,你丈夫也不知道这些宝石有些什么功能。"

这句话所暗示的意思让上官云大吃一惊:"啊,您认为…这些宝石,可能具有某种神奇的功能…它可以…"

左纳用手势示意上官云不要紧张:"只是一种猜测而已。不一定是这样。"

他们沉默了片刻。左纳又问:"关于这些宝石和玉器,还有什么别的有用的信息吗?"

上官云沮丧地说:"我无法判断什么是有用的信息。而且,我们从来没把宝石作为重点。所以即便是拿回来后,也没有谁去研究过它们…。"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有一点,我不知道算不算有用的信息——金管家把这些宝石玉器拿回来后,发现缺少了一些。

左纳眼睛一亮:"什么?宝石少了?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上官云不知道左纳为何反应如此强烈。她回忆道:"夏青的墓被盗,保险柜也被打开。由于里面并没有发现我儿子的尸体,所以警察让金管家把里面的宝石拿回家。但是拿回来后,金管家仔细清点了一下,发现宝石少了一俩件。他估算,丢失的宝石大概价值五百万左右——就是这样。"

"丢失的是哪件宝石?那个管家知道吗?"

"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但他说,这些藏品只有夏蓝才最清楚。他只是大概知道数量。当时他清点后,发现少了一两件,就告诉了我。"

"那你有没有追究此事呢?"

上官云摇头叹息:"没有。左纳教授,不是我们家已经有钱到了丢失五百万都完全不在乎。而是…在我儿子的悲剧面前,没有谁有心思去追究那丢失的宝石的事情。和我儿子的性命比较起来,这些毕竟都是身外之物。"

左纳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上官云困惑地问道:"左纳教授,为什么您认为丢失的宝石和这件怪事有联系?"

左纳埋头思忖片刻,说道:"上官小姐,我以前到津巴布韦游历的时候,曾经听当地的土族说过一些奇异的传说。"

上官云目不转晴地望着他。

"你知道,津巴布韦是一个矿业大国,每年会开采出大量的宝石,其中不乏一些极为罕见的珍贵宝石。据当地的土族说,一般的宝石开采出来之后,会高价卖给珠宝商,但如果有人极为幸运地挖掘到一种超级稀有珍贵的宝石,可能不会把它卖掉,而会自己悄悄藏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云摇头表示不解:"把超级珍惜的宝石卖掉后,不更是发大财了吗?为什么要自己藏起来?"

"那是因为,这种宝石的珍贵之处,并不是它的商业价值,而是——"左纳用神秘的语调说,"土族们相信,这种宝石有着某种神奇的用途。"

上官云此时张开了嘴,似乎想到了什么。

左纳凝视上官云,说:"那个部落里的一个长者告诉我,他们那里有一个传说——如果一个人死后,把这种特殊的宝石放在他的身体某处,比如嘴里,然后将他的尸体放在一个山洞里。当然不是普通的山洞,是一个神圣之地——对他们来说。一段时间这时候,这个人就会复活。而且,这个人复活之后,那块神奇的石头就会消失。

上官云完全听呆了,她用惊异的眼神望着左纳,好一阵后才说道:"左纳教授…您,不可能是认真的吧?"

"你是怀疑我还是怀疑这个传说?"

"当然是怀疑这个传说。"上官云特别强调了"传说"两个字,"难道您相信吗?您亲眼目睹过有人用这种宝石复活?"

左纳耸了耸肩膀:"没有。土族长者告诉我,如果谁极为幸运地挖到了这种神奇的宝石,根本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拥有者要让某人'复活'的话,也不会声张,只会秘密进行。所以别说是我,就连他们部族的人,也几乎不可能亲眼看到这种事。"

"那么,这个传说不是显得更不可靠了吗?"

"我本来也不太相信这个传说。"左纳看了上官云一眼,收回目光,"但是听了你儿子的事情后…"

上官云难以置信地说:"左纳教授,您真的相信一块宝石能让人死而复生?请恕我直言,这完全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呀。"

"其实那个土族长者告诉了我这种宝石能让人复活的理由。"左纳道:"他说,这种宝石往往都埋藏在很深的地下溶洞。他们认为,这宝石是冥界的'钻石'。如果人类死亡后,身上带着这块宝石,那么,他的灵魂到冥界之后,可以用这块宝石贿赂冥府的使者。等于用这块'冥界的钻石'来为自己买回一条命。"

左纳停顿了一下:"当然,这种说法未免太具迷信色彩了。但是我想,会不会是这种宝石中含有某种稀有矿物质,或者别的什么特质,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上官云虽感到难以接受,但还是试着从这个角度来寻求解释:"您的意思是,我丈夫的保险柜里,恰好有这样一块宝石。而我儿子被锁在里面后,本来已经死了,却因为这块宝石而神奇地复活了?"

"只是假设而已。"

"但是,我儿子复活后,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可怕的状况?"上官云痛苦地说,"这块宝石能让人复活,但是也会把人变成怪物吗?"

左纳眉头紧锁:"那个土族长者,也只是知道这个传说而已。他并没有真正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没有人知道'复活'之后的人,会是什么状态…"

上官云用手撑住额头了,忧虑地思忖了一刻,说道:"还有一点,您说挖掘到这种宝石的人,不会把它卖掉。那么我丈夫是怎么获得这种宝石的呢?"

"我只是说——实际上是土族长者说——挖到的人多半都不会把它卖掉,而会自己悄悄藏起来。但是并不绝对——有些人为了获得富足的生活,或者他不完全相信这个传说,就可能会把石头卖掉。"

"那我丈夫在买这块宝石的时候,也应该知道它的神奇用途呀,为什么他从来没提到过?"

"我猜,最大的可能性是,这块宝石辗转多人之手。几经易主,买到的人已经完全不知道它的特殊之处了,只当做是块普通的宝石。"

上官云想了想,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她问道:"左纳教授,您认为这件事已经找到解释了吗?"

左纳摇头道:"不,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我们现在探讨的,只是这件事的各种可能性而已——还远远没到下结论的时候。"

"那您认为还有什么可能性呢?"

"如果我们就这样坐在家里分析、讨论,可能永远都无法得出肯定的结论——因为全部都是猜测。只有找到一些和这件事情有关系的'重要人物',才能验证猜想、找出真相。"

上官云转动眼睛:"教授,我恐怕没明白您的意思——跟这件事有关系的重要人物,除了我和我丈夫,当然还有我儿子——还有谁吗?"

左纳神秘地笑了一下:"你好像忘了我之前说过的,关键因素有两个。现在我们只谈台了'保险柜'这一个。"

上官云响了起来:"还有一个是——'盗墓贼'。可是…那个盗墓贼已经死了呀。"

左纳从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上官云旁边,俯下身来,盯着她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保险柜的密码不是被你儿子胡乱修改过了吗?按道理说,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个密码。但是,那个盗墓贼是怎样打开保险柜的呢?"

【十七】

上官云呆住了,怔怔地望着左纳。

左纳坐到她旁边,说道:"你告诉我,这个保险柜并不是借由外力打开的。实际上,我也不相信这种质量最好的保险柜,会被人轻易撬开或砸开。那么,打开它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盗墓贼是用正确的密码将它打开的!"

听到这里,上官云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上升腾:"对!您说得对!我们当时…怎么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