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也就打个哈哈,算是把这事一带而过。我知道瞎眼师傅不是头次来藏地,更不是头次来大峡谷,可为了尽一番当徒弟的孝道,我还是很用心的带他闲逛一番。
别看瞎眼师傅眼睛不行,但这种闲逛也让他很开心,而且这么一弄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柱子本来跟我们提出要走,想提前回义荣县挣钱,我理解他的苦衷,也把日后护送瞎眼师傅回去的事应了下来,而没想到的是,柱子没先走成,我们哥仨倒是提前出了大峡谷。
那是一天中午,我们正吃完午饭聚在黎征家胡侃,巴尼玛带了一个信件急匆匆赶了过来。现在都到了95年,真要有什么消息送到大峡谷也比之前方便,直接一个电话打到墨脱,有专门把内容记下来,再找人顺带捎信。
巴尼玛本来捎信心里有些不乐意,按他的想法,这次又是白干活,毕竟没弄到捎信的鸽子吃,可我们仨不可能亏待他,尤其拉巴次仁昨晚刚猎到一头狼,就让巴尼玛自行去他家,劈下一条狼腿当礼物。
巴尼玛是那种很耿直的汉子,也不隐藏什么,一听这话当场就把嘴咧开了。
我们送走巴尼玛后就立刻打开信看起来,这信是周成海写的,他在信中说了一件怪事。
周成海并不是义荣县本地人,老家在一个叫周家村的地方,他说周家村最近来了一个喇嘛,在村里宣传着转世的说法,而且也不知道这喇嘛到底耍了什么嘴皮子,村里人还全都信了,甚至也有好几人因为转世而暴毙在家中。
本来这村的刑事案件并不归周成海管,但他实在不忍,就请了假以回老家探亲为由想去调查一番。而他也怕这案件自己搞不定,就想请我们哥仨一定过去瞧一瞧。
在平常,我可能会回绝周成海,毕竟我们出大峡谷不容易,弄不好等赶到周家村时这案件已经结了。可一看信里有转世的字眼,我又即刻敏感起来。
我心里一直对圣人念念不忘,毕竟我们新帐旧账加一块,结怨不小,尤其自打我们从小天空之镜出来后,他就冤魂不散的缠着我们。
其实其他人看完信都有跟我相似的想法,这转世喇嘛一定跟圣人有什么联系,甚至他特意去周家村弄不好也有所预谋。
我这次没询问黎征管不管这件事,而是直接张口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黎征没急着回答,反倒看了瞎眼师傅一眼,瞎眼师傅一直留意我们的举动,他眼睛看不见但也察觉到黎征这微妙的举动,笑着拿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一个瞎老头有什么值得考虑的,你们想去不用管我,即刻起身就好,我和徒弟在黎村也饿不死。”
有瞎眼师傅这话在先,黎征接口应一声,又跟我和拉巴次仁强调,“收拾一下,今天晚间就启程。”
我一合计,我们这路赶的可紧,尤其晚间出大峡谷也不是个容易的事,但我俩都没怨言,甚至痛快的行动起来。
从地图看,周家村正好处在大峡谷与义荣县之间的地方,我们赶过去并没在路上费多长时间,期间我也跟他俩说了周成海的情况以及我的计划。
周成海自幼无父,只被母亲拉扯大,而且别看他也姓周,但在周家村的亲戚并不太多,现在回家也只能住母亲那。我早年也跟他去过周家村一次,知道他家在哪,这次我们过去可以直接找到他家先借机问下那喇嘛的事。
黎征和拉巴次仁都点头认同我这计划。
我们赶到周成海家时是傍晚时分,我一算这刚好是饭点,我们也从藏地背了点土特产,正好趁吃饭时拿出来给周成海及他的母亲品尝一下。
可实际与我想的有些偏差,我们进到周家后,并没见到周成海,他家也没开饭,他母亲正在院子里拿着一串佛珠念经,看到我们到来还特别好奇,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这么久没见周成海的母亲(以下简称周母)并没把我认出来,我怕不解释明白别把这老人吓个好歹出来,尤其拉巴次仁的体格和肤色都很凶悍。
我就笑着往前走几步,详细的把我们仨介绍一遍。
周母听完恍然,还赶紧招呼我们进屋,她去准备晚饭。可直到我们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周成海也没出现。
我挺纳闷,就随口问一嘴周成海哪去了。周母神秘一笑,也没把我们当外人,直说道,“我们家大海正在转世,不久后就能重新做人啦。”
拉巴次仁本来抱个碗正大口吃饭,听周母这话噗了一声,把嘴里的饭都吐回去,而且他也没顾的上自己这丑态,很大声的问,“阿姨,周成海是个警察,这次不是过来调查转世的事么?怎么到头来他却积极的去转世了?”
