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姝也颇为惊喜,转念一想却道,“大弟二弟的可以先做,我对自己的衣裳有些想法,往后空下来再跟娘一起做。”

  满脑子都是赚钱的沈丽姝也是突然想起,她娘手艺多好啊,能绣花能缝补能自己做衣服,这么巧的一双手整天帮他们做粗活可太浪费了,不如利用起来搞个成衣工作室,她负责提供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设计,她娘也不需要做大做强,走私人订制,小众高端路线,每个月就算只接一两单生意,也够她娘乐呵呵了。

  不过这还只是一闪而逝的念头,能不能成也不好说,沈丽姝只好先卖个关子,沈徐氏便以为姝娘是在发挥身为长姊的谦让精神,自是满心欢喜的点头道好。

  说话间,沈丽姝也洗漱好了,开始吃早午饭。

  她刚起来时沈徐氏就问了,要不要给她把粥热一热再喝。但自从穿越过来,一个月有二十五天都在就着小菜吃稀饭,沈丽姝都吃腻了,便说随便冲碗藕粉垫垫肚子就行。

  藕粉是她上次赚了钱买的,店掌柜拍着胸脯保证是正宗的西湖藕粉,就是比别家的剔透细腻。

  可惜沈丽姝吃不出区别,对她来说只要加糖加坚果,就是一碗好藕粉。

  当然他们家没有坚果,沈丽姝只能多放点糖,再撒一小把桂花,捧着碗去找她娘接热水了。

  他们的灶比较简单,只有一个孔,不像有钱人家用的多孔灶,能够同时完成烧水煮饭炒菜等工作,沈丽姝说要吃藕粉,沈徐氏就只能放下手中的事先帮她烧开水。

  好在量少,等她洗漱完,水也差不多开了。

  吃着香喷喷的桂花藕粉,沈丽姝突然生出了一股雄心壮志,完成在首都买小别墅的首要目标后,未来能在乡下搞个田庄就更好了,既是一份不动产,吃穿用度大半也可以自给自足,再挖个池子养鱼养莲花,以后想吃藕丸吃藕丸,相冲藕粉冲藕粉,岂不是美滋滋?

  赶在开饭前,外出购物的小伙伴们也回来了,跟刚下班的沈家旺刚好在前后脚,估计沈文殊帮他们算着时间。

  一个个果然就像沈丽姝说的,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就连没带钱的沈文殊身上手里也挂满了东西。

  不过大家的注意力放在随他们进门的那阵浓郁焦香味上,沈丽姝也抽着鼻子、目不转睛盯着大表哥手里那用油纸裹着的一大坨东西。

  徐虎也不卖关子,朝她嘿嘿一笑,“表妹是不是闻出来了?这是东大门的烧鹅,味儿实在太香,便没忍住买了半只回来,跟大家一起尝尝鲜。”

第16章

  徐虎徐力做人一向比较大方,上回卖花生瓜子,他们只赚了几百文辛苦钱,都特意上糕点房买了几样平时舍不得买的点心,送给沈丽姝他们吃。总共花了一二十钱。

  这次是真正的发大财——虽然除掉需要分给镇上那群仗义相助兄弟们的二贯多,再减去今日买东西的消耗,分摊到他们每人手里也就两贯左右,也依然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巨款。

  一群平均年龄才八九岁的乡下小子,同龄怕是都还在老家撒尿和泥玩,他们却小小年纪借着亲戚的关系进城来见世面了,表姊/表妹陪着他们吃喝玩乐,还不忘拉他们一起发财。

  对他们来说,凭本事赚到钱,不管多少他们都不会嫌弃。

  因而从昨晚拿到钱的那刻,兄弟四人几乎就乐疯了,一人搂着一捧钱上床睡觉,梦里都是淹没在铜山铜海中的幸福感觉,连自诩老大的徐虎都没能沉住气,今天就是他最早醒来,然后挨个把弟弟们拎出被窝,争分夺秒的洗漱去逛街。

