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这句话倒是真的，她确实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抓住了。
但楚尘宋颜颜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将她打落深渊：“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做的话，你就会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不是‘我什么都没做’，所以，你做了什么？”
其实杜婆子会这么说，是被如意的第一声质问引导的，可心里有鬼的情况下，杜婆子惊慌失措，在听到这句话时，脑袋瞬间嗡了一声，以为自己露出了关键的破绽。
她拥有谋害皇嗣的胆子，却不一定拥有谋害皇嗣的智商，意识到这点的杜婆子，瞬间被吓成一摊烂泥，疯狂改口道：“啊不是！我就是什么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老奴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可她这副样子，更做实了有猫腻，不要说楚尘宋颜颜了，连周围人都开始打哆嗦。
这婆子该不会真那么胆大，谋害皇嗣吧，如果皇嗣真的出了事，在场的所有人肯定都要被扒下一层皮来。
楚尘宋颜颜阴冷地瞥了她一眼后，将刮骨般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落到瑞王世子身上。
宁澜因为楚尘宋颜颜的视线，和这个被发现的婆子，心脏收缩了一瞬。
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一副全然未知，又有点焦急的样子看着楚尘宋颜颜：“娘娘，发生什么事了，绿……”
然而他关切的话还没说出口，楚尘宋颜颜暴怒的巴掌已经甩过来。
“啪——”
“啪——”
“啪——”
左右开弓，十个大嘴巴子后。
楚尘宋颜颜举着被震得发麻的手，颤抖地指着宁澜——
“是不是你！”
第128章 奸人歹计不成
宁澜素白的脸, 被楚尘宋颜颜手上让人眼花缭乱的指饰剐蹭，崩出一条血痕。
不愧是上天创造的据说比女人还要美的至高造物，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 白玉撕开一条口子, 还是美的惊心动魄。
莹白的脸颊逐渐浮现起红痕, 宁澜抬起头，在灯火幽微中, 直视着楚尘宋颜颜, 就算是形容狼狈, 眼神也依然包容坚定。
条理清晰的开口：“皇后娘娘, 我知道您现在情绪很激动, 可激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请您冷静下来, 至少让在下知道发生了什么。”
和他稳定的情绪相比, 楚尘宋颜颜确实更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但她没有丝毫冷静下来的意思，阴冷一笑, 眼中的情绪更加暴戾。
宛如一个恶鬼一样, 转头看向杜婆子, 声音幽森：“现在说出是谁指使你, 我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杜婆子：……
她没想到楚尘宋颜颜甚至连个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就判了她死刑，这个时候，当然更不能认了。
于是立刻疯狂磕头，直将自己嗑的披头散发, 形如恶鬼：“皇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明鉴！老奴真的什么都没做！老奴就是死也冤枉啊！”
楚尘宋颜颜看着她，目中没有一丝波动, 毫无感情一笑：“你倒是忠心，既然如此，把她放锅里蒸了吧，我倒要看看，这张嘴，是不是一直这么硬。”
什么？
杜婆子不敢置信地抬头，身边的侍卫却不管楚尘宋颜颜是不是开玩笑，直接去架蒸笼，为了快点，甚至是找瑞王府的大厨房借的。
杜婆子被侍卫铁钳一样的手抓在手中，眼睁睁看着迅速架起的火堆，和逐渐升起的烟雾。
当侍卫把她往笼屉里拖的时候，杜婆子精神终于忍不住崩溃了，使劲赖在地上让自己不被拖走：“啊啊啊！皇后娘娘！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是有人让我如果世子妃生的是个男孩，就弄聋他的耳朵，可老奴根本不敢做啊！”
“老奴只是想先答应下来，骗点钱，那人做下此等亏心事，就算老奴不帮他们做事，过后也必然不敢追回。”
