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
初之心盛霆烨抬头往上，和一双赤红的眼珠子对上。
一个拉丝的唾沫滴到初之心盛霆烨的脸颊上，冷冰冰的，邪祟口器上的奇怪味道扑面而来。
初之心盛霆烨向旁边闪开，邪祟扑了个空。
她反身朝邪祟而来，那个邪祟知道挡住监控，智商不低，反应过来初之心盛霆烨的目标是它的头颅，双臂相互交叉挡住自己的头，同时向后退去。
初之心盛霆烨向上抛匕首，匕首抛至半空旋转，双手穿过它的下腋，抓住两边肩膀，同时双腿钳制邪祟的下半身，整个人带着邪祟向后倒去。
“砰”
她带着邪祟倒地，发出巨响，邪祟挡在自己头前的双臂被迫打开，初之心盛霆烨接住下落的匕首，狠狠扎向邪祟头颅。
“叮”
她使的用力，邪祟的头被锋刃贯穿，刀锋扎到船舱的铁板上。
初之心盛霆烨拔出匕首，放回腰间，整个人气喘吁吁，汗水和雨水湿透头发和衣服，发丝和布料紧紧贴着肌肤，很不舒服。
她有些累了，但更多的还是晕。
初之心盛霆烨又一次咽了一口自己分泌出的苦水，将嘴巴里的草药吐在一边，没有任何嫌弃，躺在邪祟尸体旁边。
现在除了风暴，应该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了。
她懒得上去了，打算今晚就躺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
刚这么想着，初之心盛霆烨就感觉到船身开始剧烈的摇晃，整个人滑向邪祟，倒在船舱墙壁上，身下有邪祟尸体作为缓冲。
什么情况？
自从小张开始操控鱼群稳住船只晃荡程度以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摇晃了。
初之心盛霆烨又想起刚才没有对应的对讲机。
初之心盛霆烨从地上起身，拿着对讲机：“船长，大张小张你们在吗？”
对讲机那边迟迟没有声音，这会就算是再迟钝的傻子也该发觉不对劲了。
初之心盛霆烨赶紧朝外面走去，同时脑海里呼叫周力和思源，询问他们外面是否有什么异常。
脑海里的周力和思源也没有回应，外面的所有人似乎全都消失了。
初之心盛霆烨唇角下垂，面色严肃，走出船舱和休息室，来到甲板上，雨点打在她的眼皮上，顺着眼眶骨相慢慢滑落进入眼睛里，初之心盛霆烨眯了眯眼睛，胡乱在眼上抹了抹。
她看着船上甲板上，周力和思源两个人早已经被撕碎，雨水和海水浸透过后皱巴巴的黄纸碎片堆在甲板上，粘着甲板。
不妙！
初之心盛霆烨赶紧上到顶层，一到顶层，初之心盛霆烨就看见没有被关闭的船长室的门被狂风暴雨弄的啪啪作响。
风和雨水无情的灌入船长室内，里面一片死寂。
初之心盛霆烨跑进船长室，看见里面一片狼藉。
散落一地的物品，背包，张船长的弓箭也掉落在地上，大片的血迹被雨水冲刷稀释，船长室内空无一人。
“嗡嗡嗡”
初之心盛霆烨听见了独属于擂鼓的阵阵余音，有些奥秘，参杂着某种韵味。
她有些失神，转身看向船长室前方那块大片的玻璃上。
游艇正前方的红色光晕似乎更亮了，那艘龙船正在全力朝着他们前进。
那么，其他人呢？
初之心盛霆烨走出船长室，想要再仔细观察龙船，猜测着龙船的靠近是否和船长室消失的人有联系。
一走出去，在走廊上看到了旁边的海面。
她先前上到甲板，因为视野问题，并不能看到船身旁边的景物，上了顶层反而急于进入船长室，根本没有左右观察的时间。
但是现在她看见了，看见了那群人。
初之心盛霆烨面无表情的面具下隐隐能够窥见到她的怒气。
海面上，一艘被银鱼鱼群不断翻滚托起的小型游艇上，小张正坐在船前头双目紧闭，操控鱼群。
在他的身后，是杨羌和第十封。
杨羌身后背着一个包裹，环手抱胸卡着自己用红布裹着的苗刀，第十封蹲在船尾，低头看着海面，一如既往的安静自闭。
看见顶层之上的初之心盛霆烨终于瞧见了他们，杨羌扬起笑容，抬起手臂冲初之心盛霆烨打招呼。
他张了张嘴巴，对初之心盛霆烨似乎说了什么。
隔着电闪雷鸣，惊涛波浪，初之心盛霆烨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但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大概是一些道别的话。
船尾的第十封听到旁边同伴的声音，抬头看向初之心盛霆烨，和初之心盛霆烨精准对视。
第十封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初之心盛霆烨。
初之心盛霆烨胸口仿佛有一团熊熊烈火。
又是他们，怎么每次都是他们？
