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让他帮我瞧瞧后背,而拉巴次仁也真帮忙了,只是他的手段很粗暴,我还没喊完,他就一闪身跳到我身后,抓着我衣服用力往上一扯。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看到什么,他又一把将盐包压在我后背上,而且他这盐包压得很有技巧,时而左侧力道大时而右侧力道大,我能品出他的意思,他把盐包中间区域留出空隙,就好像怕把某个东西压坏一般。
随着他这么反复做了几个动作后,我后背上的异常感也起了变化,又麻与痒改为疼,而且还有一股热流顺着脊梁往下直流。
我趁空用手摸了一把,发现这热流竟是血。
人都有这种心理变化,其实伤的不严重,但是一看到血就完了,我也是如此,尤其自己以前当相师还属于从文那类人,哪见过后背留这么多血出来。
我腿都稍微发软起来,拉巴次仁看出我状态不佳,急忙腾出一手从背后将我抱住,又把盐包递给我看,“宁天佑,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
我木讷的瞧了瞧盐包,这盐包正中间挂着一个身有黑纹的大蚂蝗,足有七八厘米那么长,被盐刺激的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吐血。
我心惊的同时看着它也来气,索性对它弹了一指,把这烦人的虫子从我视线中移除,而且我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既然这次他帮了我,我也急忙对他说了句谢谢。
拉巴次仁用手压了我的后背好一阵,给我止了血,又指着盐包再次问我,“这东西你用不用呢?”
我差点就苦笑出来,心说他这爷们以前是不是在林芝卖盐包的,怎么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推销盐包呢,刚才也就是我后背中招不能转身,不然绝对会让他瞧瞧我烤蚂蝗的厉害。
我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而他又神秘的笑了笑,招呼我继续赶路。
这回我算知道旱蚂蝗的厉害了,也对自己头顶上方多加留意,防止再有蚂蝗空袭过来,而且我还发现一个问题,不能说拉巴次仁说话不靠谱,只是他有时候话不说全,就说他刚才解释这里的蚂蝗,说了大么一堆也没提醒我,大个头蚂蝗会上树也会伺机“飞”出来袭人。
这样我们又走了一个小时,周围蚂蝗的数量也渐渐增多,尤其树枝上,有时我粗看一眼就能找到好几只蚂蝗的存在。
我心里不禁嘀咕,这蚂蝗谷真是世间一个另类的存在,而且自己在谷里总这么担惊受怕的走着,何时会是个头啊。
06 吸血狂魔(二)
不仅是我被这里大量蚂蝗弄得敏感,拉巴次仁也变得异常警惕起来,还突然间停下脚步,扭头很正式的对我说,“宁天佑,我要你一个承诺?”
我不知道他汉语跟谁学的,换做是我,就绝对不会说这种话,好像求别人娶他似的,但他心里的意思我却能明白。
我也停下身问他,“你要我做什么?”
拉巴次仁担忧的抬头看看,又把他那五色腰带卸了下来。
我脸色不自然起来,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尤其较真的说,他这动作也有暧昧的嫌疑。
拉巴次仁没理会我的反应,反倒把腰带一端系在我裤带上,另一端紧紧握在自己手中,指着我俩之间这段“桥梁”强调道,“记住,一会不管发生什么,没征得我的同意你都不要擅自行动,更不要试图揭开腰带,一定紧紧跟随我。”
我啊了一声点点头,可心里却对他这种做法有些不满,不能怪我多想,牵牲口也是这种架势。
仍是他在前我在后,我俩闷声赶路,不过拉巴次仁把砍树枝的范围再次扩大,甚至只要折叠刀能碰到的地方,都会被他清理干净。
不能说我偷懒,我合计着自己只有一把弹簧刀,想帮忙也缺趁手的家伙事,最后只好把眼睛瞪大,算是当个哨兵。
古怪的沙沙声响起,我顺着看去,发现五只黑红相间的大蚂蝗正在一个树枝上费力爬着,而且这树枝长得也真挺操蛋,不当不正挡在我们去路上。
我是头次见到蚂蝗爬,不过这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它们一拱一拱的动着,跟一般虫子没多大区别,可怪就怪在这五只蚂蝗分布的很协调,四只在外,按照正前正后、正左正右的架势把中间那个蚂蝗包围住,像卫兵一样。
我忍不住叹了一句奇葩,可拉巴次仁却脸色微变,还停下身嗔怒般的扭头看我一眼。
我识趣的闭上嘴巴,打心里却不明白这爷们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蚂蝗也不是他家闺女,还不让我说道说道么?