  那架势不像是去买东西,倒像那街是他们家的,都把购物走出了巡街的气势,也是十分之得意了。

  但徐虎到底还没到得意忘形的地步,清楚他们兄弟几个能有今天,也就仗着力气大能吃苦也肯听姝娘的话,离了姝娘他们什么都做不成。

  姝娘不仅带他们一起赚钱,为了不让他们吃亏还坚持要把分成从四六改成五五——让徐虎自己说,便是四六分他们也绝吃不了亏。

  这年头赚钱哪有不辛苦的。他爹无论寒暑一头扎在灶房、颠勺颠到手抽筋累不累?他叔一个人打理着十几亩地,农忙时披星戴月,累得直不起腰,辛不辛苦?

  可他爹一年的工钱也才二十贯,分摊到每个月且不足两贯。

  徐虎忍不住想,爷奶和爹娘叔婶见他们进城十一二日,就带这么多钱家,大概会吓得不轻。

  他自己都觉得姝娘这行为,简直就像戏文里的没事就施粥济贫、铺路修桥的财主老爷,属实带善人了。

  可那么多钱摆在面前,让徐虎狠心拒绝,他又万万做不到。

  昨晚分钱时,他甚至连嘴上客气几句都办不到,已经跟兄弟们一样,彻底被金钱迷花了眼。

  直到上午带着兄弟们上街扫荡,负责管账的徐虎每每从兜里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准备付钱,周围大人都纷纷对他们这群小子的阔绰程度侧目,接待他们的小二和掌柜更是言语恭维,甚至发展到后头,他们手上拎着各类店里的包袱,进每一家店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接待。

  在小镇上算是殷实人家出身的徐家几兄弟,也是头一次在城里享受到这种待遇,因此以徐虎为首,他们在飘飘然之余,对沈丽姝的感激和钦佩之情,也终于达到了顶峰。

  多亏了表妹/表姊带他们装逼带他们飞,否则囊中羞涩的他们怕不是连这些店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表妹/表姊给他们分这么多钱,她自己还吃亏的,那他们更不能辜负她的好。

  兄弟几人已经下定决心,往后死心塌地跟着沈丽姝混,她指东他们绝不往西。

  但那也是后话,现在拿了钱,也要立刻回报才好,姝娘不缺钱不缺东西是她的事,他们还是要聊表心意的。

  徐虎有了想法,倒也不独断专行,先问过兄弟们的意见,达成统一后又群策群力,一起思考要给沈丽姝送点什么礼物,只听见徐力三兄弟异口同声:“东门的烧鹅,表姊每次路过都说香。”

  不想偷听他们商量正事,但还是被迫听到了的沈文殊:……

  在小家伙心里,能赚钱能做好吃的,还能送他们念书的阿姊无所不能,高大形象完全不输给父母,饶是徐力他们话里并无半点轻蔑,沈文殊依然有种阿姊风评被害的不满,他咽了咽口水大声反驳道,“阿姊才不会这么馋烧鹅,她有银子的,想吃早就自个儿买了。”

  就像他们家以前半个月才开一次荤,阿姊开始赚钱之后,隔三差五就让娘去割点肉回家吃,她出钱;娘若是不肯,阿姊就自己带他们上街买了。

  那时候天气炎热,阿姊还会顺道买一包樱桃煎回家,借隔壁家的井水兑成酸酸甜甜又冰冰凉凉的糖水,可好喝了。

  阿姊要什么,都会自己想办法得到,才不是只会看着好吃的流口水的那种人。

  徐虎却是觉得这个主意好,决定采纳了,便笑眯眯的告诉小表弟,“那可以不一定,姝娘还真未必肯去买东门的烧鹅。”

  他本意是想卖个关子,再逗逗气呼呼的小表弟,不想徐力已经迫不及待的接话,“是呢,表姊不止一次说过,别家动辄二十多文一斤的烧鹅本就不便宜,东大门的招牌烧鹅更是天价,足足三十文一斤,有那钱都够买半只大鹅自己试着烧了。”

  沈文殊:……

  可恶,竟然无法反驳!