她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闲情雅致来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很得意？
初之心盛霆烨返回船长室，从地上拿起张船长之前递给她的弓箭，返回走廊，挽弓搭箭，瞄准小型游艇上的人。
杨羌和第十封的脸色终于变了。
“哗”
又是一个比甲板高出不少的海浪拍来，余浪甚至飞溅到顶层，打在初之心盛霆烨身上。
船被海浪再次高高抬起，弓箭偏了偏，脑袋里的晕眩加重。
初之心盛霆烨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刺痛和铁锈般的味道让她整个人瞬间清醒。
初之心盛霆烨双目锐利，弓箭对准小型游艇。
很得意？
初之心盛霆烨要他们得意不起来。
第161章 龙船
张船长的箭是用玄铁打造的，箭羽齐整坚硬，箭头锋利，闪着冰冷的光泽。
风雨在耳边咆哮，身下的船只也在不断地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初之心盛霆烨嘴巴里的血沫已经溢出来从嘴角流下。
她的弓箭箭头慢慢对准小型游艇上的人，慢慢瞄准，青白色的手背上筋骨凸起，狂风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将早已松散的发箍吹落，头发向后高高扬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杨羌的眼睛瞪大，没有想到初之心盛霆烨居然会选择拿弓箭射击，想到自己一行人先前进入船长室劫人时压根没有理会地上的物品，现在反倒被初之心盛霆烨拿在手里对付他们。
“你怎么没把船长室里的武器收起来？”杨羌对第十封说。
第十封冷冷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自己不也没注意地上的物品吗？
第十封说：“不用担心，船只那么晃动，还有风雨，即使她是怪物，拥有这么恐怖的身体素质，那也不可能把弓箭射中的。”
杨羌心里还是隐隐不安，初之心盛霆烨可是国家认定的S级清理人员，资料能力保密，从他们前面几次打交道来看，这个女人手段层出不穷，底牌至今都没有摸透。
就连那位大人也说他有些摸不准初之心盛霆烨手上还有多少底牌。
他仰头看着顶层之上的初之心盛霆烨，黑衣女人面容冷峻，那张弓箭不知在瞄准谁，“我们船上一共就三人，你说她在瞄准谁？”
刚说完，就看见远处顶层上的初之心盛霆烨好似听见他们的谈话，嘴角微微翘起，右手松箭发射。
那一支箭锋利无比，在遮天蔽日的乌云之下，电闪雷鸣的风雨之中穿梭，速度极快，利箭箭身泛着光芒，像一道闪电，朝他们飞来。
就在杨羌问出话后的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话题。
是啊，他们这只船那么小，要靠一艘小型游艇游行几百海里回到陆地根本不可能，只有靠着船头那位由大人控制住的人操控着鱼群托举才有可能回到岸边。
初之心盛霆烨不瞄准船头的人还能瞄准谁呢？
杨羌和第十封在初之心盛霆烨射出箭头的下一秒同时朝着船头的小张靠近。
但是根本来不及，那支穿云箭速度飞快，直接射中侧身面对初之心盛霆烨的小张肩膀上。
小张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没有防备的他大叫一声，随后取消掉对鱼群的控制。
小张捂着左边肩膀，指尖上全是水，触碰到肩膀上冷飕飕的铁制品，他疼的向右边倒去。
手上的水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自己流下的血。
小张被攻击以后，小型游艇底部的银鱼鱼群一眨眼的功夫就重新潜游回海底，消失的干干净净。
没了鱼群托举的小型游艇开始翻江倒海，所有人东倒西歪，不断有海水灌上来，也就一分钟的功夫，没有银鱼鱼群托举的船只已经被覆灭。
杨羌和第十封在海水里推来推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至于小张，已经没人注意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杨羌在海水里沉沉浮浮，刚冒了头又被海水打下，整个人沉入水底，吃了不少水，海水从鼻腔口腔中灌进喉咙，除了涩，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了。
手上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苗刀，整个人在水里狼狈极了。
第十封同样如此，在海低根本冒不出头，整个人双臂扑腾着。