拉巴次仁显得很小心,对我摆手示意,那意思我俩不进反退,先远离这五只蚂蝗。
等我俩退了一段距离后,他又指着我说,“一看你就从乡下来的,没见过新鲜玩意,我要贸然带你从蚂蝗王眼皮底下走过,弄不好你小子还真能惹出事来。”
我真想反驳他一嘴,心说那么奇葩的五只蚂蝗也别说我这种住在小镇的人没见,就算大城市、平时走南闯北的人也不一定知道,而且我也隐隐觉得,教拉巴次仁汉语的老师弄不好才真从乡下来的。
尤其拉巴次仁后半句话也一下吊起了我的胃口,我不想跟他此时斗嘴,拉着他衣角问道,“你说那五只蚂蝗是蚂蝗王?这怎么解释?”
“那五只不全是,只有中间那只才是王,这也是蚂蝗谷最恐怖的所在,林芝和墨脱附近,每年都有背包客来探险,如果他们没遇到蚂蝗王,贸然穿过蚂蝗谷也没生命危险,顶多被吸吸血,但真要遇到的话,保准他们客死他乡,咱俩今天就点背,遇到了。”
第8节
我听了有些沮丧,缓缓神又问,“爷们,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拉巴次仁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一个古怪的木制乐器来,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假吹的动作,“这叫里令,门巴族特有的一种东西,也叫双音笛,音量比喇叭小但音色特殊,既可以吹曲子又可以模仿动物的叫声,而且不同的里令模仿的叫声也不相同。”
我顺着他的话往下琢磨,似懂非懂的点头,不过与此同时疑问也来了,我微指着远处的蚂蝗王不相信的反问,“爷们,你的意思蚂蝗也会叫?”
拉巴次仁摆手否定我,“蚂蝗怎么会叫?我一会要做的是吹出一种怪音来,这怪音也是根据原始苯教中的一段咒经改编的,或许你听着很刺耳,但蚂蝗王听着会觉得很舒服,而咱们就用怪音跟蚂蝗王‘借路’。”
我发现拉巴次仁真的不简单,连这种奇术也会,在他一说完我就认同的连连点头说好,尤其为了表示自己的配合,我还特意打手势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拉巴次仁把大背包推给我,又踏着一种古怪的步伐吹起里令。
我发现自己再次被拉巴次仁给“忽悠”了,里令发的怪音根本就不能拿刺耳来形容,给我感觉,这怪音有点像锯木头,又有点像哑巴在哭,甚至其中还参杂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噪声,让我刚听之下心神就乱作一团。
不过好在我俩之间有腰带做桥梁,拉巴次仁往前一走就会带着我往前赶。
也别说我有心情注意蚂蝗王什么反应了,我强挺着身子不瘫,费力的扛着背包,一点点跟在他身后,只求这次能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
蚂蝗王的反应跟我截然相反,怪音一起,它就轻轻晃动起身躯,甚至连它周围那四个卫兵也都停止爬行,静悄悄的欣赏起来。
我俩走的很慢,我跟在拉巴次仁身后也没瞧清他的表情,反正在我俩经过蚂蝗王时,他的脑门出了不少汗。
我只觉得那怪音被拉巴次仁吹得越来越高,突然间又戛然而止。
我一下耳根清净,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而拉巴次仁却变得有些呆滞,还喃喃说了一嘴,“不好,刚才音吹高了没收回来。”
我立刻反应过来这怪音突然停止是个意外,而且往深了说,我又是给这爷们背包又是耳朵受罪的,到头来不仅罪白遭,还被他弄到了最危险的地方。
蚂蝗王也从陶醉中清醒,即刻发起了攻击。
只是它攻击的对象不是那该死的拉巴次仁,而是无论怎么看都很无辜的我。
蚂蝗王身子一缩又一弹射,瞬间就跳到了我手背上,接着就把吸盘狠狠附在上面吸起血来。
我骂了一句娘,心急之下把拉巴次仁的提醒忘在脑后,掏兜拿出火机对着蚂蝗王狠狠撩了一把火。
这是防风火机,打出来的火很猛,说白了就是一个地道的微型火柱,火柱刚一接触蚂蝗王,就把它身上烧的焦黑一片。
蚂蝗王收回吸盘,一股股的往外吐着鲜血,可我不管它难受不难受,手一抖把它弄到地上,又蹲下身继续给它施刑,还对拉巴次仁说,“怎么样爷们?我对付蚂蝗王的手段还不错吧。”
拉巴次仁脸都白了,指着我“你你”的结巴起来。
本来我看蚂蝗王挺直了身子以为它死了,等关了火机后不料它又动几下,接着砰的一声炸了体。
一股红绿相间的血雾瞬间出现在它尸身上空,与此同时,那四个还趴在树枝上的蚂蝗也都缩起身体陆续自炸起来。