  把用来买天价烧鹅的钱,用来买更多的肉学着自己烧,这确实是阿姊能做出来的事。

  连沈文殊的意见也统一了,五人便转道去东门,斥巨资买了半边烧鹅,重量接近四斤,花了一百多钱。

  被这计划外的行程打乱了节奏,一群男孩最后只能紧赶慢赶,才堪堪在开饭前赶回家。

  徐虎抱着重量级的烧鹅跑了两条街,额头都冒汗了,还不忘一进门就给沈丽姝眼神暗示——看,这是不是姝娘你想吃但又舍不得买的烧鹅?

  哥几个给你买回来了!

  徐虎比兄弟们精明的地方体现在这些小细节。换成徐力他们几个,可能直接就说给姝娘买了她最想吃的烧鹅。但徐虎知道这么说,姝娘势必要被心疼钱的三姑数落半天,所以他抢在兄弟们之前先发制人,说是给大家一起尝尝。

  果然沈徐氏听大侄子这么说,既十分心疼乱花的钱,又觉得这是娘家侄子对自己的一片孝敬,心情尤为感动熨帖,这样矛盾的情绪让她再说不出重话,只能嗔怪的唠叨几句,“你们怎么也开始大手大脚了?”

  说话间大家伙已经亦趋亦步跟着徐虎来到灶台旁。

  他们买的一整边烧鹅,怕路上太快凉透就没让切,所以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切鹅肉。

  徐虎跟着亲爹学厨艺,也同样要从基本功练起,几年下来刀功还可以,他一副要负责剁肉的架势,沈徐氏和沈家旺都没异议,两个大人忍不住跟孩子们一样,都围在灶台一眨不眨看着。

  剥开油纸的烧鹅,浓郁焦香味越发充斥整个屋子,外皮油亮光滑的烧鹅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肥美的肉质,沈徐氏又心疼的叮嘱大侄子,“别全都切了,留一半你们带回家去,这烧鹅够大,我们吃一半也尽够了。”

  徐虎买都买了,当然不会这么小气,他笑道:“都说东门的烧鹅是京城一绝,但必须趁热吃,凉了就跟普通烧鹅没区别,三姑也别心疼了,有机会我们请爷奶他们进城来吃热乎的。”

  说着手起刀落,把被烤制得焦香酥脆的鹅翅膀一分为二,顺手就递给了在旁边流口水的沈丽姝和沈进殊。

  沈进殊是在场可以吃烧鹅中年龄最小的,沈丽姝更是地位特殊,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徐虎切肉,就他们俩可以抱着鹅翅开啃,大人小孩也无一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徐力他们几个更是一脸骄傲又带着期待的催促她,“表姊快尝尝,我们买的烧鹅是不是很好吃。”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沈丽姝也跟二弟一样,等不及去找碗筷,直接用手抓着啃,一口下去满齿留香,皮包裹着肉的丰富口感让她沉醉。

  沈丽姝及时给等待反馈的小伙伴们竖起大拇指,“超好吃!”

  她是觉得东门烧鹅性价比低才一直没去买,但这并不妨碍它好吃啊。

  说完沈丽姝继续风卷残云,暴风吸入,徐虎半只烧鹅还没切好,她已经飞快把半只翅膀啃完了,越发期待接下来的大餐。

  这时,徐力突然递过来一个装着珠钗的小盒子——知道她只有左手是干净的,他还贴心把盒子打开了,让她一目了然,“这个也是给表姊挑的。”

  沈丽姝伸手拿出这支看起来低调的钗子端详了一下,颇为惊讶,“这可是鎏金的呢!”