“老奴只是想骗点钱，绝不敢有谋害皇嗣的心思！皇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明鉴啊！啊啊啊！”
杜婆子哭得涕泗横流，身下淋漓一片，直把众人吓得寒毛直竖。
楚尘宋颜颜立刻叫停侍卫，上前一把拽住她的领子，目眦欲裂地看着她：“弄聋男孩的耳朵？”
得知这个消息，毫不犹豫转身看向随行太医，声嘶力竭道：“快去看看小世孙的耳朵！”
随行太医也被此情此景吓住了，急忙进屋查探，不多时匆匆出来，异常激动地对着楚尘宋颜颜汇报道：“娘娘！没事！小世孙的耳朵没事！”
听到这楚尘宋颜颜才缓过一口气来，继续抓着杜婆子的衣领咆哮道：“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快说！”
杜婆子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了，瘫倒在地，乱七八糟道：“真的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老奴真的不敢……真的不敢啊……”
听她最后这么说，楚尘宋颜颜才直起身子，仿佛劫后余生般舒口气。
身后的宁澜目光却不由一凝，居然真的是一个儿子……行动还没成功……
然而他没有继续懊恼的时间了，楚尘宋颜颜很快再次将目光逡巡过来，阴森森地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将每个人都扫过一遍后，低下头去，冷冷地看着地上屁滚尿流的杜婆子：“那么现在告诉我，是谁花钱买通你的？”
杜婆子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自己都招了，自然不可能帮别人隐瞒。
楚尘宋颜颜跟随她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个人，被这目光看到的人，就算本来什么也没做的，也忍不住要吓疯了，不过幸好杜婆子没乱咬人。
当视线落到宁澜身上的时候，宁澜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大型猛兽锁定，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宁澜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在他准备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要选择好人手，那么选择谁呢？
第一选择：如意。
曾经他送给德仁的棋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际遇，成了楚尘宋颜颜，现在的皇后娘娘，身边最器重的贴身大宫女。
楚尘宋颜颜对她信任以极，这么重大的事都交给她全盘掌控，那么不管她做什么，都可以做的无声无息。
但宁澜没有选她。
虽然他捏着如意很重要的把柄，可是他不得不考虑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这么多年过去，那个把柄还能捏的住她吗？
人都是趋利的，如意现在是楚尘宋颜颜身边的三品女官，楚尘宋颜颜又是大权在握，临朝摄政的皇后。
这样的位置，就算是前朝一品大员见了都要俯首，巨利面前，父母亲儿都可轻抛，他又怎么能自信，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拿捏住她呢？
身为一个残疾世子，他是不可能给如意超过如今的利益的，所以他也就没自讨那个没趣。
如果他去找她，几乎没有办法保证她不背叛，倒不如留在关键时刻，或许有奇效。
排除如意后，第二个选择就是腊梅。
腊梅的来源和如意一样，但有一点不同，就是她的地位没有如意高。
一个奴婢过得再怎么好，也比不上成为半个主子的诱惑，如果他降下身段去引诱她，未必不能成功。
但这涉及一个关键问题，如果暴露了怎么办。
如果腊梅被发现，就算楚尘宋颜颜是个傻子，也很难不怀疑他，而且楚尘宋颜颜身边还有个如意，那个时候，为了不被牵连，未必不会供出他，所以腊梅也不行。
那么选谁呢？
杜婆子的视线在宁澜身上落了一会，瞬间移开，扫向别处。
在看到一个低着头的鹅黄身影后，立时来了精神，声嘶力竭道：“是她！就是她！”
楚尘宋颜颜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当看到那人时，目光瞬间一凝：“居然是你！”
在众人齐刷刷盯过来的视线中，凝梦缓缓抬头，一双眼睛震颤不止：“你不要血口喷人！”