我看的愣了神,拉巴次仁却一把将后衣领往起一抻,用他的大长袍子把上身连带脑袋都包住,对着我大喊,“快跑。”
我故意眯眼瞅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句快跑到底什么意思,其实不怪我这反应,只能说拉巴次仁这爷们跟一般人不一样,短时间内根本琢摸不透他的性格,也摸不准他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而我这一耽误,异变来了,周围跟炸了锅一般,所有蚂蝗都疯狂向我俩扑来,离着远的还好说,一时间构不成威胁,离得近的,就跟雨点似的落了我俩一身。
拉巴次仁有准备,尤其他袍子还厚,蚂蝗想挨到他皮肤还真有些难度,这爷们也顾不上我,大叫着不许咬脸,疯了般往远处逃。
我就比他惨多了,尤其我上衣又不是袍子,学他那般扯后衣领护脑袋,后背就露了白花花的一片,可要是顾后背,我脑袋又成了被攻击对象,更郁闷的是,被一群蚂蝗攻击,我想拿火机撩火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最后我一合计,都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自己也别在这硬抗了,不然早晚被这帮虫子吸成肉干。
我一捂脸,只给右眼稍留点指缝,算是能看清路,也学拉巴次仁那样,大呼着不要咬脸,向远处逃窜。
该着我俩运气,遇到蚂蝗王时就已经处在蚂蝗谷的边缘地带,这次逃难,我没逃多久就出了“鬼门关”。
拉巴次仁一看就没怎么受伤,正用盐包把手背上那几只蚂蝗弄下来,而我头发里、手背上,甚至连衣服中都钻了不少蚂蝗进去。
我不敢耽误,急忙脱起了衣服,还嚷嚷着让他帮我捉蚂蝗,可就在这时,我脑中一阵迷糊,接着眼前一黑向地面狠狠砸去。
07 救命
我不知道这次眩晕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中了蚂蝗的毒,反正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正趴在拉巴次仁的背上。
那爷们正背着我赶路。
其实我是被冻醒的,自己被脱得一丝不挂,每当冷风吹来我都止不住的打颤。
很明显我伤的很重,想从他背上挣脱,可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在意识连番催促下,我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好在我能勉强说话,也正巧自己嘴巴就在拉巴次仁的耳边,也没用大多声音,轻轻念叨一嘴他就听到了,“爷们,你把我放下来。”
噗通一声,拉巴次仁倒真听话,直接一撒手把我实打实的摔在地上。
说是最好其实也是相对而言,这房间里只有两张单人硬板床和一个挂衣服的杆子,拉巴次仁脱了外袍解开腰带,把我背到最里面的木板床上,而且他放下我后还对我屁股轻轻抽了一巴掌说,“宁天佑,咱们到家了。”
我是真想爬起来对他屁股也抽一下,但经过这一路的劳苦,我觉得自己更加虚弱,甚至还困意十足。
我轻轻念叨一句让他快点买药给我治疗后,就一闭眼沉沉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在这期间,我恍惚觉得有人折腾我,又是擦身子又是喂药的,等我再次睁眼时,这屋里很昏暗,屋正中点着一个煤油灯,拉巴次仁正光着上身躺在另外一张床上打鼾。
我发现自己身子好了很多,别看还没下地行走,但能感觉身子里有劲。
我轻叹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挺过来了,小命没丢,等习惯屋内亮度后,我又试着下床。
第9节
可我刚坐起身无意间一低头,发现自己双腿内侧竟然趴着两只大蚂蝗,而且这两只蚂蝗的长度比我在蚂蝗谷见到最大的还能大出一截去。
我忍不住一声吼,拉巴次仁听到后猛地坐起身,看样他刚才是真睡着了,看我时还一脸迷茫之色。
我指着那两个大蚂蝗,对他大喊,“快点,拿盐包来。”
拉巴次仁明白过劲,哈哈大笑起来,还走过来安慰般的拍着我说,“宁天佑,这蚂蝗是我给你放的,你急什么?”
我心说自己不急才怪呢,而且看他没有要帮忙的架势,我一发狠,伸手就向这两只蚂蝗抓去。
本来我是拿出两败俱伤的做法想把蚂蝗拽下来,可不料我刚一碰,它俩就毫无反抗的从我腿上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