  徐力骄傲点头,“是,珠钗有一对,这支给表姊,另一支回去拿给大姊戴。”

  徐力说的大姐是他大伯家的长女。

  徐家姥爷姥姥尚健在,两个舅舅也没分家,他们的孩子彼此称呼不管亲的堂的,都是哥哥姐姐,让人一听就感觉两房十分和谐融洽。

  事实当然也确实如此,古人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就只有徐大舅和徐二舅兄弟俩,免不了互相扶持,家庭氛围总是比兄弟们一大堆的人家要好些。

  徐大舅跟妹妹家有点像,或者说古代情况都差不多,前头生的孩子要么是因为父母没有带娃经验容易夭折,要么就是父母年纪太小要孩子、导致孩子生下来体弱多病,结果就是孩子早夭的几率比较大。

  徐大舅前头也生了两个儿子,都没养大,直到生下大女儿春娘,后面的几个孩子才顺顺利利。

  也是因为这个,徐大舅比沈徐氏大了八九岁,两家的儿女反而年岁相当了。

  大表姐春娘虚岁十三,据说因为家境不错,十年前,她的姑姑们正是镇上津津乐道的四朵金花,尤其是沈徐氏这位三姑嫁进城里,一下把徐家姑娘的名声又拉上一个台阶,连带着春娘这一辈也很受欢迎,她虽然还小,已经有人上门想做媒了。

  这里的女子普遍十六七岁成亲,当然家人若不舍得,留到十八、九出门也并不鲜见,只不过说亲还是宜早不宜迟,拖到后面好人家可都要被挑走了。

  春娘十三岁挑人家也并不出格。

  不过她都开始相看了,在家长眼里就是大姑娘,徐姥姥和大舅母也在教春娘打扮了。

  虽然只是些不值钱的珠花和簿粉,镇上也不是随便哪个大姑娘都有的,春娘一打扮,立刻就与众不同了,连大大咧咧的徐虎兄弟们也注意到了,赚了钱自然想起来也给阿姊买点像样的首饰,好在媒人上门时撑一撑场子。

  沈丽姝也知道大表姐的近况,自然不会对跟表姐分享一对珠钗之事有什么不满,她的惊讶其实是针对表兄弟的大手笔——别看这支钗小小巧巧,掂着也轻飘飘,但沾上一点点金,价格就不比这半边烧鹅低了。

  饶是她带着大家发财,也觉得这份礼物有点重了,想说大表姐正需要一些首饰,不如这一对都给她。

  不想嘴里总念叨大手大脚的她娘却一反常态的过来,捧着钗子端详片刻,就二话不说给她头上插去,戴好还捧着她的脸欣赏了一下,满脸都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欢喜和自豪,“不愧是姝娘,戴金首饰真真是贵气又不失灵动,就是比那些铜的银的更衬你。可惜娘只有几根银镯银钗,没法拿去给你换金的。”

  沈丽姝有注意到,她娘竟是半句都没提鎏金首饰的价格,可见沈徐氏也不是真小气,只是无法赞同她的消费观罢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沈徐氏夸她戴首饰更漂亮了。

  沈丽姝也是个虚荣爱美的小姑娘,顿时就不再客套,美滋滋的接受了这份礼物。

  只是在心里想,这兄弟能处,有好东西他们是真舍得送。

  以后不带他们发大财很难收场了。

  收到喜欢的礼物又吃了香喷喷的烧鹅,沈丽姝宣布她是最大赢家。

  但她也没时间得意,吃完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行程——让沈爹陪他们去钱庄换银子。

第17章

  这里好像没有官方设立的金融机构,或者有,但是老百姓不买账,跟官府衙门打交道总是让人望而却步。

  可是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又经常需要把铜钱换成银锭,或者银锭兑换铜钱,因此很多聪明的商人都推出了此项业务,像是当铺、金银铺,正经或是地下的钱庄,甚至是一些杂货铺子,都可以帮人兑换,只是收费标准各有不同。

  这其中大钱庄就比较令人信服了。这个机构要立足就脱不开诚信二字,没有诚信人家怎么舍得把钱存进钱庄,没有款项钱庄又如何运作?