杜婆子却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迅速咬出来一个，解脱自己的罪名：“就是她！她说她们院的姑娘不想世子妃生下儿子，抢了她儿子的地位，所以就让我趁机谋害世子妃的儿子，让他身上带些残疾，我家里的炕洞里，藏着她给我的报酬！”
满院瞬间沸腾。
楚尘宋颜颜在一片哗然中，缓缓瞪大眼睛：什么？
突然被叫出来，看着一出出闹剧，楚尘宋颜颜正在皱眉，女主这边又是什么剧情。
然而当图穷匕见，水落石出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局是冲她来的！
楚尘宋颜颜在看到凝梦和楚尘宋颜颜的时候，整个人的脸都冷了下来。
头也不回地对着侍卫道：“去这贱妇家里搜！”
侍卫顿时领命，不知过了多久，将一包东西呈上。
楚尘宋颜颜打开，就看见满满一堆华光璀璨的金银珠宝，拾起一支华丽的牡丹金簪，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看着倒还真是眼熟。”
随即暴怒地看向凝梦和楚尘宋颜颜：“竟然是你们？”
看到这些东西，凝梦瞬间瘫倒在地，高声嘶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林氏指使我做的！我是无辜的！”
楚尘宋颜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听见凝梦这么说，整个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
她虽然在袭绿烟有孕的那一刻，升起过一丝阴暗的想法，但也只是一瞬，现代人的道德感很快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然而她什么也没做，所有证据却都指向了她，连凝梦都倒戈了，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楚尘宋颜颜猛然看向楚尘宋颜颜暴怒的脸：是她！
仿佛一个精密的仪器，一步步运行，最后将刀锋直指向她，而她没有任何办法反抗这个局。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楚尘宋颜颜瞬间将头瞥向宁澜的方向。
宁澜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这副样子在外人看来，简直就像是他指使的一样，果然，楚尘宋颜颜探究的目光再次投来。
于是宁澜立刻沉痛又不可置信道：“阿绾，居然是你吗？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绿烟对你那么好啊!”
看着他不敢置信的表情，楚尘宋颜颜终于明白这一局是什么了。
一个恶毒女配，当然既不配占据男主的正妃位置，也不配占据男主的心里位置，所以她们要她彻底出局了!
好啊，好一个清清白白的穿越女主，好一个花团簇锦的绝美爱情，背地里居然藏着这样见不得人的故事!
发现真相后，楚尘宋颜颜整个人都崩溃了，只能看着自己的夫君，孩子的父亲，最后的依靠，绝望求助：“我没有……我没有……至少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相信我……”
宁澜大多时候都能知道楚尘宋颜颜在想什么，不过楚尘宋颜颜的无意，好像总会自然而然地给他带来麻烦。
于是宁澜闭上眼睛，神情哀恸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看着他闭上的眼睛，楚尘宋颜颜终于知道自己所有希望都失去了，失声痛哭。
看着她这副样子，楚尘宋颜颜也不准备继续审问了，对着侍卫道：“将这几个贱妇和林氏院中的人全部缉拿，细细盘问！”
听到这个命令，顿时又响起一片惊慌的泣声。
等这些人全部被带走后，楚尘宋颜颜来到宁澜面前。
在查出真凶后，楚尘宋颜颜刚刚那毫不留情的几巴掌，就显得非常不讲道理了。
但楚尘宋颜颜没打算道歉，宁澜也没准备追责，而是关切地问：“娘娘，所以现在能告诉我，绿烟怎么样了吧？”
楚尘宋颜颜挑了他一眼，冷笑道：“所幸发现的及时，母子平安，只是你这世子府，还真是藏龙卧虎，看到凝梦，本宫才想起来，裴三那个贱人，也是出在你府上，怎么，你这世子府，是惯出这种无君无父之人？”
宁澜神色大痛，异常羞惭道：“娘娘恕罪，是宁澜治府无方，如果绿烟出了什么事，宁澜真是万死难赎。”
楚尘宋颜颜冷冷勾起一丝微笑：“你知道倒好，我将妹妹嫁给你，竟仿佛嫁入了龙潭虎穴，我妹妹的命也是一条命，我可不敢让她继续留在你府上!”
“来人，把世子妃、世孙还有小郡君全给我带走!”
