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红衣主教团鱼贯返回了西斯廷教堂,主教们热情洋溢,兴致盎然。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是,莫尔塔蒂越来越困惑,这困惑似乎要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卷走。他虽然相信古老的《圣经》里提到的奇迹,可对于刚才亲眼所见的一幕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他信了一辈子的教,七十九年了,知道这些事件应该让他产生一股虔诚而强烈的情感…一种狂热而有生命力的宗教信仰。但是,他只觉得越来越心神不安,像有幽灵在作怪。某些事情老让人觉得不对劲。
“莫尔塔蒂先生! ”一名瑞士侍卫兵大叫着跑到走廊里面。
“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去了屋顶。教皇内侍是…是人! 他是真人! 不是幽灵!正是我们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
“他和你说话了吗? ”
“他在安静地跪着祈祷! 我们不敢碰他! ”
莫尔塔蒂感到茫然若失,说道:“告诉他…主教们都在等着。”
“先生,他是人,所以…”这名侍卫兵犹豫着说道。
“怎么了? ”
“他的胸膛…他被烫伤了。我们要不要给他包扎一下伤口? 他肯定很疼。”
莫尔塔蒂考虑了一下那个问题。在献身教会的这一生中,他还从未曾见过这样的局面。“他是人,那就当人来服侍。给他沐浴,然后包扎伤口,再给他穿上新做的长袍。我们在西斯廷教堂等候他的到来。”
那名侍卫兵迅速离开了。
莫尔塔蒂朝着那座教堂走了过去。其他红衣主教这时都在里面了。
他正沿走廊走着的时候,看到维多利亚独自一人倒在皇家楼梯下的长椅上。他看得出她丧失亲人后的那种痛苦与孤独,很想过去安慰她,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有事要做…“尽管他并不知道那可能是什么事儿。
莫尔塔蒂走进那座教堂,发现大家极度兴奋。他关上了门。上帝保佑。
台伯利纳医院的双旋翼“空中救护车”从梵蒂冈后面绕了过来,兰登咬紧牙关,恨不得对天发誓这是他这一生中最后一次乘坐直升机。
兰登说服这位飞行员,使她相信罗马教廷此刻最不关心的就是其制空权问题,之后就指引她从教堂后墙上空飞了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降落在梵蒂冈机场上。
“谢谢。”兰登说着,痛苦地走下直升机来到地面上。她向他抛了个飞吻,立刻就起飞越过那道墙消失在夜色中。
兰登呼了口气,想使头脑清醒一下,希望能弄明白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他手里攥着摄录机,走上了那天一大早就乘坐过的那辆高尔夫机动车。车子没有充电,蓄电池安时计显示车子就快没电了。兰登开着车不打前灯以节省电力。
兰登倒更希望没人看见他来了。
在西斯廷教堂后部,莫尔塔蒂红衣主教看着眼前混乱成一片,呆呆地站着。
“这可真是个奇迹! ”一位红衣主教喊道,“天主显灵了! ”
“对! ”其他人惊叫道,“主表明了他的意旨! ”
“教皇内侍将是我们的教皇! ”另一位主教喊道,“虽然他不是红衣主教,但主已经发出了神奇的信号! ”
“对! ”有人表示同意说,“秘密会议的法律都是人定的。主的意愿要先于我们! 我提议马上开始投票选举! ”
“投票选举? ”莫尔塔蒂询问着,走向了他们,“我认为这应该是我的工作。”
大家都转过了身。
莫尔塔蒂意识到红衣主教们都在仔细地打量自己。他们显得很冷淡,满脸困惑,对他的这种冷静感到不悦。莫尔塔蒂渴望自己心中也能涌起一股极度狂喜之情,就像他在周围人的脸上看到的那样。但是他没有。
他心中感到痛苦…一种让他无法解释又令人心痛的悲哀。他曾发誓要带着一颗纯洁的心来指导完成这些程序,但是这种犹豫的心理却是他无法克制的。
“教友们,”莫尔塔蒂说着,走上了祭坛。那声音听起来都不像是他。
“我以为我会在余生之内竭力弄明白今晚发生的事情。但是,关于教皇内侍,你们所提的建议…那绝不可能是主的意愿。”
