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再清楚不过了。

乔治娅·唐林2008年时还跟1992年时一样美丽动人,只是体重增了几磅,黑发上多了几缕银丝,还戴上了远近两用的眼镜。“你不知道他今早为何大发雷霆吧?”她问我。

“没什么头绪。”

“他开始骂脏话,然后笑了一会儿,然后又开骂。他说他早他妈料到了,说那人是个狗娘养的,然后听上去好像砸东西了。我就想知道是不是今天有人要被开掉了。如果是的话,我今天就请个病假。我真受不了那种冲突。”

“说这话的女人去年冬天还拿水壶来砸肉贩子呢。”

“那是两码事儿。那傻×二百五居然动了心思要摸我屁股。”

“还是个眼光不错的二百五呢,”我调笑道,她给了我个白眼,“说笑而已。”

“嗯。刚才几分钟安安静静的,但愿他别是给自己折腾得心脏病发作了。”

“没准儿是他在电视上看到了什么,或者是报纸上读到的?”

“我进去15分钟后电视就关了,至于《相机》和《邮报》,他两个月前就不订了。他说他现在什么都从互联网上看。我跟他说:‘休,互联网新闻全是毛都没长全的小男生和穿少女胸罩还没发育的小女生写的,根本不靠谱儿。’结果他把我当成个无知的老太太。他没这么说,不过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我好歹有个在科罗拉多大学读计算机的女儿好吧。就是我女儿布里告诉我别信博客上的屁话。去吧,进去吧。不过他要是在椅子上犯心脏病死了,你可别让我给他做人工呼吸。”

她走开了,高挑而有气度,她那流畅的步子跟16年前那个端冰茶进休的办公室的年轻女子别无二致。

我用指节在门上敲了一下。休没有死,不过他瘫坐在那张超大号办公桌后面,揉着太阳穴好像犯了偏头痛似的。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是开着的。

“你是要炒谁的鱿鱼吗?”我问道。

他抬起眼睛:“啊?”

“乔治娅说,如果你要炒人,她就请一天病假。”

“我没要炒人。简直荒谬。”

“她说你砸东西了。”

“扯淡。”他停了一下,“我是踢了一脚废纸篓,是我看到关于圣戒的狗屁说法之后。”

“跟我讲讲圣戒吧。我也给这废纸篓来上神圣的一脚,然后我好接着干活儿。我今天有无数件事儿要做,还包括学两首曲子到时候给‘我想我要’录音。来一脚废纸篓射门,刚好让我提提神。”

休继续揉着太阳穴:“我知道这会发生,我知道他心里是这样,但我没料到这事儿会……会这么大。不过俗话说得好——要么做大,要么回家。”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啥。”

“你会知道的,杰米,你会的。”

我一屁股坐在他办公桌的一角上。

“每天早上我都一边做仰卧起坐和蹬动感单车,一边看6点新闻。主要是因为光看那个天气预报的小妞儿,身体就在做有氧运动了。今天早上,我看到一则广告,不同于平时那些神奇除皱霜广告和时代华纳黄金老作品合集。我简直难以置信。真他妈的难以置信。但其实又完全说得过去。”然后他就笑了,不是那种“真搞笑”的笑,而是那种“真他妈难以置信”的那种笑。“所以我关掉那傻×电视,上互联网进一步调查。”

我正要绕到他桌后,他举起手来阻止我。“首先我要问你一下,杰米,你愿不愿意跟我来个‘男人的约会’?去见一个人,一个几经挫折终于实现自己愿望的人。”

“好啊,我看行。只要不是贾斯汀·比伯的演唱会就行。我年纪太大,吃不消他那种。”

“哦,这可比那个好多了。来看一眼,别亮瞎你的眼睛。”

我绕过桌子,第三次与我生命中的“第五先生”相遇。我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催眠师般做作的眼神。他双手在脸的两侧,五指分开,两根无名指各戴一只宽宽的金戒指。

那是网上的一张海报,标题为“牧师C.丹尼·雅各布斯的医治恩典复兴之旅2008”。

老派帐篷复兴会!

6月13日至15日

诺里斯郡博览会

丹佛往东20英里

特邀前“灵魂歌手”阿尔·斯坦珀

特邀知更鸟唱诗班与

戴文娜·鲁滨逊

***以及***

福音传道人C.丹尼·雅各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