周母的表情变化很丰富,本来听拉巴次仁这话,她脸上现了一丝怒意,但随后又自我调节的缓解下来,解释道,“我那儿子真不是个识货的主,他一回来就跟我说,不要轻信那喇嘛的话,但他也不看看,这喇叭法师的法力有多高强,村里张老汉就是个例子,本来得了绝症,正准备等死,可法师过去瞧了瞧,让张老汉赎清生前罪过,竟让他在前几日顺利的转世了,啧啧,这可得修来多大的福分才能得到如此机缘呐?”
我是越听越迷糊,一来不知道这转世到底是什么个过程,二来更弄不懂转世后人会出现什么变化。
黎征却对转世的说法有所了解,还抢先说,“转世是指一个人在死亡后,其性格特点或灵魂在另一个身体里重生。而且往深了说,转世也是很多宗教甚至哲学的主要信条,甚至一小部分科学家也认为转世具有真实性,并试图从物理学的多维空间角度加以解释,但到目前为止,仍无法取得实证。”
我品着黎征的话,默默点点头,而且我也能听出黎征的言外之意,他对转世持有中立的观点,而我呢,以前也并没见谁转世成功过,当然持否定态度要大一些。
可周母却对转世说法异常坚信,还指正黎征,“大侄子,什么叫没取得实证呢,张老汉的成功转世就是很明显的实例嘛,喇嘛法师的说法,张老汉死后会重生在他孙媳妇的肚子里,新生的小孙子就是他。那天张家孙媳妇产子时我们都过去瞧了,张老汉生前喜欢核桃和旱烟,喇嘛法师就把这两样东西外加其他一些杂物都摆在新生儿面前。你们猜怎么着,那新生人见到别的东西都哭,只有见到核桃和旱烟时才笑,喇嘛还让新生儿看了张老汉生前的照片,那新生儿还喔喔的怪叫起来,你们说这不是转世还能是什么?”
我也被周母说的挺奇怪,甚至打心里觉得,这种情况拿巧合来解释,貌似说不太通。
黎征并没急着跟周母争辩什么,反倒沉默片刻后又一转话题,指着自己和拉巴次仁强调说,“刚才天佑介绍我俩时并没说全,其实我俩也是藏地的法师,既然这次周成海有机缘正在转世,那就最好让我们见他一面,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周母显得不信,盯着黎征瞧起来。黎征笑了笑,又随便露了一手,他从兜里摸出一个符箓来,点燃后把它凭空推了出去。
其实我明白,黎征就是耍了一手魔术,可周母看愣了,还立刻信了他的话,甚至还饭都不让我们吃了,强调道,“有你们帮助可太好了,我那儿子最近还处在关键时期,喇嘛法师说转世前这段时间很重要,也有转世失败的可能,你们一定用法力护住我儿子,祝他早日转世成功。”
我们一看有机会见到周成海,根本不在乎周母又说了什么,全都一口应了下来。周母随后起身,带我们来到她家后院。
这后院只有一间瓦房,不用说周成海就被关在这里“渡劫”了。
我们跟周母客气的说了几句把她支开,又一同走到瓦房里,我本以为周成海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床上或躺着练习什么功法,可谁能想到他却跟一具僵尸一样,半死不活的昏迷着,尤其还瘦的不成样子,甚至拿皮包骨头来形容都不过分。
我们一同凑过去,黎征还当先给他把起脉来,而拉巴次仁还忍不住念叨一句,“我的天,这就是转世么?”