即使会游泳，风暴海浪也能将所有人的努力全部用大自然的力量进行压制，绝对的压制，所有人在这场海浪之中都显得格外的渺小。
难不成他们就要这么荒谬的淹死了？那位大人也要跟着他们的尸身沉底了？
不可能，那位大人一定有办法将他们救起来的。
杨羌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一边手臂被抓住。
抓住自己的东西比冰冷的海水还要温暖，有力，不容拒绝地将他整个人从海水之中拉上来。
杨羌的头终于露出海面，稳定的被拉起来。
他贪婪地张大嘴巴，不由自主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很怕下一秒又要沉入水底。
他眯着眼睛，雨水和海水不断从头上滴落下来，顺着睫毛根部进入眼睛，咸咸的海水将眼睛弄的又酸又痛。
他转头看向将自己拉起的人。
那位大人为了救他现身了？
杨羌看过去，看见了熟悉的黑发白肤。
女人惨白到透青的皮肤，紫色的嘴唇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天生如此，墨黑色的长发紧紧贴着鹅蛋脸，在水面下伸展开来，像一个个章鱼的触手。
她的眼睛如墨般漆黑，闪电划过，琉璃般的眼珠又带上一点亮光，抓着他的那只手有力又沉稳。
初之心盛霆烨运用着自己能够在水下自由呼吸和行动的诅咒，杨羌几人的人船翻以后，跳下水，将杨羌从水里拉上来，只给他露了一个头部呼吸。
她和杨羌几人一起在海上游着，将杨羌拉上来一些后，没有理会不知为何看呆的杨羌，她三下五除二的脱下杨羌的背包，将背包背到自己身上，然后一脚将杨羌蹬开。
海水的浮力作用，杨羌只被初之心盛霆烨踢开四五米，但怎么也游不回初之心盛霆烨身边，只好看着初之心盛霆烨背着自己的背包离开。
初之心盛霆烨在海面上摆动双臂游着，看着自己花巨资买来的游艇已经有三分之一的身子倾覆在水下。
已经救不回来了。
巨大的游艇向水下倾斜着，庞大到看不清全貌的巨物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鲸，沉落海底，被众鱼分尸。
不远的龙船缓缓而来，带来一片霞光，眼前的巨物，白色的船肚，隐隐泛着粉色的光。
初之心盛霆烨在海面上游着，看到远处已经重新被银鱼鱼群托举起来的小张。
小张没有看见她，而是四处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小张找到了游艇甲板上最后一点区域的大张和张船长。
三人相聚，张船长狠狠地给了小张一个耳光，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初之心盛霆烨听不见。
他们三人没有看到初之心盛霆烨，大张拿出他在游艇上找到的逃生工具，打开自动充气箱子，三个人上到气垫船上。
没有一个人看见初之心盛霆烨，三人被鱼群托举着离开了这里。
初之心盛霆烨在水面上浮着，目送三人离开的背影。
明明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初之心盛霆烨却对着空气开口：“所以说，小张不是你的人吧？你只是暂时把他蛊惑了。”
“你说的是那个能够控制鱼群的年轻人？”青年声音清朗温润，如细雨绵绵般润物细无声，“当然。”
初之心盛霆烨没有想要去和已经恢复了神智的张船长几人相认，她现在想要和风霁月单独相处，有话要说。
她猜的没错，风霁月的头颅就在杨羌背的背包里。
所以说，兜兜转转，风霁月还是回到了初之心盛霆烨手上。
初之心盛霆烨向后转去，看着远处那抹红色的龙船，龙船红光盛放，将周围的乌云都给染红。
她不能长时间泡在海水里，泡久了即使是她也会皮肤皱烂。
初之心盛霆烨又听到风霁月问。
“我很好奇，明明我已经离开了你，两个人没有任何瓜葛，你为什么一直和我作对？”
初之心盛霆烨嗤笑：“我之前还将你的头丢出去过，你真的会放过我吗？”
她冷静下来，冰冷的海水浮动着，身上的毫毛感知着，整个人已经开始冷得牙齿打颤。
“有段时间不见，你的脾气进长不少。”
“我不关心你和你那位故人的恩恩怨怨，我现在身上背负着那么多的诅咒，我只想知道怎么解除这些诅咒。”
“我想活着。”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到风霁月某个神经，初之心盛霆烨听到青年在耳边轻笑，声音轻透柔和，弄得她的耳朵痒痒的。
“这就是你要和我作对的主要原因吗？”
“回答我的问题，”初之心盛霆烨警告，“你现在在我手上了。”
这句话落完，初之心盛霆烨的面前出现风霁月那张出尘温润到惊世骇俗的脸。
