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先就这样了。”富井说,“有关其他的动机我让别人去查,你们俩当前就去追踪这条线索,和石神井警署的联络也千万别断噢。”

我这就准备去一趟,太田回答。说完如他所说,一个小时后他和加贺出现在了石神井警署的会议室里。

“据我们这里掌握到的信息,风间只离开过纽约两次噢。”

小林搬来椅子让两人坐下,说道。会议桌上的各种资料堆得像山一样高。

“他曾去了波士顿和费城,好像主要目的是和朋友见面以及参观一下美术馆,两次都没久留。”

“有没有同行者?”太田问。

“和纽约美术学校里的同伴一起去的。”

“和尾田有接触的可能吗?”加贺一边找着资料一遍自言自语道。

“肯定没有,”小林断言道,“那段时间尾田在纽约,一直在筹备公演的事情,应该无暇离开芭蕾舞团。”

原来如此啊,加贺首肯。而且看到尾田的日程表上虽然列了除纽约之外的其他六个城市,但上面并没有波士顿和费城的纪录。

“这么一来尾田和风间要碰面也只能是在纽约了,但要是这样就完全没有新内容了。还真是奇怪啊,警察很早就知道这两人在两年前去了纽约这个共同点了,柳生到现在才来翻出这些陈年旧事,照理对犯人来讲应该没什么影响才对。”

太田像是在自言自语。

“然而,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否则没理由要杀柳生。或者完全是另外一个犯罪动机?”

“那有没有支持其他动机的线索呢?”

加贺问,小林摇摇头。

“要是警察调查可以放心,而若是被柳生发现就麻烦——存在这种秘密吗?比如只有舞蹈演员才能发现的什么东西。”

太田说。

“其实今天我让我们课的警察去了一趟柳生家里。”

小林说,“把那家伙目前为止调查到的一系列资料都带了回来,我们还期待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但刚刚交来的报告上显示我们的期望落空了。”

这个案件真奇怪,加贺想,这次毒杀柳生未遂的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凶手肯定是存在杀害柳生的理由,而这次的罪行失败了,对凶手来说形势一定会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然而到目前为止,使搜查大幅度进展的线索完全找不到。

“总之应该还是两年前尾田的赴美。”

小林揪着头发说,“再彻查一次吧,秘密肯定就隐藏在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的话,犯人决不会把矛头对准柳生。”

5

柳生出现在训练室里,是在他喝下毒咖啡三天后的星期六。未绪到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伸展着身体。走廊上两个眼神不善的年轻男人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大概是来保护柳生的刑警。未绪前天晚上和绀野一块儿去探过病,那个时候也看到了警察。

“我现在都有保镖护着了。”

未绪到训练室里提起了这事儿后,柳生开玩笑说。

“警察是不是觉得凶手还会再来谋害你呢?”

“好像是这样啊,我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必要。”

“真的联想不起什么吗?”

“没有。”

柳生的嘴角泛起一丝神秘的笑容,回答道。

过了一会儿绀野和亚希子也到了,问了柳生诸如胃还不舒服吗、三天不跳舞是不是全身像灌了铅一样重之类的问题,柳生同样也调侃地回答了他们。

像往常一样开始了基础训练课,在横杠上进行练习。未绪向正前方张望了一下看到刚才两个刑警那双很难看透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演员们。

基础课一点整结束,休息一会儿后从两点开始彩排。大家分头去吃饭,柳生今天总算是没有带便当,准备到车站前的面店里去吃点东西。

“未绪。”

在门口正换着鞋,后面突然有人喊,是女教练中野妙子。

“靖子今天好像休息,你了解具体情况吗?”

“啊……不太清楚。”未绪摇摇头。

“是吗,真是少见啊。”

妙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歪着头。

据说昨天早上芭蕾舞团的办事处里接到了靖子的来电,内容好像是说因为感冒有点热度所以希望休息几天。听到这个消息时,舞团成员里引起一阵骚动。原因是迄今为止靖子不管身体病到何种程度,练习课绝对不会请假。有一次扭伤了脚,肿得发紫,还继续坚持跳舞,直到教练们让她停下来。而且劝她别跳的时候,还花了好一番功夫。

“那个女孩要是请假两天肯定是身体状态很差劲了。前天晚上还看不出来吧?”

嗯,未绪回答。妙子知道那次探望柳生靖子也一块去了,所以提到了前天晚上的事。

“说不定待会儿彩排的时候她就来了。”

未绪说完,妙子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点了好几下头。

“是啊,病后初愈的一天里人很难受的,她说不定只想来参加彩排。”

谢谢啦,说完她向里走去。

然而靖子到了彩排的时候还是没有出现。

6

把搜查重点从注射器转到软式网球充气泵后,探听小组的工作进行得非常有效率。首先他们查了高柳舞团周围以及每个舞者的住宅周边的体育用品店,把最近买过充气泵的顾客的信息基本全都掌握了。

“从结论来看,最近购买的顾客非常少。”探听小组的组长神原在会议上这么发言道,“最近说到网球一般都是硬式的,软式的也只有中学生会玩玩。因此我们问了曾出售过的商店,他们几乎都回答是中学生模样的孩子来买的。”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类似于高柳芭蕾舞团演员们的人物。

他们同时进行调查的还有舞者们身边是否存在打软式网球,或者是曾经打过的人。据他们得知的信息,一般只要是专业组队的人,肯定是有一两个充气泵的。

“在演员里有四个人符合条件,名单如下,这些人和妹妹、弟弟一起住或者曾经一起住过。”

神原铿锵有力地读出了名单,其中有两个人加贺曾听到过。

“目前应该这四个人的嫌疑最大吧?”富井说,“现在应该如何是好呢?”

