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接到我的电话,他们当然也没把那个穿红色冲锋衣的男人拦下来。
小明奇怪地问:“叔,你怎么又往上走了?”
水胖子嘲笑道:“一个人害怕吧?”
我没时间回击他,只想确认一个问题:“你们刚才,有没有遇见一个穿着红色冲锋衣的男人,脸上围着魔术头巾的,就是我们早上遇见的那个?”
小明说:“有。”
水哥的回答却是:“没有。”
我顿时就斯巴达了:“到底有还是没有?”
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小希身上:“小希,你看见那个人了吗?”
小希摇摇头:“没有印象,怎么了?你的东西被偷了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本来我们是在户外爬山,现在肚子饿一心想着吃饭,跟他们说这玄而又玄的事情,估计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
就算是在一个适合聊天讲故事的环境,其实我遇到的这个事情,也有更合理更方便的解释。要么就是我认错人了,因为这男的身材中等,穿个很普通的红色冲锋衣,又用魔术头巾盖住了鼻子嘴巴,;要么我没认错,这是同一个人,这人确实是早上下山了,掉了东西或者什么原因,现在又上山去。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人这种奇怪的动物,会做出各种奇怪的事情。但是什么时空错乱、穿越之类的,遇上的几率就太小了,无限接近于零。就好象一个人说他讲过鬼,那么99.99%的可能性是他看错了,他有精神问题,或者他干脆是吹牛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只有0.01%或者更小的几率,是他真的遇见了鬼。
我张了张嘴,决定不告诉他们我遇见的事情,以免被当成神经病。他们也根本没打算照顾我的感受,弄清楚我不是丢了东西之后,切了一声就往山下走了。
我在后面气得喊:“什么人!你们就是这样对金主的吗?等下吃饭AA!”
我们走了多十几分钟,就到了笑农大本营,我们大吃了一顿宇宙美味方便面,又坐着吹了会牛逼,就准备下山了。
爬过山的人都有体验,上山是费体力,下山是费精神。山陡路滑,在岩石和土块之前切换,要处处小心,不然就容易摔倒。像叔这么身手矫健,好几次都差点滑倒,水胖子是结结实实地摔了两交,不过他皮厚肉糙,一点事都没有。
我们按着原来的路线返回,在原始森林里穿行,踏着满地的落叶和青苔,路过那些老得可以成精的树木,远处不时有某种动物的叫声,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们穿过了那些在雪崩里倒下的枯木,走出原始森林,又越过草甸上的佛塔跟五色风马,回到雨崩村的时候,才是下午三点多。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离饭点还有两三个小时,在村里又没有任何娱乐活动,连副麻将牌都找不到。四个大活人,要怎么消磨这个下午呢?
我提议道:“要不然这样,水哥你把小明领回房,我去小希的房间里,我们分组谈下人生跟理想吧。”
小希对我一笑:“谈人生还是谈生人?都没问题,你先把答应我的事做到。”
水胖子插嘴道:“答应什么?买房买车?100万彩礼?小希随便开,千万别便宜了鬼,反正他有钱啊。”
我耸耸肩膀:“庸俗。”
水胖子追了过来,跟我并肩走着,又回头看看小希,确定她听不到我们说的话,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鬼啊,你回去好好睡个觉,养精蓄锐,晚上才有力气……”
他把左手食指拇指做一个圈,右手食指插过,做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我没好气地说:“有力气啥,爆你菊啊?”
水哥也不生气,嘿嘿笑着说:“你别不识抬举,告诉你吧,我这是看你也挺不容易的,出钱出力,请我喝酒又送我烟斗,结果还是没能拿下小希,现在回馈你一下。”
我皱着眉头:“怎么回馈?我真的对搞基没兴趣。”
水哥骂了一句:“我真是日了狗,算了,不跟你计较,告诉你是这样的。我已经把小明搞定了,今晚两点她会起床,敲我们这边房门,然后钻我被窝里。你呢就来个狸猫换太子,去她们房间。呐,机会就创造到这里了,要是这样还上不了小希,那就不是共军狡猾,是国军太无能了。”
叔也是明白人,怎么会被水胖子这一番花言巧语蒙蔽:“我操,还以为你良心发现,真的要怎么回馈我,你这就是跟小明约了炮,要把我赶到隔壁房间去啊。”
水哥不好意思地笑:“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算了,反正你好人当到底,就行个方便吧。你跟小希睡一个房间,肯定不会吃亏就对了。”
我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点节操都没有。好好好,我走,给你们创造一个温馨舒适的交配场所。”
水哥见我答应了,喜不自禁地跟小明汇报去了。这时我们也走回到了客栈,水哥果然钻被窝里养精蓄锐去了,两个妹子关起房门也不知道在干啥,我没事做,从行李里翻出kindle,重温叔最喜欢的《冰与火之歌》。嗯,反正带“冰”“火”两个字的叔都喜欢。
这客栈有个很舒服的阳台,阳台上有个沙发,沙发上的布垫让人一看就想要躺上去。我拿着kindle,把自己扔到沙发上,在高海拔地区慵懒的阳光下看小说,四周寂静无人,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躲在家里阁楼上看连环画的时光。
突然之间,在kindle的黑色边框后面,有一个红色的影子,在眼角余光里晃动。
我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那个晃动的红色影子,是一件冲锋衣。
今天早上上山,还有下午下山时,都遇见的那个哥们,穿的红色冲锋衣,现在就挂在阳台的晾衣绳上。衣服左边胸前,有一个columbia的标记,跟我模糊印象中的相符。更重要的是,在衣服旁边,还挂着一条魔术头巾,上面的花纹,也是我印象中的样子。
这套装备,就是遇见的那哥们穿的。
我难以置信你地摇摇头,不对啊,刚才下山时遇见这哥们的地点,在笑农大本营跟冰湖之间。当时他是往上走的,我们回来的路上也没有遇见他。他怎么会比我还快回到了客栈,而且还把衣服都洗了挂在晾衣绳上了?
