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忍不住惊呼道。

  此时刑警已经穿好鞋子,听到她的声音,便回头说:“怎么了?”

  沙都子没有回答。她走到桌旁,拿起一瓶白色半透明的化妆品瓶子,将瓶子对着窗户,借阳光看了一下,小声说道:“奇怪……”

  刑警脱掉鞋子,跑到她身边说:“哪里奇怪?”

  沙都子指着瓶子上的卷标纸说:“波香一向都使用这瓶乳液,可是我记得不久以前就已经用完了,现在怎么还有三分之一的量呢?”

  刑警拿过瓶子,也对着阳光一看,然后说道:“也许这一瓶是新买的。”

  “如果是新买的,怎会用这么快?何况这张卷标看来已经很旧了。”

  “你说这一瓶应该已经用完了,没有记错吗?”刑警的眼神变得很锐利。

  “不会错的。上次我来这里过夜时,想要向她借一些来用,可是拿起来一看,里面却是空的。当时她还说:‘我想再买一瓶,但每次总是忘记。’”沙都子很肯定地说。

  “哦……”年长的刑警说着,便叫那年轻刑警过来,又向他说,“把这个带回去化验一下。”

  “这里面是什么?”年轻刑警接过瓶子,说道。

  “不晓得。”年长的刑警回答,“也许是氰化物。”

  年轻刑警一听,表情立刻紧张起来,转身快步走出去。

  沙都子想,这两个刑警一定是专程来找毒药的。警方大概认为,如果能在波香房里找到毒药,就可以证明她是自杀了。

  “这件案子也许可以结束了。”刑警好像放下心来似地说道。

  他们走到楼下。年轻刑警正在管理员室里讲电话,刚才那位可能是波香哥哥的人呆立在旁。年轻刑警看到他们走过来,立刻用手捂住话筒,叫那年长的刑警过去接电话。沙都子此时才知道那年长的刑警姓山下。

  山下刑警接过话筒,开始小声讲话。旁边那人走到沙都子身边,以平静而低沉的声音向她说道:“我是波香的哥哥,叫做孝男。”

  沙都子自我介绍之后,孝男点点头说:“波香常提到你。你们高中时就认识了吧?我想跟你谈谈。有空吗?”

  沙都子看看手表,心想反正没事,于是就答应了他。

  山下刑警讲完电话,向孝男说:“谢谢你的帮忙。我们要回警局去了,你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办。”孝男说道。

  刑警们走后,沙都子带着孝男往“摇头小丑”的方向走去。孝男在路上一直问她波香最近的状况和死时的样子。沙都子由于自己也不太了解,只好含糊其词地回答。

  据孝男说,波香除了他这个哥哥以外,并没有其它兄弟姊妹。他们的父亲从事建筑业。而他目前在家帮父亲做事。今天因双亲都在为波香准备丧事,无法分身,所以由他陪同警方来查看波香的房间。

  他们走进“摇头小丑”,在最靠里面那一桌坐下来,然后叫了咖啡。

  “我认为波香不是自杀的。”孝男一边说,一边在咖啡里加糖。

  “我也是这么想。”沙都子说

  “对她来讲,在还没有得到剑道冠军以前,是绝对不能死的。因为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夺得剑道比赛冠军。家父以前是一位剑道家,由于热爱剑道,所以规定我们兄妹必须学习这门武术。我们从小就在他的教导下苦练剑道。不过,他也知道我没有这方面的天分,所以并没有严格要求我。但他对波香抱着很大的期待,总是叫她先练好剑,再做其它的事。波香也很认真,全心全力投入剑道,目标是全国比赛冠军。她曾说,一旦赢得锦标,就要立刻封剑,从此退出剑道界。我想,这大概是一种报复心理。她可能认为,父亲竟然可以为了荣誉而牺牲女儿的青春,这太可恶了,一定要向父亲报仇……总之,她在这个心愿尚未达成以前,再怎么痛苦,也不会去寻死的。”

