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他最近,率先接过刀,又用刀尖对着食指尖轻戳了一下,令我吃惊的是,这刀看着很钝,但戳出的伤口却有血流不止的架势,我特意压着,才勉强控制血滴的流速.

六滴后,我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换上他俩.拉巴次仁随后,黎征第三.

拉巴次仁倒没什么,跟我一样,放了血就往回退,而黎征滴血后却故意对着这碗血水瞧了瞧.虽然他没说话,但我觉得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三黑子捧着碗,背着我们仰头念叨起来,其他小弟一直默声站立,我觉得这种气氛显得有些严肃,甚至也有点很正式的味道.

过去一只烟的功夫,三黑子又转过身把碗推到我们面前说,"你们喝了它."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心说咱们四个都滴了血,先不说这碗水看着有多脏,但凭什么你不喝?不过现在这时候,问这话等于没用,毕竟是我们要投靠他,而不是他投靠我们.

还是我开头,捧着碗喝了两大口,只是在喝这碗血水时,我发现周围这些人的反应很大,牙狗瞬间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其他小弟有的冷笑,有的对我态度瞬间改观不少.

这样,等忠义水被我们三瓜分后,潜入贩子内部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们也只等混的日头久了让三黑子带我们去幽灵谷,到时只要记得行走路线,整个任务就算大功告成.

在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房子,我发现三黑子算盘打得不错,别墅,厂房有规划的盖了一大堆,只等动迁政府收地时,他再借着房子说事,狠狠要一笔拆迁款.

按说这么多房子,我们三满可以享受单独居住的便利,可他却非要阿超和另外那两个跟我们比试过身手的小弟与我们住在一起,算是一种无形的监视.

跟拉巴次仁比试的小弟叫凯九,那个会打半吊子螳螂拳的小弟叫李皓晨,大家也都叫他小狂.

阿超和小狂倒还好说,毕竟是真刀真枪的输在我和黎征手下,对我俩很客气,而凯九则对拉巴次仁看不惯,总觉得他自己输的冤,只要逮到机会,就对拉巴次仁冷嘲热讽.

拉巴次仁当然受不了这个,跟他反唇相讥,最后俩人一商量,又找个没人地方打了一架,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只是那天晚上聚在一起吃饭时,我发现拉巴次仁的左脸颊微微肿起来一块,而凯九更惨,整个脸都跟个猪头似的.

就他俩的模样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三黑子还发了好大一通火,说他们竟敢私下寻仇,可这两人也真光棍,就说是闹着玩.

当时不仅是我,包括黎征在内的好多人都笑起来,从我个人观点出发,他俩这借口找的真不咋地,尤其凯九,哪有闹着玩让自己变猪头的.

等住到第七天晚上,我们三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浑身忽冷忽热,人也迷迷糊糊的,我怕这么耽误下去会有危险,就跟阿超他们问附近哪有医院.

可阿超他们都一点被把我这病当回事,反倒安慰我说明天就好了.我本来听得火气直往上冒,心说他们太不把这事当事了,可黎征却也抽空使个让我放心的眼神.

我猜出黎征肯定有了法子,索性揣着迷糊又苦熬起来,而到了后半夜,正当我迷迷糊糊睡着时,有人轻轻推着我.

我睁眼一看,是黎征,而且拉巴次仁也站在他身边.黎征先对我做个嘘声的动作,又指着炕另外一边的阿超三人说道,"他们被我点了昏睡穴,不到明天早上是起不来的."

我知道黎征还有话说,也没急着追问,静等他下文.

黎征指着我们仨的身子,"咱们之所以忽冷忽热,就因为喝了那忠义水."

我纳闷了,反问道,"那就是一碗血水,怎么能有这么大威力."

黎征摇摇头,"天佑,还记得当时的场面么,咱们滴完血,三黑子又端着碗背过身站了半天,面上他是在走形式念套话,实际上他往血水里下了虫卵."

我听得头皮发麻,甚至在惊讶之下,差点跳下床,反问,"什么虫卵?"

黎征继续说,"我在滴血时,发现自己血进入水中后扩散速度很快,按说那碗水已经滴了你们三人的血,我血再滴入多少都会被排斥,可当时现象却相反,我就怀疑水里被人下了药.而且这药还有抗排斥,抗凝的作用."

"那又怎样?"

黎征顿了顿,苦笑着说,"本来我也不理解他为何下这种药,但当我喝忠义水喝到几粒虫卵时才顿悟,他这抗凝药是为虫卵准备的,为了让它一直被血水刺激,在我们体内孵化."

我听得心里不住打颤,凭他的解释,我明白血水就是催化剂,但反过来看,什么虫卵能这么变态,非得有血水刺激才能孵化?