  几大钱庄牵头在行业内制订了一些标准,兑换钱币的价格还算公道。

  怎么说呢,去那些不正规的地方换钱,你有可能占到便宜,但人家也有可能给你缺斤少两,尤其是换银锭,万一掺点杂质在其中你又发现不了,那就亏大发了。

  去钱庄人家肯定不跟你讨价还价,说多少就多少,一文钱都不能少,但也吃不了大亏。

  沈家旺就不是贪小便宜的人,即便姝娘不说钱庄,他也是要带他们去钱庄的。

  只不过动身前他仍郑重提醒孩子们,“钱庄虽然比别处公道,但是无奸不商,做生意哪有不图利的?所以你们的钱在家就要清点仔细了,到了钱庄先给伙计报数目,让他们知道咱们心里有数,才不会玩花样克扣数目。”

  “当然伙计数钱的时候,咱们也要认真瞧着,万一就有手脚不干净的呢?到时候人家数完真少了几个铜板,咱们自己也说不清。”

  沈徐氏最在意这个,立刻对着女儿和侄子们耳提面命,“听到了没有?换钱这么大的事,可不能粗心大意,赶紧再把你们要换的钱数一遍。”

  其实夫妻俩就算夫妻俩不搞得这么郑重其事,沈丽姝几人也不可能掉以轻心。

  这可是他们用血汗赚来的钱,一个铜板也不能少,早都不知道清点几百遍了。

  沈丽姝甚至觉得这钱在家里多放几天那些,都要被他们盘出包浆了。

  不过数钱这么快乐的事,再来一遍也不嫌多。

  毕竟等从钱庄出来,这满满两箱子的钱只能换几个小小的银锭,他们也就失去了数钱的快乐。

  于是沈丽姝和徐虎各自埋头清点他们要换的铜钱。

  徐虎他们分到的十二贯,今日单是逛街就花了一贯多,还要预留两贯多,回去分给镇上那群辛苦帮他们打板栗的好兄弟们。

  他们能换成银子的就只有八贯钱,比沈丽姝的少多了。

  因而就算徐虎的速度比不上沈丽姝,也还是在她之前清点完毕,之后便跟大家一起目不转睛看着姝娘数钱。

  沈丽姝也没让大家失望,最后数出来一宣布,十三贯整!

  竟是比她这次赚的还多出一贯。

  沈家旺最快反应过来,“姝娘这是把上回卖花生瓜子赚的也算进来了?”

  沈丽姝刚要点头,沈徐氏已经难以置信的问,“可上回姝娘挣了足足五贯,就算给家里添了东西,也买了很多饴糖,可也不至于只剩下一贯吧?”

  沈徐氏心想,她是答应孩子他爹让姝娘赚钱自己管的提议,但那也得有个前提,姝娘要懂得为她自己攒嫁妆,倘若是赚多少花多少,对手里的钱没个数,他们当父母的难道能坐视不管?

  毕竟姝娘吃住在家里,平日也不见着有要花大钱的地方,不到两个月却能花没几贯钱,委实太夸张,沈徐氏都想不到姝娘得如何挥霍无度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若姝娘是个男孩,沈徐氏都要怀疑她私底下染上什么赌瘾了。

  女孩不用担心会染上吃喝嫖赌的恶习,但也不能这样挥霍无度,沈徐氏已经准备要帮姝娘接管财务了,并丝毫不觉得这是出尔反尔。

  父母在无私产,沈徐氏娘家兄弟也都一把年纪,因为没分家,赚的钱照样要上交给他们的老父母,那她帮姝娘掌管钱财,又有什么问题?

  可惜沈丽姝早过了月光的年纪,她赚钱是有想要完成的目标,当然要好生规划自己的财产,闻言立刻口齿伶俐的回答:“没有呢,上次赚的钱给家里买完东西和糖,总共还剩三贯多,加上这回就是十五贯,只是我想着用铜钱的时候毕竟更多,比如家里的柴火多是帮我们炒板栗用完的,下回买柴买水自是由我付钱,全都换成银子就不方便了,因此留了两贯多以备不时之需。”

  这番话条理清晰、账目明确,比许多成年人都强了,听得沈家旺不由抚掌叫好,“不错不错,姝娘不仅天生会赚钱,管账能力也不差,那我跟你娘也彻底放心了。”