教堂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你…你凭什么那样说呢? ”最终一位红衣主教质问道,“教皇内侍确实拯救了教会。主直接和教皇内侍对话了! 教皇内侍自己也幸免于难! 我们还要什么神迹! ”
“教皇内侍这就过来。”莫尔塔蒂说道。“我们等一等。在进行投票选举之前,听听他怎么说,可能会有个解释。”
“解释? ”
“作为选举官,我发过誓要维护秘密会议的教规。你们肯定知道,根据神圣法律,教皇内侍根本没资格参加教皇选举。他不是红衣主教。他只是个牧师…一名教皇的名誉侍从。他的年龄也不合适,这同样是个问题。”莫尔塔蒂感觉大家的眼神越来越冷酷,“如果让你们投票选举了,我就是在恳请你们认可一个梵蒂冈法律宣布不具有选举资格的人,就是在恳求你们每一个人违背神圣的誓言。”
“可今晚这里发生的事情,”有人支支吾吾地说,“那无疑凌驾于我们的法律之上! ”
“是这样吗? ”莫尔塔蒂用一种低沉而响亮的声音说道,这时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些话来,“是主令我们弃教规于不顾吗? 是主让我们丧失理智而放任自己对宗教的狂热吗? ”
“我们看到的景象难道你就没看见吗? ”另一位主教气呼呼地质问道,“你怎么能放肆地怀疑那种力量! ”
莫尔塔蒂声音响亮地吼了起来,以前他从没这样过。“我不是怀疑主的力量!恰恰是主让我们理智而慎重地思考! 我们要以审慎的态度遵从天主! ”
129
在西斯廷教堂外面的走廊里,维多利亚·维特勒呆呆地坐在了皇家楼梯下面的长椅上。她看到那个身影穿过后门走了过来,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又看到了幽灵。他缠着绷带,走路一瘸一拐,穿的衣服像是医务人员的工作服。
维多利亚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罗…伯特? “他没有应声,大步流星地径直走向维多利亚,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
他开始热吻着她,热吻中透着一种冲动,一种渴望,还有一种感激。
维多利亚感到眼泪流了出来,说着:“噢,天哪…噢,谢天谢地…”
他又吻起了维多利亚,这次更有激情,维多利亚则紧搂着他,沉醉于他的拥抱。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像是多年的恋人。她不再感到恐惧与痛苦。她闭上双眼,那一刻觉得轻飘飘的。
“这是主的意愿! ”有人大叫起来,声音回荡在西斯廷教堂里。“除了主选定的人,谁还可能在那场可怕的爆炸中幸免于难呢? ”
“我。”一个声音在教堂后部回荡着。
莫尔塔蒂和其他主教满脸诧异地看着那个蓬头垢面的身影走上了中间的过道。“兰…兰登先生? ”
兰登沉默着慢慢走到了教堂前部。维多利亚·维特勒竟也进来了。
紧接着两名侍卫兵推着一辆手推车急忙进入教堂,车上放着一台大电视机。兰登等着他们将电视机接通电源,屏幕对准红衣主教,接着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他们关上身后那道门,走了出去。
这时就只有兰登、维多利亚与红衣主教们了。兰登将索尼RUVI摄录机的输出端插进电视机,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那台电视机“嘟嘟”地响着闪出了画面。
主教们眼前出现了一副教皇办公室的画面。这盘录像拍摄得很粗劣,像偷拍的一样。在屏幕的一角,教皇内侍站在光线暗淡的地方,身后还有堆火。尽管看起来他是直接对着镜头讲话,但大家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和别人说话…和拍摄这盘录像的某个人。兰登告诉他们录像是“欧核中心”主任马克西米利安·科勒拍摄的。就在一小时前。科勒曾使用一部微型摄录机悄悄地拍下了与教皇内侍会面时的情况,那部摄录机是被暗地里安放在轮椅扶手的下面的。
莫尔塔蒂与其他主教迷惑不已地看着录像。虽然对话早已开始,兰登也不愿费劲倒带了。很明显,他想让主教们看到的所有画面都已渐渐出现…