初之心盛霆烨知道，只有风霁月想，他才会显露自己的实体，相互触碰。
现在风霁月没有显实，他的身子在海中，手触碰到初之心盛霆烨嘴角上干涸凝结的血，这一回，他的手是实实在在碰到了初之心盛霆烨的嘴角。
只有他的这部分手显实。
他的手比初之心盛霆烨的脸还要冷，像一个冰块一样。
嘴角酥麻，初之心盛霆烨不由自主地撇过一边，皱着眉头看着他，“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风霁月看着初之心盛霆烨嘴角上的血，说：“你的血已经变成紫色了，想必这段时间又受到不少诅咒了。”
“你可能活不过两个月了。”风霁月说。
初之心盛霆烨皱着眉头，说：“怎么解除诅咒。”
风霁月说：“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只要解除诅咒就能够一切恢复到原状吗？你的身体已经被诅咒透支太多，即使解除诅咒，也只是能多活几个月而已。”
他上下打量初之心盛霆烨，冷不丁说：“你连邪祟的肉都开始吃了？怨气浓重，有着人的躯壳，体内的血液却在向着邪祟转化。你的怨气已经重到能够让一些小邪祟避让你了。”
“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初之心盛霆烨说，“我想活着。”
“你现在不就是活着？能活几个月也是活着，你想活多久？永生吗？”风霁月说。
“你以为我像你这个疯子一样想要永生吗？”初之心盛霆烨说。
她只是不想，不想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其实还是有一个办法的。”风霁月悠悠地说。
初之心盛霆烨感觉自己全身已经开始冷得没有知觉了。
她看着风霁月淡色的嘴唇一开一合。
“你现在之所以这么短命，就是因为诅咒透支你的身体，只要你将自己人类的躯壳换掉，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邪祟，那就能够实现永生。”
初之心盛霆烨并不关心是否永生，她只想让自己长命百岁就够了。
她并不想成为邪祟。
初之心盛霆烨问：“那我还会保留我的意识吗？”
她不想成为邪祟那样无法控制自己欲望的怪物。
“当然。”风霁月说，“不过在这之前你需要摄入强大邪祟的能量。”
“只有摄入足够的多的怨气，你才会脱胎换骨。”
初之心盛霆烨已经冷得脑袋有些冻住了，肢体有些僵硬。
她已经感知不到海水的冰冷。
风霁月平生一向不变的笑收了起来，皱着眉头看向水面中的初之心盛霆烨女人眼皮沉重，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你该不会就要这么死在这里吧？”
初之心盛霆烨瞧见风霁月有些紧张，心想龙船就要到了，赶紧上船就好了。
她想要朝着龙船游去。
风霁月察觉到她的想法，没有再说话，隐去身形。
初之心盛霆烨感觉自己游得足够快了，可是风霁月却在耳边说，“你怎么游得这么慢？”
她没有理会，风霁月叹了口气，身上的黑色怨气渡到初之心盛霆烨身上，将她缠绕包裹。
这一次不是像以前那样厚重沉闷到令初之心盛霆烨感觉到窒息，而是清清透透，一片雾气般的萦绕在初之心盛霆烨肌肤上。
怨气慢慢被初之心盛霆烨吸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多了几分清明，身子回暖一些了。
看来风霁月是真的害怕她带着他的头颅沉底了。
“后悔没有和你的那几个同伴相认了吗？”初之心盛霆烨听见风霁月这样问。
初之心盛霆烨并没有回答风霁月的话。
如果硬要她回答的话，她并不后悔。
毕竟依照风霁月那种狡猾的人，要是和张船长几人相认，风霁月大概率会蛊惑他人，初之心盛霆烨很有可能会被张船长三人攻击。
从拿到风霁月的头颅开始，就注定了初之心盛霆烨只能选择自己一人前行。
双臂摆动着，肌肤上感受着如绸缎一般丝滑的海水，面前的龙船距离初之心盛霆烨越来越近。
离得越近，初之心盛霆烨越能看清楚龙船的模样。
船身上的红色鳞片紧密结合，这些鳞片如同琉璃一般，晶莹剔透，鳞片末端的颜色逐渐变淡，呈现出银白色，最后那个船身不断闪烁着光芒。
船头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龙头。
眼睛威武，龙须鬓毛，在风雨之中翻飞着。
这艘龙船竟然比那艘沉下去的大型游艇还要庞大。
初之心盛霆烨刚刚回暖的身子又开始变冷了。
她奋力地游着，想要靠近龙船，却在靠近龙船的时候反而不知道应该如何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