我刚才躺在沙发上时,身边并没有人走动,也就是说,这衣服在我躺下之前,就已经晾在这里了。
我挠着自己的头,这特么的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这哥们会瞬间移动?
不过既然他也住在这个客栈里,那就可以把他找出来,问个清楚了。
我现在身处的这个大阳台,有一条楼梯可以通往酒店大堂,然后连着四个房间,除了我们住的套房,还有另外三个。我打量着三扇一模一样的木门,到底那哥们会住在哪间房里呢?我是一间间去敲门,还是在这里坐到他从里面出来?如果他是出去浪了,到晚上都不回来,那又该咋办?
正这么想着,突然之间,一扇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心想着没那么天遂人愿吧,从木门里走出来一个男的,那身形,正是我今天遇到两次的哥们!
“是你!”
我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地说。
“你怎么那么快就下来了?”这句是我说的。
“你们怎么那么早上山?”这句是他问的。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早上遇到他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根本不算早。而且那个时候他在下山,要说早,也是他比我们早。
他接下来的话,更让我莫名其妙:“你们得五六点就出发了吧?那么早不冷吗?”
接下来,这哥们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我们先是自我介绍,他说他叫小风,在安徽的银行上班;我让他叫我鬼哥,是深圳的工地上搬砖的。
然后,我们你一言我一语,描述了同样的路上相遇,但却是两个不同的版本。
在我的版本里,我是早上十一点多点上冰湖时,遇见了他下山;下午两点下山时,看见他又往冰湖上跑。
在小风的版本里,他早上九点上山时,先遇见了我,问我多久能到,我回答他“五分钟”,然后就走了。他继续往上走,又遇见了水哥他们三个人,那时候路上人不多,下山的更是只有我们,他当时就觉得奇怪,水哥他们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似的,问话也没有回答。
然后,在十一点多下山的时候,又再次遇见了我们四个人一起上山。
在两个版本里,两次相遇所相隔的时间,都是两个多小时。
在户外运动的时候,驴友相遇,一般都会比较友好,没有在城市里的那种戒心。小风看见一个胖子一拖二,带着两个长得不错的妹子,主动上去打招呼,他们却是若不见。小风虽然说不上不爽,但是给了他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对水哥他们的外形、衣着,都描述得很清楚。
听完对方的话,我们都觉得完全无法接受。
因为都是发生在今天的事情,所以没有可能会记错。
我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觉得对方在开玩笑,或者说得严重点,在骗人。
小风先是看了我一会,突然就笑了起来:“鬼哥,干嘛骗我啊?这又不好玩。”
我皱着眉头说:“我真没骗你,我们就是在下午下的山,然后又遇见你上山。我还奇怪你怎么能那么快又下山了呢!不信的话,等那个死胖子跟妹子们起床后,我让他们证明给你看。”
小风不屑地说:“那只能说明你们合伙来骗我。”
我有点着急了:“我骗你干嘛?”
小风一样着急:“我也不知道啊!”
我提议把两人手机里的照片拿出来看,但因为都没对着太阳拍,也分辨不出哪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上附带有拍摄时间,我们各自的照片上,都是符合自己所描述的时间的;但是如果有心要骗对方,提前改了手机时间就能实现,所以,这个也不是什么铁板钉钉的证据。
总而言之,对我来说,我觉得是小风在有意戏弄我;而我看他充满疑问的表情,他心里也觉得是我在拿他开心。可是,我们都想不明白,对方这样骗自己是什么动机,有什么好处。
而如果,假定我们两个人说的都是真话,那么,剩下的就是一个诡异的可能性。就是说我们都是在各自说的时间上下山的,但是在从大本营到冰湖的那段山路上,发生了时空的错乱。
穿越这种剧情,就像是遇见鬼,在电视剧里看看还行,真发生在自己身上,肯定接受不了。
叔是肯定不相信自己穿越了的,一定是这个小风在骗人,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小风却有些动摇了,他摸着自己鼻子说:“鬼哥,会不会是我们真的穿越了?”
叔在留意他的动作,lie to me这个美剧叔看过的,虽然从美剧里学科学知识有点扯淡,但里面正儿八经说了,摸鼻子摸耳朵什么的,都是在撒谎时做的掩饰动作。这样一来,叔更觉得他是在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