第十三卷 转世奇谈 02 猫腻
第二章 猫腻
给我感觉,周成海这状态并不像是所谓的转世,反倒像被人下了毒或者中了蛊。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黎征听,而黎征只是点点头但并没急着回答,反倒用他的手法对周成海检查起来。
他先翻开周成海的眼皮看了看,又探了探鼻息,我从一旁瞧的仔细,这一系列动作弄完,黎征眉头皱的更深,很明显遇到了难题。
接下来他又给周成海把脉,结果更是不乐观,他还对我俩强调一句,“脉来急数,时而一止,脉细促而无力,这是促脉的现象。”
我对黎征这种专业说法听不懂,问他通俗点怎么解释。
“虚脱。”黎征回答后又招呼我俩把周成海衣服扒下来。本来检查身体这事我是真不想参与,尤其周成海身上还有一股长时间没洗澡的怪味,但话说回来,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哥们,看在这交情的份上,我不能做事不管。
我们仨分了工,各自负责一块区域查看起来,我负责的是周成海大腿及以下的部位,别看屋内光线昏暗,但为了能检查仔细,我还特意凑近一些,甚至时不时用手摸索一番。
这样弄了一刻钟,不得不说我们仨白忙活了,周成海整个身上压根就被任何伤口,甚至连红肿都没有,包括嘴和屁股里。
从面上看,排除了他被人下蛊的可能,而在我印象里,下蛊的方法有很多,还可能通过喂食的方式让人吃到肚里去,可问题是我们一时间并没有这条件给他开膛破肚还能保证他不死,探查他体内的做法只好作罢。
黎征又拿出银针,对着周成海的拇指戳一下,正常人要被银针戳伤,挤一挤就能流出很多血,可周成海现在这身子血液循环太差了,甚至还不如七老八十的人,黎征双指用力,挤了半天才勉强弄出几滴血来。
但这点血也足够了,黎征在屋子搜了搜,找到一个茶缸。他就把茶缸盖作为临时的器皿,又从腰带上抽出几服药来进行血液测试。
这后院并没多大地方,周母并没走远,本来黎征进行测试这段期间,我和拉巴次仁也该出去走走放松下,但我怕周母一看我俩出来了,就问这问那的,索性跟拉巴次仁一合计,打消了外出的想法,老老实实站在黎征旁边观察起来。
黎征拿出的这些药粉,颜色不一样,甚至味道也不同,尤其有个别药剂,我隔远闻着都特别呛,但我也明白,这些药剂就是一系列的组合,只要跟血液混合到一起有了反应,就能通过反应现象判断周成海中了什么毒。
可直到最后一个药剂丢进去,血液仍无一点变化。黎征无奈的一耸肩,别看他没回答,但我知道,血液测试表明,周成海体内并没毒素。
这下我奇怪了,想了片刻跟黎征建议道,“小哥,不行咱们把周成海弄到医院去吧。拍个片子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黎征没否定我这想法,但也没特别赞同,指着周成海摇头说,“他现在的身体太差,周家村的地方太偏,送他去医院也好,找救护车过来接他也罢,路上的一颠簸,弄不好会让他吃不消。”
我知道黎征说的在理,可望着周成海的惨样也于心不忍。黎征默默想了一会,一转身走出屋子。
这样过了五分钟,他又走了回来还跟我们说,“刚才我去问周母了,转世过程多久才能完成,周母的意思,转世要用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这期间只能喝糖水不能吃饭,周成海现在正处在第八天,才熬完一半。”
我扭头看了眼周成海,心里合计着,这才第八天他就成了这幅模样,那等半个月过去后,他保准被活活饿死。
但黎征这话也让我品出了言外之意,既然转世的期限要这么久,那周成海在接下来的七天时间里就该是安全的。我们要想救他,在这期间找到法子都还来的急。
黎征又掏兜把灵蛊拿出来,对我们说守好门口后就凑到周成海身边,对着他脑门把灵蛊射过去。
黎征用通灵术有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味道,既然我们找不到周成海的病根,那就用灵蛊搜寻下他的记忆,看看能不能从这方面做出突破。
我和拉巴次仁挡在门口,但也没闲心聊天,都盯着黎征观望,通灵术是很耗时的一个过程,这期间周母还忍不住过来敲门追问一声,而拉巴次仁呢,立刻嘀嘀咕咕瞎念了几句咒经。
他念的周母肯定听不懂,但我却很熟悉,说白了,就是驱赶蚂蚁的口诀,可周母却误以为我们正在施法,又急忙捂住嘴巴,悄悄的回了前院。
一个小时后,黎征一头汗水的回过神来,还对我们摇头摆手势,那意思通灵失败了。
这下我觉得有猫腻了,毕竟放在正常人身上,灵蛊不可能失去功效。稍后黎征还强调一句,“你们猜我从周成海的脑袋里发现了什么?”