随后又转身叮嘱道:“小心不要受了风。”
底下的侍卫瞬间领命。
直到此时，底下人才知道，居然又是一对龙凤胎，瑞王世子也太有福了吧！
然而当看向宁澜脸上纵横交错的掌印后，又觉得这个福气，实在有待商榷……
……
临上车时，楚尘宋颜颜最后回头看了宁澜一眼，神色幽微，说不出在想什么。
这一次可以说偷鸡不成蚀把米，宁澜不露一丝破绽的接受她的审视。
看了一会，楚尘宋颜颜转身登上凤銮，庞大的凤銮上，主要的谋划犯全都聚集在这里，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当銮车一点点远离世子府，压抑在众人脸上的阴影，一点点揭过。
楚尘宋颜颜从如意手中接过哭闹不止的“小世孙”，嘴角一点点勾起笑容——
“老天垂怜，奸人歹计不成，小世孙安然无恙，我和陛下，后继有人了!”
第129章 啊
随着天亮, 瑞王世子府发生的一切，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梁城。
在这个重磅消息中，众人精准地提炼了两个信息。
第一：瑞王前世子妃, 林儆远的女儿, 谋害新诞生的世孙未遂。
第二：楚尘宋颜颜的妹妹, 给她生了一个儿子，哦不, 是龙凤胎。
这两则炸裂的消息, 像插了翅膀一样, 传遍大梁城的每个角落, 每个人平静的生活都被打碎, 对此也分别做出了不同反应。
关于第一点很简单，可以说人证、物证、作案动机全在。
楚尘宋颜颜院子里的人被抓后, 几乎吓破了胆。
她们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又被谋害皇嗣的罪名骇得魂飞魄散，毫不犹豫就将楚尘宋颜颜和凝梦卖了个一干二净。
“自世子妃有孕后，林氏就每天长吁短叹, 时有怨言。”
“她每日哀叹之后, 都要把我们赶出去, 和凝梦单独密议。”
“林氏并不亲近我们, 她只相信凝梦，因为凝梦和皇后娘娘有仇。”
“是她们两个做的，和我们实在没有关系啊！”
她们卖凝梦，凝梦就卖楚尘宋颜颜。
“我虽然和皇后娘娘有旧怨，但早已改过自新, 也实不敢谋害皇嗣。”
“是林氏威胁我，如果我不做, 就将我赶出府去。”
“奴婢在这世上无依无靠，才不得不依从她啊！”
到最后集中到楚尘宋颜颜身上时，证据确凿到已经容不得她辩白，楚尘宋颜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林氏，如今真相大白，你还有何话说？”
“不过你一个弱女子，谋划这种事也实在为难你，或许你还有同盟，供出来，饶你不死。”
楚尘宋颜颜：……
哪里有什么同盟，一切不都是袭氏姐妹自导自演吗！
不过猛然间，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于袭绿烟来说，她自然是想和“澜哥哥”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楚尘宋颜颜来说，可未必。
想起之前院里楚尘宋颜颜毫不留情的几巴掌，楚尘宋颜颜悚然一惊，该不会楚尘宋颜颜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意识到这点的楚尘宋颜颜，瞬间瞪大眼睛，想到宁澜也有可能被拖下水后，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宁澜对她还有一丝旧日之情，早日发现真相，为她翻案。
如果宁澜也倒了，她们这个家就彻底倒了，再无一丝希望。
所以楚尘宋颜颜双目血红地看着楚尘宋颜颜，声嘶力竭道：“娘娘何必问这样的话，究竟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
“呵。”
楚尘宋颜颜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你还真是情深义重，有情有义啊，这么说，你是为了林家报复我了？”
楚尘宋颜颜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如果她否认，楚尘宋颜颜就会进一步牵扯到宁澜身上。
于是她闭上眼睛，冷冷道：“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
“哈，好一个成王败寇。”楚尘宋颜颜忍不住笑出声。
随即瞬间暴怒:“将这贱人打入死牢!”
既然从头到脚，从谋划者到执行者，全都认下了，这个案子自然再无争议，正式结案，盖棺定论。
而这个案子刚结束，瞬间又牵连出无数宗案子。
杜婆子谋害皇嗣的手段暴露出去后，突然触动了许多贵妇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