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起胳膊,考虑了一会儿看着她的侧脸说,“要不要睡一会儿?”

沙也加抬起头,眼睛湿润了。

“今天一天我们已经知道很多了,不过也很累了,要是头脑不好好休息的话就不好使了呢。总之先到这儿吧,接下来的天亮之后再说好了”

沙也加用手指按着眼角,把头发往后撸拢。

“对不起,我只会给你添乱……”

“没关系”

“你睡这儿?”

“嗯,虽然有点灰尘,总比劣质的木房要强”

“那我就在楼下的沙发上睡”她站起身子。

挽留她应该就趁现在了吧,我突然萌生一个念头。想对她说,就一块儿睡这张床吧。但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晚安”我说。

朝房门走去的她,停下了脚步。

“晚安”她头也不回地说。

“我觉得还是把烛火熄灭的好”

“我会的”

“还有”说着,我又踌躇了。

“什么?”她问。

我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想上厕所马上就叫醒我好了,别客气”

嗬嗬,沙也加笑出了声,“我想应该不会”

“那就好”

“晚安”

她关上了房门,房里的烛火摇曳了一下。我下了床,准备吹熄它。

我小睡了一会儿后,天开始亮了。本来为了不睡过头还把手表设了闹钟,不过在这之前我就醒了,大概睡了不到三小时吧。不过脑袋已经很清醒了。

我打开窗户望着窗外,雨已经完全停了,阳光直射对面的半山腰,周围的草原也一闪一闪的,今天似乎是个大晴天。

因为太阳没能照进来,所以室内出奇地暗。本来以为这幢房子的朝向是正南方,或者南偏东,但现在从日光的角度看,似乎是朝着西南方的。

“西南……吗”我远眺着窗外的景色,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心里似乎有什么不能释怀,说不清道不明的,某件事情。

但现在一时无法意识到问题所在,也有可能是,本来想当然的以为这个屋子里能够看到日出,但事实并非如此,我感到有些意外而已。

不对,我重新意识到,不是这样的。

会产生这栋房子略微偏向东边这个念头,一定是有理由的。我并非进行着无凭无据地主观臆断。

我转身拿起放在床上的佑介那本日记,里面是不是提到过这个屋子的朝向呢?不过翻了几页之后我便确信,并不是日记所写到的,而是更不起眼的某处。

我手捧日记,开始张望整个房间,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急躁情绪。为什么对这一点那么在意呢?

天文望远镜映入了眼帘。

我走了过去,打开了边上那个装有备件的箱子。拿出观测记录用纸,上面写着“七月二十五日 清晨 水星观测”的字样。

就是这个了,我是看到了这张纸才认定这栋房子朝东的。

我再次来到窗前,确认着周围的景色以及太阳的位置,想再次确定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我并没有搞错。这幢房子的确向南偏西。至少,从这里看不到日出。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矛盾该如何解释?

我仰面躺在床上,两手不停搓着脸。手上沾满了油脂,闪闪发光。

绞尽脑汁一阵后,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猜测,是迄今为止从来没有想象过的设想,不过它的确能够让很多疑问豁然开朗。

我站了起来,快速走向楼梯,通往地下后,从原路来到了屋子外面。

地面上由于昨天的那场雨泥泞得寸步难行,我注意着脚边,沿着房屋的外侧墙壁往前走,这一点也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真傻啊”绕着房子转了一圈之后,我叫了一声。

回到屋内后,沙也加已经起床了,把窗帘也拉开了。“早啊”她看到我后,跟我打招呼,“你起的真早啊”

“这幢房子是西南朝向的”

对于我突然冒出的话,她有些莫名其妙,嗯?皱起眉头。

我指着窗户,“虽然是早上,但太阳光也照不进来,所以应该有点偏西”

这是她总算明白了我所说的话,她瞟了一眼窗户,说“啊,是啊,不过这又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我把观测记录用纸递给她。

她看了看,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作出一副发呆状。尽管这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但不经常用的大人也会慢慢遗忘。

“你应该还记得水、金、地、火、木吧?这是太阳系行星的顺序。水星是离太阳最近的一颗,要从地球上观测水星的话,应该怎么做呢?”

“怎么做?”

“肯定要朝着太阳的方向咯,因为水星一直在太阳的边上”

“啊……”

“在白天也能观测水星,不过要用特殊的仪器。而如果这种家用的天文望远镜会受太阳光的影响而看不见。所以一般在太阳将要升起或者即将落下的时候,是观测的最佳时期”

“这里写的是‘清晨’呢”她看着记录用纸说。

“是的,所以启一郎一定是在日出的时候观测的。当然之后太阳光就会射进来”

“二楼的房间看不见日出吗?”

“看不见”我摇摇头,“不管脑袋从窗户伸得多长都看不到”

沙也加瞪大了眼睛,“那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我费劲了心思,最后想到一种可能性。因为十分离奇,可能会让你笑话”

“我不会笑的,你说吧”

“很简单,从前这个房子是朝东的”

“从前?”

“我猜测,这幢房子是重盖出来的”

可能这句话出乎了沙也加的意料,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开始在周围扫视起来。转了一圈后,又重新回到我身上。

“重盖的?但佑介的日记上只字未提啊”

“是的,也就是说,这里是在他死后建造的”

“也就是说这个屋子并没有那么古老咯?”

“没我们想象的古老”

“但是,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要重建呢?既然特地去重建,现在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住呢?”

“这点我也感到很奇怪,不过如果的确是重新盖建的话,至少可以解决一个很大的疑问”

“什么?”

“存在于你记忆中那间谜一样的房间”我手指向厨房的方向。“就是有着绿色窗帘和黑色花瓶的房间,为什么这栋屋子没有呢?明明在你记忆里存在着。答案就是,你记忆中的那幢房子,和这里完全是两个地方”

但她当即就否认了我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