我心说这能怎么猜?但也明白黎征一定是发现了绝对让我们出乎意料的东西。
他接着说,“周成海是个警察,按说我能搜出来的更多该是他当警察的记忆,可实际上这方面的记忆我一点也没找到,反倒能感觉出来现在的周成海有种想飞的冲动。”
我和拉巴次仁全愣住了,随后拉巴次仁还故意扇着双手问,“这爷们警察做腻了想当天使么?”
黎征不好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也没搞懂,我们一时间沉默起来。尤其从个人观点出来,我是越想越迷糊,也琢磨不透他在“转世”前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潜在念头。
黎征换个角度思考,又有了新的计划,对我们说,“咱们想办法接触那喇嘛法师,甚至还可以假意说咱们也想转世,看看他到底耍了什么花招,用了什么古怪的手段。”
我觉得这想法可行,虽然从一开始我们都觉得这喇嘛跟转世圣人有联系,甚至弄不好就该是圣人冒充的,但我们并不怕这六趾老怪,一来我们的天镜妖面都修复好了,甚至在神血刺激下宝贝的能力还比之前有所提高,二来妖宝宝也完成了最终进化,真要遇到这个大敌打起来,我有信心能把他揍死三个来回。
而且这事赶早不赶晚,我们也不管现在晚上不晚上的,当即决定出发。
当然走之前我们还跟周母问了几句话,想把喇嘛法师的住址要来。可没想到的是,据周母说,喇叭前一阵出游了,算日程三天后才能回来,这期间一切有关转世的事宜,都由他新收的徒弟格桑丘来负责。
我听这名字觉得好别扭,但也能品出来,格桑丘该是从西藏来的。但我们并没因为喇叭的出游而放弃去他家看一看,尤其较真的说,他不在家对我们也有好处,至少方便我们看看这喇嘛家里没有没有古怪。
最后我们把喇叭和格桑丘的地址全要了来,还先从喇叭家寻找线索。
这喇叭不是本地人,住的地方也是一个临时租的院子,可老话说有钱好办事,他租的这个院子竟是村里最好的,只是位置有些偏,处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
我们赶到他家院外时,月亮都当头照着,四周也静悄悄的,黎征先大体打量一下喇叭家的整体结构,又指着一处墙体跟我们建议说,“从这翻过去。”
我发现小哥眼光真不错,这处墙体正好离院内瓦房最近,甚至我们趴在墙头就能把院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别看周母强调喇嘛出游,但谁知道他走前有没有在院里动过什么手脚。我们进去查看总归是秘密行事,也不能让这喇嘛回来后有所发觉。
黎征带头,我们仨先依次趴到了墙上,只稍微露个脑袋向院里查看。
黎征和拉巴次仁双眼直放精光,一同仔细把这院子排查一边,黎征还当先肯定的一摆手,那意思院内并没猫腻,我们可以进去了。
拉巴次仁显得最积极,还双臂发力,头一个跳了进去。可就在他跳进去的一瞬间,院内瓦房的灯亮了。
这变故让我们始料未及,我心说这院子不是没人住么?怎么房里的灯还亮了。
拉巴次仁也机灵,一见情况不对又赶紧一闪身跳了出来。也说这巧劲,在他跳出的一瞬间,一个电筒就照在了原先他待过的地方。
我知道屋里有人,跟黎征一样把脑袋缩了回去。接着屋子里传来一句喊话,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
我知道这是藏语,自己也听不懂,就悄声问黎征这话什么意思。
黎征附在我耳边回答,“那人在骂,大半夜的什么鬼东西到院子里瞎溜达,难道不知道现在这是喇嘛法师居住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