“列奥纳多·维特勒过去还写日记? ”教皇内侍说,“我想这对‘欧核中心’而言可是个好消息。要是日记中记有反物质的制造方法——”
“没有,”科勒说,“那些方法早随列奥纳多一起进了坟墓,知道这一点你会感到很宽慰的。但是,他在日记里提到了别的事情,那就是你。”
教皇内侍看起来有点不安,说道:“我不明白。”
“日记里记述了列奥纳多上个月的一次会面,他见的人就是你。”
教皇内侍犹豫了一下,然后朝门口看了一眼说:“罗奇尔本不该不征求我的意见就准许你进来。你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
“罗奇尔知道真相。我老早就打电话给他讲了你干的好事。”
“我干的好事? 不管你对罗奇尔瞎说了些什么,作为一名瑞士侍卫兵,他对这个教会非常虔诚,才不会相信一位怀恨在心的科学家而不相信他的教皇内侍。”
“实际上,他就是太虔诚才会相信。他简直太虔诚,明知手下的一名皇家卫兵早已背叛了教会,他就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他整天都在寻找别的解释。”
“这么说来是你给了他解释。”
“我说的是事实。实际上那是很让人震惊的。”
“要是罗奇尔真相信了你,他早就该把我抓起来了。”
“不,我不会让他那样做的。我答应他对此事保密,而请他为我们安排这次会面以作为交换。”
教皇内侍怪异地大笑起来,说:“难道你想编个人们根本就不会相信的事儿来胁迫教会吗? ”
“我根本用不着胁迫教会。我只想听你亲口说出真相。列奥纳多·维特勒过去可是我们的朋友。”
教皇内侍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低头注视着科勒。
“这么说吧,”科勒断然说,“大约一个月前,列奥纳多·维特勒联系你要求紧急拜见教皇——你之所以同意,是因为教皇很敬佩列奥纳多的成就,还因为列奥纳多说事情很紧急。”
教皇内侍转身面向火堆,一句话也没说。
“列奥纳多极其秘密地来到了梵蒂冈。来了这里就会辜负女儿对他的信任,因此这让他忧心忡忡,但是在他看来别无抉择。他的研究让他深感苦恼,他需要教会给他精神上的指导。在一次秘密会见中,他对你和教皇说他有一项科学发现,可这项发现牵涉到了深刻的宗教问题。他竟然已经证实创世纪是完全有可能的,还证实那个极大的能量源——维特勒把它称作上帝——能够再现创世的一瞬间。”
周围出现了一阵沉寂。
“教皇当时目瞪口呆,”科勒继续说,“他很想让列奥纳多公开这个秘密。他认为这项发现可能会渐渐弥合科学与宗教之间的鸿沟——这可是教皇毕生的愿望之一。列奥纳多后来向你说明了那项发现的弊端——也就是他要求教会给予指导的原因所在。在再现上帝创造天地的实验中,他发现似乎恰如《圣经》预言的那样,万物都被成对地创造了出来。它们都是对立物,如光明对黑暗。维特勒发现他除了制造出了物质,还制造了反物质。还要我继续说吗? ”
教皇内侍沉默不语。他弯腰添了几块煤拨旺炉火。
“列奥纳多·维特勒来到这里以后,”科勒说道,“你就去‘欧核中心’参观了他的成果。他在日记中说你亲自到实验中心去了一趟。”
教皇内侍抬起了头。
科勒继续说道:“教皇一出行肯定会吸引媒体的注意,因此他就派了你去。列奥纳多私下领着你参观了他的实验室。他向你展示了反物质的湮灭——创世大爆炸——那是创造天地的威力。他还给你看了一滴很大的样品,那些样品是他藏起来用以证明他的新方法能够大规模地制造反物质的。你当时就感到了害怕。回到梵蒂冈之后,你就向教皇汇报了你所见到的景象。”
教皇内侍叹了口气。说:“这又碍着你的什么事儿了呢? 今晚我是在世人面前假装对反物质全然不知,可那是因为我尊重列奥纳多的机密,难道这也让你觉得苦恼吗? ”
“不是! 让我觉得苦恼的是,列奥纳多·维特勒实际上已经证实了上帝的存在,而你却找人把他给杀了! ”
教皇内侍这时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炉火还在噼啪作响。
镜头突然抖动了一下,科勒的胳膊随之出现在了画面上。他前倾着身子,似乎要尽力抓住粘在轮椅下面的东西。重新坐下之后,他从身前拿出了一把手枪。调节过角度的摄录机拍摄到了一个可怕的画面…从后面看去…顺着枪管的方向…枪口直接对准了教皇内侍。
科勒说道:“忏悔罪过吧,神父。开始吧。”
教皇内侍震惊地看着他,说:“你绝不会从这里活着出去。”
“你的信仰使我从小就遭受苦难,死了也许就解脱了,我求之不得。”