  身为枕边人,他最是清楚妻子方才问那句话的意思,说完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沈徐氏一番苦心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也只能讪笑着点头附和:“你爹说的对,我们可算安心了。”

  不过沈徐氏的窘迫心情,主要是来自于被丈夫看穿还被他当着孩子们打趣,对于无法帮姝娘管钱这件事,她倒没有多少失落。

  姝娘确实管得挺好,有了钱也不随意挥霍,花多少心里都有数,那她插不插手都一样。

  看姝娘和孩子他爹都不会愿意她插手的样子,沈徐氏才不会自讨没趣。

  而沈丽姝汇报财务状况,顺便也同小伙伴们说明了一下她投入的成本,“对了,我就第一回 买了一罐饴糖,用去一千两百文,如今还剩下不少,这糖虽然便宜,可栗子本身也有甜味,并不需要加很多糖。买柴火也是,每个月顶了天几十文,比我们之前预计的都要少呢。”

  沈丽姝这番话表达的意思,是她投入的成本比他们少了近一半,五五分才是更公平的分配方式,并不存在谁占谁便宜,所以他们不用为了回报她而多花一些没必要的钱。

  徐虎他们自然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但是都没太在意。

  反倒是徐力见她要换这么多钱,难掩兴奋的提议道,“换元宝!表姊这么多钱,可以换一个小元宝了!”

  官方通用的元宝其实有比较严格的规定,比如银元宝只有五十两规格的,金元宝则是五两和十两这两种。

  可大部分人一辈子也没机会跟官府有什么金钱来往,民间交易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因此民间最常见银元宝,反而是十两那种。

  毕竟这里物价是极好的,一斤猪肉只要十文钱,一只鸡鸭也才二三十文——受技术限制,加上老百姓也舍不得给家禽家畜吃太好的,一头猪普遍百来斤,一只鸡也只有两三斤,算单价鸡鸭和猪肉其实差不多。

  或许原住民习惯了这个物价,会觉得柴米油盐太贵,沈丽姝却觉得他们这是最好的时代。

  试想一下,她要是不小心穿到那种一只鸡卖上百文的时代,老爹二三十贯的年薪别说养家糊口了,养他自己都够呛,那一家几口还怎么生活?

  而这里物价低,相应的钱也值钱,能用得起五十两元宝的只能是大户人家,普通富户遇上风调雨顺的好时节,一年到头也就攒一二个十两的银元宝。

  还是拿徐姥爷家举例,去年他们家就攒了两小银元宝,徐虎对此心知肚明,徐力却是恰巧看见他奶藏钱,瞬间惊为天人,原来自家也有元宝!

  徐姥姥怕二孙子大嘴巴去外边炫耀,特意给他科普了一通元宝多么难得,以告诫他守口如瓶、决不能让外人知道之事。

  从此徐力就有了元宝的概念,知道这是连大人做梦都想要却求而不得的好东西,高大上啊!

  他现在就特别希望表姐能换个元宝,让他好好摸一摸摇一摇、过一过当大人的瘾。

  而同样有野心赚大钱的沈丽姝,又怎么会对元宝没兴趣?她甚至还做过拥有满满一盒金元宝的美梦——有那么一小盒,她的首都小别墅就妥了。

  大表弟的提议跟她简直一拍即合,沈丽姝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要换个十两的小元宝,剩下的银子攒起来还要换元宝的。”

  “太好了!”徐虎也忍不住摩拳擦掌,姝娘可以换元宝,下一回他们也可以。

  嘿嘿嘿。

  准备妥当,沈家旺便带着孩子们、扛着匣子浩浩荡荡出门了。

  阵仗是真的大,连自诩贞静的沈徐氏都坐不住,把大门一栓就抱着小儿子跟大部队身后了。

  这么重要的时刻,她即便进不了钱庄大门,也可以带着孩子们在门外等候。

第18章

  在钱庄办理业务的过程,比他们想象的要简单顺利多了。

  本来中午办事的人就不多,沈家旺带着大侄子们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伙计们一看就知道这群人不好惹——主要是沈家旺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