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投资过他的项目?”

夏秋宜并不否认,“他们结婚前夕,怕他会悔婚,所以他提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那时候他要投资开一个卖各种各样小百货的商店,我也闹不清楚是什么,就投了一笔钱,后来店没开起来,钱也没退。他说路上被人抢了,弄得头破血流的,我也不好说什么,再说,大姐还在旁边帮他……数目也不大,大约三千元。”

“你是大老板,可能不在乎这些钱,可别人恐怕就未必了。有人为了一块钱也能杀人。这个家里还有谁投资过他的项目?”

“这我就不知道了。没人跟我提起过,他也不会跟我说。”

“我昨天想问你,但是忘了,你说你在书房里发现了那封恐吓信,当时信在哪里?”

“就在桌上。”夏秋宜指指他的书桌。

“你早上离开书房时,把门锁上了是不是?”

“对。”

“当时还没这封信?”

“我肯定我离开的时候没发现什么信。”

“那批烟土大约值多少钱?”

“那是最上等的烟土,大约三四千吧!我看就是那个偷烟土的人留下了恐吓信。”夏秋宜往椅背上一靠,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雪茄烟,“我猜,他本来写恐吓信就是为了钱,正好柜子里有烟土,他就顺便拿走了。看来这个人非常缺钱。如果凶手是这栋房子里的人,那应该是下人。家里人没有谁会缺钱缺到这种地步。”

“下人中哪些会写字?”

这倒把夏秋宜问住了,“要不等会儿把他们集中起来,问问他们。”

唐震云表示同意,“你最后一次看见这批烟土是什么时候?”

“就是昨天早上。”夏秋宜吸了一口烟,“我出门前,打开柜子拿东西。那时候烟土还在。”

“你是几点钟走的?”

“差不多八点。”

“在你离开之后,这个家里还有谁在?”他问道。

“据我所知,希云是最早离开家的,大概早上七点左右吧,你可以去厨房问一下,她是吃完早餐走的。我女儿梅琳上午九点半要去上家政课,所以我估计她九点钟一定得出门了,不过她迟到一会儿也难说。银娣要去医院做检查,是阿芳陪她去的。随行的司机叫阿忠,他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清楚,你可以问阿芳。”

“家里有几部车?”

“三部。有两个司机,章九平时给我开车,阿忠是为夫人服务的,家里其他人用车也找他,阿泰自己有辆车,他会开车。”

“周子安呢?”

“他没车。平时乘公共汽车,有时候是黄包车,有时候我带他一段路。”

“昨天他什么时候出门的?”

“大概七点半左右,他跟我们一起吃的早餐,吃完早餐他就去公司了。”

“那是你最后一次看见他?”

夏秋宜点了点头,“毕竟也跟他作了这么多年的亲戚。虽然他有缺点,但他这人脾气还是很不错的,也就他能忍受我大姐。我有时候还蛮佩服他的。”

“那就是说,在你们走后,昨天上午只有阿泰少爷留在家里?”

夏秋宜一愣,但随即又笑了。

“我昨天问过下人了,他们说,阿泰在梅琳走后没多久也离开了。后来他跟梅琳一起去找了希云,他们三个年轻人在离徐汇教堂不远的地方吃了午餐。所以说,放这封恐吓信在我书房里的应该是下人。”这是夏秋宜得出的结论。

“我想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唐震云走到书房门前,弯下身子查看门锁,正如他昨天看到的,门锁完好无损,“书房的钥匙有几把?”

“只有一把。在我这里,它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口袋。”夏秋宜从抽屉的锁孔里取下钥匙朝他晃了晃,“我向你保证,昨天上午,它就在我口袋里。”

“也许那个人在之前就想办法弄到了你的钥匙,然后自己做了一把。”

夏秋宜把钥匙又插入了抽屉的锁孔。

“小唐,你说的这种可能,之前我也想过,可不瞒你说,这个抽屉里放着不少重要的文件,所以我把钥匙看得很紧。它几乎时刻都在我的口袋里。再说,这里的房门钥匙是跟抽屉钥匙以及别的钥匙串在一起的,那个人要是想拿,必然得偷走整串钥匙。这么重的一串钥匙要是离开我的口袋,你说我能不注意吗?”

“那你睡觉的时候呢?”他踱到窗前朝外望,从这里只能看到草坪的一角,视线几乎全被窗外的那棵大树遮住了。当他仔细查看窗户上的铁栅栏时,他发现在栅栏边沿的地方,钉子都不见了。

“我通常把它放在我的枕头下面。如果有人想乘这工夫把钥匙偷走,那就得保证什么声响都没有,可这是一串钥匙,你说这可能吗?”

“所以说,”他拍拍窗框,“那个贼只能从这儿进来了。请过来一下。”

夏秋宜立即起身走到他身边。

“你看,这里的钉子都不见了。可能有人趁你不在的时候,一个一个拔了。”

他跳出窗外,仔细查看栅栏。他发现在铁栅栏的上方有一根布条,布条的另一头拴在树杈上。他伸手解开布条,铁栅栏立刻就弹出一条大缝隙,看缝隙的宽度,正好容一人通过。他猜想那个贼可能乘夏秋宜不在的时候,逐步卸下钉子,并用布条固定,这样即使他已经卸下一整排的钉子,夏秋宜也发现不了。而这里又有两棵大树挡着,除非刻意散步到这附近,否则没人会看到这贼在做什么。

他蹲下身子,翻开草丛。寻找可能有的脚印。这时,一支口红进入了他的视线。从口红粗劣的外包装看,这应该是廉价货。

他举起口红给站在窗前的夏秋宜看。

“你见过这东西吗?”

“没有。”夏秋宜道,“它在这下面的草丛里?”

他点点头。

“保准是哪个女佣人的。”夏秋宜略带兴奋地说。

他没搭腔。

“警官。”有个男人在他身后喊。

夏秋宜认出了那人,“章九,你有什么事?”

“你不是让我们去找什么狗洞猫洞的吗?”

“你找到了?”

“有一个地方的墙塌了一部分。”

芳姑把燕窝端进夏太太房间时,发现太太正兀自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

“燕窝来了。”她道太太背对着她,“快把门关上。”

听太太的口气不对,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连忙关上了门。

“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拿过那把枪。”太太等她走到跟前才开口。

“我没有!”

“我这是最后一遍提醒你!如果你有什么事,在这里说,我还能帮你,如果……”

“太太,我可以向你发毒誓,如果我拿了那把枪,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太太回转身审视了她好久,才慢慢将目光移开,“这就奇怪了!谁会做这种事!对了,你平时挺注意周子安的,他跟这家里谁有过节?”

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太太,您是不是忘了。”

“怎么?”

“要说这个家里,他跟谁争执过,那就是梅琳。”

太太很是吃惊,“梅琳?”

“您忘了前阵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