科勒这时双手握住了手枪,“我给你个选择,要么忏悔罪过…要么立刻死掉。”
教皇内侍朝门口瞥了一眼。
“罗奇尔就在门外。”科勒大声喝道。“他非常想杀了你。”
“罗奇尔发过誓要保护——”
“罗奇尔让我进了这里,带着武器进来的。他对你的谎言感到厌恶。
你只有一个选择,向我忏悔。我要听你亲口说出真相。“教皇内侍犹豫了起来。
科勒扣起扳机,问道:“你信不信我真的会杀了你? ”
“不管我跟你说什么,”教皇内侍说道,“像你这种人是绝不会明白的。”
“不妨试试看。”
教皇内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侧影矗立在炉火暗淡的光线中。他开口说话时带着一副正义凛然的口气,与其说他在忏悔不如说他在讲述自己无私的光荣事迹。
“自鸿蒙之初,”教皇内侍说道,“这个教会就与上帝的敌人进行着斗争。时而唇枪舌剑,时而短兵相接。但我们都无一例外地挺了过来。”
教皇内侍这时流露出了一种信心。
“但是,过去的魔鬼,”教皇内侍继续说道,“只是指责与憎恶”“一这些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敌人——这些敌人只是激起了人们的畏惧之心。可是,撒旦是狡猾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抛弃了凶暴的面目,重新换了一副脸孔…一副纯理性的面容。虽然能一目了然,但阴险狡诈,同样没有灵魂。”他的语气中突然透出一股愤怒——近似发疯般地突然变换了语气,“你倒是说呀,科勒先生! 教会如何才能宣布那些培养了我们的逻辑思维的事物的罪过! 我们如何才能反对那已成为我们社会根基的事物! 每次教会提高嗓门做出提醒,你们就反过来大叫,说我们无知、偏执、专制! 你们的罪恶越来越深,它披上了自以为是的理智主义的外衣,像癌细胞一样扩散。你们把科技创造的奇迹神圣化。这是在神化自我! 想让我们不再怀疑你们的至善至美,让我们明白科学的到来是要把我们从疾病、饥饿与痛苦中解救出来! 看看科学——看看这位不断创造出奇迹、无所不能且乐善好施的新上帝吧! 它无视武器制造与混乱局势! 不管人们严重的孤独感与没完没了的危机。这就是科学! ”教皇内侍朝着枪口走了过去,接着说道:“但是我已经看到了其中隐藏的撒旦的面孔…我已经看到了危险…”
“你在讲什么! 维特勒的科学发现实际上证实了上帝的存在! 他是你的支持者! ”
“支持者? 科学与宗教并不是这样就合在了一起! 我们追求的并不是同一个上帝,就像你与我一样不同! 谁是你们的上帝? 质子、质量,还是带电粒子? 你们的上帝如何赋予人类灵感? 你们的上帝怎样触及人类的心灵,怎样提醒人类对一种更强大的威力负起责任! 维特勒是误入了歧途。他的成果根本不是对宗教的支持,而是对神明的亵渎! 上帝创造天地的景象是不能被人放在试管里摇晃着四处展示的!这并不是赞美上帝,这是贬低上帝! ”教皇内侍这时双手抓住自己的身体,声音中透出狂躁情绪。
“于是你就找人把列奥纳多·维特勒杀了! ”
“为了保护教会! 为了拯救人类! 为了挽救人类丧失了的理智! 人类还没有准备好将创造天地的威力掌握在手中。放在试管里的是上帝吗? 难道一滴液态物质就能让整个城市蒸发吗? 得有人来阻止他! ”教皇内侍突然没有了声响。他把目光转向别处,重新看着火堆,似乎在思忖着自己的抉择。
科勒端枪瞄准了他,说道:“你已经认罪了。你逃不掉了。”
教皇内侍大笑起来,感到一阵悲哀。“瞧见了吧。忏悔罪恶就是解脱。”说着,他朝门口看了看。“当上帝站在你这一边时,你就有了选择,你这种人是绝对领会不到的。”话音未落,教皇内侍就一把拽住领口,猛地撕开长袍,露出了胸膛。
科勒摇晃了一下身体,显然是吓了一跳,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
教皇内侍没有回答。他走到后面的壁炉前,从泛着红光的余火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住手! ”科勒喝令道,手枪依然瞄准了教皇内侍,“你这是干什么! ”
教皇内侍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块红热的烙铁。那是光照之星。他的眼中顿时射出狂热的光芒,说道:“我本来打算独自一人完成这项工作的。”他因过于激动说话的口气都是恶狠狠的。“但是现在…我明白是上帝特意让你来到这里。你就是我的救星。”
