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不给你看!随你怎么说!”梅琳脸色铁青,眼看着就要爆发,竺芳立刻朝秀梅使了眼色,秀梅心领神会,马上跑到梅琳的身后站着,这样可以随时预防梅琳砸东西。

“对了,梅琳,”这时,刚刚一直没说话的阿泰插了进来,“你不是说要调查谁放条子在你包里的吗?你查到了吗?”

这个问题把梅琳从发怒边缘拉了回来。

“我昨天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我觉得只有一个人能干这件事,可是我要是说了,你们肯定不信。”梅琳道。

“是谁啊?你说说看。”阿泰少爷道。

梅琳回头看着她身边的希云。

“你爹。”

希云一口粥差点噎在喉咙里,一阵狂咳嗽。竺芳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她连忙走到希云身后为她拍背。她有时候觉得梅琳是在诚心跟希云作对。就因为希云长得漂亮吗?这种事能乱说吗?子安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我想来想去只能是他。前一天晚上,我回来后,把包丢在客厅里,那时候正好二妈来叫我吃东西,我想都没想,把包往沙发上一丢就去了餐厅。当时,你爹正好从外面回来,客厅里没有其他人。当然,”梅琳看着饭桌上的人,“我是没亲眼看见他干这事,就跟上次一样,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你回到客厅的时候,客厅里有其他人吗?”警察问。

阿泰举手。

“那为什么不是你哥哥?”警察问梅琳。

梅琳看看阿泰少爷,笑了。

“是你干的吗?哥?”

阿泰夸张地摇头。

“我哥才不会干这种事。”

“你说跟上次一样,是什么事?”

“半年前,我的钢琴坏了。当然,我也没那么爱弹钢琴,但是,我也不喜欢别人作弄我。我妈找人来修,修琴师傅说是有人在钢琴的琴键里面夹了木片,这不是有人故意的,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那次,我想了想,发现钢琴被弄坏的前一天,只有他一个人有机会干这事!当然啦,没人相信我。”

“你根本没看到,完全是在臆测。”希云道。

“就是他!”梅琳断然道,“那次我在饭桌上质问他,他根本没拿出什么有利的证据来证明我是错的。”

“你说我爹为什么要干这事?”希云也生气了。

“我哪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想到是他的?”警察问。

“吃晚饭的时候。那种事其实稍微想一想就能想到。”梅琳回答的时候带着几分得意。

“那你有没有像上次那样跑去质问他?”

这个问题让梅琳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老爷太太都紧张地看着她的女儿。

“我是想去找他,可是他一直没回来,不是吗?”梅琳道。

“你是什么时候去大门口取信的?”

“八点半吧。”梅琳不怎么情愿地说,“我拿好信就回房间了。”

“你回到房间是几点?”

“我没看。”她现在看起来更像个说谎者了,紧张、惊慌、强作镇定。她到底干了什么?“你为什么老问我?”她生气地问那个警察。

“好吧。我们稍后再聊。我还是要看那封信。”那个警察说着,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对竺芳,“昨晚九点一刻到十一点之间,你在哪里?”

“我?”她一愣,这时她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晚餐后,我在厨房忙了一会儿,忙完后,我就回自己房间了。我的房间你也看过了。我不会干那种事!我不会偷拿老爷的任何东西!我已经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了。”

“没人怀疑你,阿芳。”太太安慰她。“你回到房间时是几点?”

“大概九点半左右。我小睡了一会儿,然后秀梅来敲门说出事了。”

她的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到警察看她的眼神跟之前不一样。

她知道,他们在午餐前曾经去过夏春荣的房间。会不会是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你别紧张,我只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午餐后,你能不能陪我去周子安的公司?你们不是也要出去买些东西吗?”

警察还有话要问她?肯定是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她的心揪在了一起。

夏英奇觉得过去几年的惨痛经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她没那么容易生气。

现在,无论她遭遇什么,只要想到弟弟的死,哥哥的遭遇,母亲的背叛,只要想到这些年她的处境,她就觉得所有这些都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设身处地想了想夏秋宜的立场,也就理解了他的做法。如果她是他,恐怕也会这么做。过去他父亲也很相信风水,当铺要招新人的时候,他总要去问问他认识的算命先生,这个人的八字会不会跟他相克。

现在她最操心的倒不是出外租房子的事,而是哥哥的伤。如果离开夏宅,哥哥的伤仍然没好,这意味着又要多一笔医药费。可是他们哪来的余钱啊。所以,她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要走,她就去求夏秋宜借她一笔钱给哥哥看病。哥哥毕竟是在这里被人打伤的,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她也想过提起行李就走,可是人穷志短,在现实面前,她只能低头。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低一下头,能解决问题,又有什么大不了?为了办成一件事,真的下跪又如何?父亲也跟她说过,适时懂得低头的人,才是人才。她过去对此不理解,父亲去世后,她才真正体会到父亲说的话句句都在理。

笃笃笃,有人敲门。

可能是有人送吃的来了。哥哥还没吃过午饭。

她打开门。一个年轻的小女佣站在门口。

“姑小姐,我给叔少爷送午餐来了。”小女仆说话挺紧张,身上则还系着条脏兮兮的围裙,按理说,是不该穿这种围裙到主人的房间里来的,她估计这小女仆一定才来不久,并且很可能在厨房打杂。这个家的其他女佣大概是不想伺候她这个即将滚蛋的穷亲戚吧。

“你放下吧。”她指指桌上。

小女仆将餐盘放下,正要走,被她叫住了。

“这里都有什么?”她扫了一眼餐盘,故意问道。

“有菜粥、无锡白米虾干,还有拌海蜇,刘妈说生病应该吃得清淡些,可惜酱瓜吃完了。”小女仆站在门口,手抓着门把手,好像随时准备逃出去,“吃完了把餐盘放在门口,我过会儿上来收。”

“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她决定跟小女仆攀谈一会儿,她很清楚,在富人之家,那些老鼠一般存在的底层下人,那些最不起眼,最容易被忽略的人,往往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

小女仆没想到她会问这些。

“我叫喜燕,姑小姐。”

“你先把门关上,我怕风。”她道。

小女仆关上了门。

她把餐盘端到哥哥床前,“哥,起来吃东西。”

哥哥睁开了眼睛,“几点了?”

“一点半。你能起来吗?”

哥哥在她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

“你能自己吃吗。”

“没问题。”

她在旁边的沙发椅上又坐了下来,喜燕心神不宁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还有什么吩咐?姑小姐?”

“你平时在哪儿干活?”她和气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