黎征看出我的恐慌,但他还雪是上加霜的来了一句,"这是西苗产的一种虫子,叫情蛊,一般都是女子藏在XiaTi,与心爱男子头次欢好时暗中种到对方体内,如果男子移情别恋,抛弃这女子的话,情蛊会在过了潜伏期爆发,毒死那名男子,而我们很不幸,被三黑子用这种手段下了情蛊."

第54节

第三卷 睡美人与幽灵车 06 以毒攻毒

我琢磨片刻懂了黎征的意思,虽说情蛊这词会让我产生少许误解,以为三黑子对我们动情这类的,可实际上,三黑子打心里还不信我们,防着我们背叛他。

我又问黎征,“情蛊发作时有多严重?有没有办法破解。”

黎征做了个拍鼓的动作,“与情蛊配套的还有一种小鼓,是西苗巫师特制的,很神秘,一般工匠也模仿不了,一鼓对应一批情蛊,配套使用,也就是说,在情蛊过了第一阶段的潜伏期后,三黑子只要定期给我们服食解药,我们体内的蛊就不会发作,但之后要他高兴,拿出小鼓一拍,咱们身子就会疼痛异常,严重的还会七窍流血而亡。”他顿了顿又说,“至于破解方法嘛,我能想出三种来。”

我一听有戏急忙追问,心里巴不得早解了情蛊这个麻烦。

黎征先说第一种,“蛊也是分等级的,情蛊在所有蛊里面不算是厉害的,我们只要找到更厉害的蛊,让它潜入身体把情蛊弄死,再取出来,这事就结了。”

我眼前一亮,一下想到了灵蛊,忙开口追问,“用灵蛊消灭情蛊行不行?”

黎征很肯定的把我给否决了,说灵蛊只是伪蛊的一种,是高原虫蛊的产物,跟西苗情蛊不对路,更没有互相克制、攻击的说法。

我催促着让他说第二种办法。

黎征说咱们也可以想办法偷三黑子的解药,毕竟蛊是他下的,他没解药才怪。

我觉得这种办法可行,尤其我们可以把三黑子诓骗到某个地方,打晕后再让黎征对他通灵,搜索他记忆。

但用第二种办法也挺有风险,经过这几天观察,我发现三黑子身边总有人,就连睡觉也要几个爷们陪着,这么一看,我们把三黑子单独诓出去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可要是连他带手下一同诓出去,到时真出岔子露了馅,怎么处置他们倒成了麻烦。

我又问黎征最后一种办法。黎征一套兜,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个药丸。

我怀疑的盯着玻璃瓶看,一时间弄不懂他意思,而且我也不会笨的以为这瓶里装的是解药。

黎征拧开瓶子把药丸倒出来。

在药丸刚出来的一刹那,我闻到一股极强的腥臭味,还被这气味呛得直打喷嚏。

拉巴次仁比我识货,盯着药丸看了两眼,脸色就不自然起来,就连嗓音都变了些,“黎征,这药丸可是传说中的‘毒巫诅咒’么?”

黎征点点头,但他为了照顾我,还是特意解说一通,“在封建社会,林芝地区是发配犯人的地方,也是经商和朝圣的要道,那时原始苯教也有一个特别的分支,叫毒苯教,里面的人都善于制毒善于用毒,而且雅鲁藏布本身动植物种类就多,也更方便他们调制毒药,不论毒苯教出于什么目的下毒,是夺福夺财也好,出于宗教信仰也罢,他们制作的药丸,尤其是毒巫诅咒这一类别的,肯定是毒药领域的第一号,每种毒巫诅咒的解药都不一样,而且剂量上的要求也极其严格,多吃一分或者少吃一分解药,都有可能解毒不利索,造成即刻毙命。”

我知道他不是在吓唬人,听得心中也连连震惊兼害怕,反问一句,“小哥,你介绍这么半天毒巫诅咒,不会是让我们吃吧?”

我明显说的反话,可还真被我这乌鸦嘴给说中了,黎征故意把药丸又往前递了递说,“没错,我想到的第三种办法,就是用毒巫诅咒把情蛊给毒死。”

“那咱们呢?”我继续问。

黎征一耸肩,“当然也是身中剧毒啦。”

我是失去跟他说话的兴趣了,心说他这第三种办法也能叫做办法?合着自己体内有蛊,就猛吃毒药把自己连蛊一起毒死,我不知道是自己脑袋笨还是他脑袋有问题,反正这么作死的法子傻子都不会用。

可黎征却没任由我离开,反倒一把拉住我还特意强调说,“天佑,我觉得第三个法子是最可行的。”

我终于忍不住反驳他,“可行在哪?”

黎征指着我的腰间说,“五色龙蛇没毒,也对付不了情蛊,但它能解毒,是巫师诅咒的克星,咱们先服毒弄死情蛊,再由它帮忙,这次的劫难不就解决了么?”