科勒还没能做出发应,教皇内侍就闭上双眼,勾着头,猛地将那块火红的烙铁压在了自己胸膛中央。他的肌肉发出“咝咝”的响声。“圣母马利亚,圣母…快看看你的儿子吧! ”他痛苦地尖叫了起来。
科勒这时步履蹒跚地出现在画面上…他腿脚不灵便地站了起来,手枪在身前猛烈地抖动着。
教皇内侍的尖叫声越来越大,他一脸惊愕,跌跌撞撞地走动着。他将那块烙铁扔到了科勒脚下。紧接着这位牧师一下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接下来的画面是一片模糊。
随着瑞士侍卫兵冲进房间,屏幕上出现了一阵骚乱。音带里传出了砰砰的枪声。科勒紧抓住胸口,向后倒了过去,淌着鲜血倒在了轮椅里。
“住手! ”罗奇尔大叫着,试图阻止侍卫兵向科勒开枪。
依然扭动着身子的教皇内侍在地上打着滚儿,指着罗奇尔发疯似地叫道:“光照派的人! ”
“你个畜生,”罗奇尔大叫着朝他跑去,“你个道貌岸然的畜——”
沙特朗连发三枪将罗奇尔打倒在地。罗奇尔滑倒在地板上,死了。
紧接着卫兵们冲向受伤的教皇内侍,把他围了起来。就在他们挤成一堆的时候,摄录机拍摄到一脸茫然的罗伯特·兰登跪在轮椅近旁,看着那块烙铁。就在那时,整个画面奇怪地倾斜了起来。科勒又恢复了知觉,正把那部微型摄录机从轮椅扶手下面的支架上拆下来。他想把那部摄录机递给兰登。
“给——给…”科勒喘着气说道,“把这个给——给媒——媒体。”
之后,屏幕上什么画面都没了。
130
教皇内侍开始感到这团带来惊愕与兴奋之情的迷雾正渐渐散去。那名瑞士侍卫兵扶着他沿皇家楼梯向西斯廷教堂走了过去,这时他听到圣彼得广场上有人唱起了赞歌,知道重重障碍已被扫除。
感谢上帝。
他曾经祈祷获得力量,而且上帝也给过他力量。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上帝开口说话了。你要肩负起神圣的使命,上帝这样说道,我将给你以力量。尽管上帝给了他力量,他还是觉得害怕,怀疑这是不是正义之路。
若不是你,上帝质问道,还会是谁? 若不是现在,更待何时? 若不呆取这个方式,又该是怎样的方式呢? 耶稣,上帝提醒他说,曾拯救过他们所有人…拯救他们免于陷入冷漠的情感中。因为两件事情,耶稣使人们看清了形势。他让人们充满敬畏地相信上帝。通过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与死后复活这两件事,耶稣改变了整个世界。
但那已是千年旧事。时间已经使奇迹消失,人们也早已将之淡忘。
他们转而崇拜伪神灵—一技术神明与展现人类才智的奇迹。人们心中还有没有奇迹? 教皇内侍经常祈求上帝告诉他如何才能让人们重新相信奇迹。但是,上帝一直都沉默不语。就在他得知那个深藏的罪恶后,上帝来到了他身边。哦,那个恐怖的夜晚! 教皇内侍依然记得他穿着破烂的睡衣躺在地板上,抓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祛除心灵上的痛苦。那痛苦是由他刚刚知道的一个卑劣事件的真相造成的。不可能! 他尖叫了起来。可他知道那就是真的。他受到了欺骗,感到痛苦至极,像经历了地狱磨难一般。那个曾收容他的主教,那个如父亲般待他的男人,那个在升任教皇时自己就站在他身旁的牧师…
竟然是个骗子。他与普通人并无二致。他做了件在本质上背叛教会的事情,还向世人撒了谎,教皇内侍怀疑就连上帝都不会宽恕他。“你发的什么誓! ”教皇内侍冲着教皇尖叫道,“你违背了对上帝发的誓言! 所有人当中,怎么偏偏就是你! ”
教皇试图解释,但教皇内侍根本就不听。教皇内侍早就跑了出去,沿着走廊跌跌撞撞地胡乱跑着,一边呕吐,一边撕扯着自己的皮肤,直到发现自己浑身血淋淋地独自躺在圣彼得陵前那块冰冷的泥地上。圣母马利亚呀,我该怎么办呢? 他躺在遭到破坏的史前坟场里,祈祷上帝把他从这个没有信仰的世界带走。就在他感到痛苦与背叛的时候,上帝来临了。
那个声音如隆隆的雷声回响在他耳边。“你发过誓要遵从上帝吗? ”
“发过!”教皇内侍大叫道。
“你愿意为上帝而死吗? ”
“愿意! 这就带我走吧! ”
“你愿意为教会而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