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子点点头。

  “可以进去吗?我想看看里面的样子。”加贺又说。

  “不可以。那里的门锁着,一定要去向管理员借钥匙才行。可是我不想跟那个老太太说话。”

  “拜托你嘛!大恩大德,来日必当图报。”

  智子笑出声来,起身说道:“没办法,就卖个人情给你好了。”她说完就走出去了。五分钟之后,她好像很吃力似地提着一台吸尘器回来。

  “我向她说,我的吸尘器坏掉了,要去储藏室借一台来用,她才让我开。”

  “谢谢!”加贺说着,接过吸尘器,放到墙角去。两人便蹑手蹑脚地慢慢走下楼,来到储藏室前面。储藏室的门锁不是半自动锁,而是普通的锁。

  “门锁已经开了。”智子说完,将门钮一转,门便无声无息地开了。加贺仔细一看,发觉这扇门很新,门锁和后门的一样,可以从里面打开。

  室内大约有一二个榻榻米大,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各式硬纸箱堆放在里面。纸箱上用奇异笔写着“日光灯”、“卫生纸”等字眼。除了纸箱以外,多半是一些打扫的用具。

  铁制的窗框上涂着黑色油漆。两扇玻璃窗之间用金属片钩住,是一种月牙锁。

  (图3)

  加贺扳下金属片,打开窗户来查看。月牙锁好像是后来才装上的,看来比铁制的窗框新得多。

  “警察有没有来查过这个房间?”

  “好像只看了一下。因为没有钥匙就进不来,管理员太太又说那天没有人去借这里的钥匙,所以不必详细调查。”智子回答。

  他们走出储藏室,正想从后门出去,忽然间最靠近的那扇房门开了,一个长发女孩走出来。加贺来不及躲,也无处可躲,当场呆立不动。

  长发女孩一看到他,就“啊”地一声张开了嘴巴,但是并没有大喊大叫,惊慌的程度看来远比加贺预料的小。智子也丝毫不慌张,令加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长发女孩不久便默默地走了。智子打开后门,加贺走到外面,立刻就听到里面传来门上锁的声音。在黑暗中等待了几分钟之后,智子就来了。她说:“我已经将吸尘器放回去了。”

  “刚才被人看到了,要不要紧?”加贺担心地问。

  智子微笑眨眼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这里有好几个女孩经常带男朋友从后门进入呢!管理员会管,难道我们就乖乖给她管吗?我们有一个默契,就是在里面看到任何男孩子时,都不许声张。”

  “禁止男人进入,其实是骗人的吧?”

  加贺心想,这个事实很重要,如果智子说的是真话,那么即使凶手是男人,只要避开管理员的耳目,一样可以公然在里面到处走动。更重要的是,警方一定还不知道这些事实。

  “你可要保密哟!”

  智子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同时又像刚才那样,对着加贺眨一眨眼。

  7

  加贺在“北京屋”吃完晚饭,回到家时已经十点了。他掏出钥匙,借着月光开门入内,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味噌汤的香味。他猜想,父亲一定是在傍晚就出门去了。

  他来到起居室,打开日光灯,看到桌上有一张便条纸,便拿起来看。上面写着:

  “明天不回家。有急事可打下面这个电话联络。×××—△△△△”

  明天不回家的意思,可能是说后天才要回家,但也有可能后天也还不回家。总之,明天加贺回来时,家里也一定是没人在。加贺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跟父亲说过话了。上次谈话是在两个礼拜以前,谈的是有关他就业的事。

  当时他向父亲说,如果就职考试没通过,就要去当研究生继续念书。但父亲完全没有反应,只是一直看着报纸,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有没有自信通过就职考试?”

  “有!”加贺大声回答。

  “那就不用担心了。”父亲望着报纸说。

  今年春天他向父亲说想当教师时,父亲的反应也是一样,其余什么话都不问,令他感到非常泄气。

  当时他想,如果父亲问他为何想当教师,他就要说:“我想当一名教师或者一名警官,可是当警官会使家人不幸,所以还是当教师好。”

  然而,父亲当时什么也没说。为什么父亲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加贺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

  当他快要升上初中时,有一天妈妈突然不见了,他便问父亲:“妈妈到哪里去了?”

  父亲没有回答。

  加贺反复地问,但没有用。昨天还在厨房叮叮咚咚切菜的妈妈,今天忽然不见了。随着时间的经过,加贺慢慢知道了那叫做“失踪”。现在他已经完全忘了母爱的滋味是什么。

  加贺将便条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第三章

  1

  沙都子上完第二节课,到国文系研究室晃了一下再回家。回到家时已经三点了。她估计,如果要在五点钟的时候到达南泽雅子家,必须在四点以前就出发。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决定要穿一件黑色洋装去。如果是平常的话,大概要花三十分钟才能下决定。平常化妆都要花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今天也只一下子就完成了。她在涂口红时想起了加贺以前说过的话。加贺说,化妆是女人的特权,不可马虎。她曾转述给波香听。波香当时笑着说,加贺一定是有恋母情结。

  沙都子打点完毕时,还不到三点半。她打算喝杯红茶再上路,于是走出房间。下楼时看到父亲广次坐在一楼的起居室内。广次身穿衬衫,打着领带,脱下来的西装上衣随便扔在沙发椅上,好像刚从公司回来的样子。

  沙都子心想,这下糟了。自从为了就职之事而争吵以来,父女两人见面时就很不自在,能免最好。可是她现在又不能回头,只好装出没看到的样子,下了楼梯。

  沙都子背向着广次,开始泡红茶。广次正在看杂志。沙都子觉得广次好像在偷看她,不得已只好问:“爸爸要喝茶吗?”

  “好。”广次望着杂志说。

  沙都子泡好红茶,端过去时才发觉广次已经放下杂志,改看报纸了。

  “T大的加贺,就是你那个朋友吗?”广次突然说。

  沙都子差点把茶杯弄翻。她拼命装出平静的样子,说:“应该是吧!他怎么了?”

  广次指着报纸的体育版说:“这里有全国剑道比赛的报导,加贺的名字就在学生组的决赛人选中。”

  沙都子探头一看,果然报纸上有加贺的名字。于是她说:“他从念高中开始,名字就常上报了。”

  “喔,真了不起。对了,上次你那个同学的命案,还没有结果吗?”

  “嗯,好像还没有。”

  沙都子一直背对着广次说话。她想,父亲一定是看到报纸才知道那件事的。

  “是吗?我觉得这件命案很不单纯呢!”广次说。

  此时沙都子听到广次放下报纸,并起身走开的声音。她终于忍不住而转头说道:“爸爸,关于我去东京的出版社上班的事……”

  沙都子原本以为父亲很想和她谈这件事,可是广次却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好像没听到她讲的话一样。

  沙都子在五点十五分来到雅子家,是所有人中最早到的。以前每次都是祥子最早到达。雅子穿着一套深绿色和服在等候。她带沙都子进到最里面的房间。沙都子她们以前每次来,都是在这个房间里喝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