“其实我正想去查一下业余木匠铺。”神原回答。

“木匠铺?为什么?”

“我是看了这个才想到的,”他拎起网球充气泵,“鉴定报告上也提到,针尖大约几毫米长,那么到底凶手是如何把它切断的呢?”

“原来如此,所以你想到了业余木匠啊。”

有人佩服地击掌叫道。

“如果是细长的注射用针,那么应该可以顺利折断,但这个太粗了所以很难做到。要是弄不好这针就没法用了。”

“用钳子夹不断吗?”富井问。

“要是用钳子切口就被压扁了,我觉得应该是用其他办法。总之切断针是如此,制作一系列其他装置肯定还要买别的道具。”

“你们打算从制作装置的道具入手吗?”

富井好像对这个设想很满意,大幅度地点头后,拍了一下大腿。“好吧,就从这个深入调查下去。”

终于听到了警长久违的振奋呼声。

这是昨天晚上搜查会议的一段对话。

然后到了今天——

正当加贺和太田对富井说明风间利之在纽约的生活的时候,接到了搜查总部的电话。年轻的警察手拿听筒叫了富井的名字。

“我是富井。”他对着听筒说。下一瞬间他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什么?找到了?硅胶和锉刀……嗯……是吗,那家店的店主……回来了。好,那么迅速赶回来进行笔录!”

挂了电话后,富井的周围集中了很多警员。

“找到了吗?”其中一人问。

“找到了。”

“是谁?”

“森井靖子。”

“森井……”

警员们的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无疑是因为在昨晚列出的嫌疑犯名单的四人当中,她是最不被大家怀疑的一个,连加贺都不太相信。

“真是人不可貌相,特别是女人。”

说到这里,富井似乎也有着同样的心情。

“她买了什么呢?”太田问,“刚才听你说什么硅胶锉刀之类的。”

“嗯,就是这两个,不知道硅胶是派什么用的,锉刀应该就是用来弄断针的,连不锈钢也能切开,这是商店的老板说的。”

如果上述所说的四人中有人去过业余木匠铺的话,肯定会立刻执行搜查民宅的程序,并希望能尽快得到那家业余木匠铺的供述笔录。

“搜查的时候最好森井也要在场。”年轻刑警说。

“她必须得在场,应该这么说。跟在监视舞团的几个警员说明一下情况,指示他们回来的时候把森井逮捕回来。”

“知道了。”

在他去打电话的间隙,富井举起双手舒展了一下身体。“我不清楚,这个硅胶到底是派什么用的呢?”

“会不会不是防水用的?”加贺思忖了一下说。“虽然不知道这个装置是什么样的构造,但既然用到了尼古丁浓缩液,就不得不把整个容器封得严严实实的吧?”

“是这样啊,应该正中靶心了。”

富井作出开枪瞄准的手势用手指顶着加贺的胸口。这说明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好。

然而好景不长,打完电话的刑警转过身说,

“警长,好像森井靖子向舞团请假了。”

“什么?”富井的声音又开始严厉起来,“怎么回事?”

“那是——”

年轻的刑警又在电话里说了几句话后,用手捂住话筒看着富井。

“好像从昨天开始就请假了,据说是感冒。”

“昨天也休息?”

“这是经过报告的,有关训练请假的人我们一定会以某种方式进行确认。昨天傍晚时分田坂刑警应该登门造访了森井的公寓。”

“嗯……”

富井哼哼了一声,嘴里嘀咕着:“总觉得很可疑,竟然连休两天。”然后猛然张大眼睛大喝道,“太田、加贺!现在立即赶往靖子的公寓!”

森井靖子的公寓位于的居民区由多条狭窄道路分割而成。这里聚集了很多小型楼房,那幢两层楼的公寓看上去像被埋在里面一样。

这栋建筑门朝东开而阳台朝西,完全照不到阳光,况且靖子的房间还位于一楼。不过因为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高柳舞团,对白天太阳的位置可能完全不介意。

加贺站在昏暗的门前,敲了两下门。但是没有回音,接着他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太田转动了下把手,发现门牢牢地锁着。

“不在家啊。”

加贺说,太田没有回答。他带着扫兴的表情观察了一下门,推开了邮箱的门。

“看,”他说,“里面有东西。。”

加贺也往里窥视了一下,可以看到里面叠着报纸。

“早报?”

“好像是。”

两人几乎同时行动起来,太田敲了敲旁边人家的门,加贺则跑了出去。

加贺绕到建筑的背面,走进靖子家的阳台,从那儿往房间里望去。透过白花边的窗帘,微微能够看到里面的样子:衣柜,矮桌,电视,床——

床上有个人影,好像谁睡在上面。

加贺又绕回正门,太田不见了踪影。不过稍过了会儿,他带了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回来了,那男人手上还拿着钥匙。他原来是去找房东了。加贺把从阳台上看到的景象跟前辈一说,秃头的房东立刻板起了脸。

戴上手套,太田把备用钥匙插入锁孔,喀嚓一声他打开了门。

两人脱下鞋子,小心注意者不碰到身边的物品,走进了房间。这里是老式的一室户:一进去左边是厨房,径直走进去就是一间日式房间。

房间整理得很干净,桌子上只有玻璃杯和瓶子放着。完全没有散放在外面的衣服和裤子,梳妆台什么的也没有。

在床上躺着的果然是森井靖子。她身穿粉色的毛衣和黑色裙子,两腿牢牢并拢着,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就算是午睡,睡姿都显得过于工整,有点不自然的感觉。

加贺脱下手套拿起她的手腕,感觉冰冷,没有脉搏和呼吸。

“没有外伤。”他说。

“是这个。”

太田拿起桌上的瓶子,“这是安眠药,不知道本来还剩多少,现在已经空了。”

“联络总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