  “你为什么要找我来谈这些呢?”沙都子问。

  “因为我认定波香是被人谋杀的。虽然你也是凶嫌之一,但我觉得只有你比较可以信得过,所以想向你打听一下,看看其它人哪一个比较可疑。”

  “我完全不知道。要是知道就好了。”沙都子说。

  “听说不久以前,你们有一位朋友死了。大家都认为波香最近的样子和那位朋友的死有关,可是在我的印象里,事情好像不是这样。我记得她从一个多月以前,也就是去参加个人剑道比赛回来以后,样子就变得有点奇怪了。”

  “参加剑道比赛以后?”

  “对!波香曾说,她信心十足,有把握赢得冠军。可是,比赛结果,她却输了。以前她如果比赛败阵,回家后都会向我乱发脾气,但这一次却没有,只是一直默默沉思,不过,也没有颓丧的样子……她在你们面前,是不是也这样呢?”

  沙都子没有回答,但是心里却在想,波香的确是那样子没错。自从她输掉那次此赛以后,就不再练剑了。

  “我在想,那个时候她除了输掉比赛之外,一定还遭遇了一些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沙都子这时才想起来,个人剑道赛是在祥子死去的一个多月前举行的。波香的样子从那时起就改变了,并不是在祥子死后才改变的。

  “可能是那次的比赛有问题。”孝男以焦急的语气继续说,“比赛前波香曾说,她绝对能够赢得冠军。我也认为,像三岛亮子那种角色,只有一些三脚猫功夫,根本赢不了波香。可是,比赛结果波香却输了。她后来也说,实在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大家也都这么讲。”沙都子说。

  “我总觉得,波香的死和那次比赛有很深的关联,所以才想请问你当时的情形,也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我帮不上忙,真对不起。”沙都子垂头说道。

  “别介意,或许我全都猜错了也说不定。我现在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去看那次的比赛。”

  “为什么你没去看呢?”沙都子问。

  “因为家父说他要去,我就不用去了。他回来以后,很不高兴地向我说:‘波香输了。这次比赛是套好的,不算!’”孝男说着,耸耸肩膀。

  “套好的?怎么会呢?”

  “对啊!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想,他大概是因为比赛结果太令人意外,一时生气才那样说的。啊,已经坐这么久了,我们该走了。”

  他们走到外面分手。孝男往车站方向走去,沙都子则往反方向漫步而行。

  沙都子边走边思考波香的命案。这时候,孝男刚才提到的那句“套好的比赛”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觉得这句话似乎隐含了重大的意义,可是却无法想出到底是什么意义。

  6

  过了两天,沙都子在上第四节课时,坐在旁边的华江向她说:“南泽老师打电话给我,说要请大家明天去她家坐一坐,要早点去。”

  “哦……”沙都子不晓得恩师的用意何在。

  “我想,老师大概是要安慰我们。因为波香死后,大家都心神不宁。”

  “也许是吧……”沙都子含糊其词地回答。

  翌日,当沙都子到达南泽家时,加贺和藤堂已经先到了。他们两人各自带着一个手提包。沙都子问他们带那个做什么。两人都回答说,因为今晚要在这里过夜。

  “今天晚上,我们要喝到天亮,谈到天亮。”藤堂说着,拿出一瓶进口的威士忌酒来。

  “我才不要呢!”沙都子说。

  不久,若生和华江也来了。南泽雅子端上咖啡。大家有的喝酒,有的喝咖啡,同时开始交谈起来。

  “我认为,我们都想得太多了。”若生说,“其实,祥子和波香都是自杀的。说她们不是自杀的人,实在太顽固了。”

  “不是顽固。”沙都子反驳道,“她们哪有自杀的动机呢?”

  “即使是好朋友,也无法完全了解对方呀!也许她们有动机,而我们完全不晓得。”

  “可是,总会有一点蛛丝马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