也不能怪我笨,一直以来,我都把小晴当成妖宠来养,尤其接触这么一段时间后,它比以前还乖,我脑中只有它的温驯却忘了它的特殊本领,经黎征一提醒,我又觉得以毒攻“毒”这法子还真说的过去。

可问题又来了,我望着他手里的一个药丸,又指了指我们三个人,那意思这也不够分的呀!

黎征用指甲掐着药丸,分出大小不一的三份来,把分量最多的给了拉巴次仁,把分量最少的给了我。

我懂他的目的,他是想把药量跟体重挂上钩,身板大的多吃些,身体瘦的就少吃些。

但接下来我们也没一齐吃,我和黎征都望着拉巴次仁,大有让他打头阵的意思,拉巴次仁也明白,黎征懂毒,我能让小晴解毒,也只有他这个“闲人”当炮灰最合适。

他把鞋一拖,爬到了床上,平躺下来后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藏语,就像在祈祷似的,接着不再犹豫的把药丸吞了下去。

阿超三人仍昏睡着,我和黎征也不顾忌,自个搬个椅子坐在床边守候着拉巴次仁,我握着小晴等候,黎征则把起脉来。

黎征脸绷得紧紧的,通过他表情我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索性就盯着拉巴次仁,光注意他的变化。

这样过了一支烟时间,黎征开口说,“拉巴次仁,你体内的毒性已经发作了,有什么感觉么?”

拉巴次仁木讷的看着我俩,摇了摇头,但他也并非真没事,就在摇头的同时,一股股白沫从他嘴里流出。

我知道,拉巴次仁的神智肯定出了问题,甚至感知系统都出现了故障,我挺着急,问黎征要不要请小晴帮忙。

黎征摇摇头说再等等,随后还跟我强调一嘴,“情蛊没死,还在拉巴次仁胃里挣扎着,你什么时候看到他吐出血红肉粒来再告诉我。”

我知道那血红肉粒就该是情蛊,而为了拉巴次仁的安危,我也没敢耽误,甚至还不嫌恶心的时不时抹着他嘴角,把积压的白沫及时清理掉。

最后就在拉巴次仁快翻白眼时,几个血色肉粒掺在白沫中顺着他嘴角流了出来,也亏得黎征提醒,不然这犹如小米粒般大小的肉粒还真不容易被人发现。

我拉了拉黎征,黎征又对我点点头,我明白他是在告诉我,现在可以让小晴帮忙了。

我点着拉巴次仁的脖颈,又对小晴吹催促起来,其实我也不懂怎么控制小晴,只觉得小晴能看懂我的心思,我做些动作,它就能品出我的意思。

小晴确实没让我失望,也爬过去给拉巴次仁解了毒,不过它绝对是个记仇的妖蛇,这次仍咬住拉巴次仁的上嘴唇。

接下来我和黎征就焦急的起来,毕竟第三种办法只是在理论上可行,实际上到底有没有效果,谁心里也没底。

拉巴次仁的状况本来越发糟糕,甚至瞳孔都有了发散的迹象,但就在他濒死的一刹那,黎征脸上露出喜色,跟我说,“这爷们活下来了。”

我知道黎征把脉得到的消息要比我用肉眼看来的快,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不久后拉巴次仁迷糊的进入了梦乡。

可我俩没给他睡觉的机会,又是掐人中就是捶胸口的把他弄醒,接着换做黎征吞了药丸。

我发现黎征中毒后的反应要比拉巴次仁轻的多,这或许跟黎征巫师的身份有关,弄不好这小子平时就吃各种药,让身子里出现常人没有的抗体。

拉巴次仁显得很弱,而且他也不会把脉,我俩只好都守在黎征嘴角,等死情蛊的出现。可黎征压根就不吐白沫,我一合计,怕情蛊死后仍留在他体内,这样一来我和拉巴次仁守嘴角反倒耽误事。

正巧屋里有个暖瓶,我接了一瓶盖水往黎征嘴里硬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笨法子有了效果,不久黎征就开始往外溢水,还把那几颗死卵都顺带吐了出来。

我又让小晴给黎征解毒,除去他的麻烦。

最后轮到我了,黎征和拉巴次仁都拿出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守在我面前,我吞了药丸就开始板正的躺着,等待毒药的发作。

说实话,这种感觉让我很微妙,明知自己要遭罪却仍有些期盼。甚至身上偶尔哪块肌肉跳动一下也都会引起我的侧目。

这样过了少说一刻钟的时间,我仍没什么事。我扭头问黎征,“小哥,我的脉相如何?”

黎征微微皱眉,拿出一副怀疑的语气回我道,“很奇怪,你的脉一直正常着,那药丸怎么石沉大海了呢?”

我倒是想到一个可能,心说莫不是自己吃的毒药过期了吧?但仔细一琢磨又不咋对劲,毕竟我们三吃的毒药都是从一个药丸上分下来的,绝不可能存在同一药丸上只有某块区域过期的说法。

我也躺不下去了,想下去走走,试图用运动的方法加快这姗姗来迟的毒药的发作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