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芸,28岁,离异,在一家外企做翻译。三年前嫁给了一个房地产商人,生了一个孩子之后就离婚了。那套别墅就是前夫送的。后来又傍上了一个香港的老板,法拉利跑车是老板给她开的,但是她不是车主。香港老板一个月来住三四天,其他时间,她就开着跑车到处泡吧,遇到合适的男人就带回家上床。

左佑沉思着说道:“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真的这么空虚吗?”

“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信仰、没有羞耻的时代,”彭大宇随口说道,可是说完之后,脸马上变红了。没有羞耻的时代?什么样的行为才算没有羞耻呢?我算没有羞耻的人吗?不,我不是!要怪就怪这个时代吧,这个人心浮躁、礼崩乐坏的时代,把一切善良的人都毁了!在这个时代里,所有的信仰体系都崩溃了,所有的传统观念都过时了,所有的道德观都轰然倒塌了。人心自由了,再也没有任何羁绊,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于是,女人的裤子越来越容易褪下来了。这能怪我吗?这真是一个倒霉的时代,我怎么就活在这个时代里了呢?

第六十二章到六十三章

62,东窗事发

谢俪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她搬来跟左佑一起住了。从此之后,这里将是她和左佑的家。之前,左佑曾经邀请过她,但是被她拒绝了,因为她怕,怕程然突然回来,怕褒姒再次出现,她还怕左佑像陶波一样,对她始乱终弃。爱情上受过伤的人,总是喜欢把自己裹成刺猬一般,对任何亲密的举动都本能地逃避。

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程然不会回来了。她失踪已经一年多了,再过几个月,左佑就可以申报程然的失踪申请,那时候她就可以嫁给左佑了,她就可以做左佑的新娘了。

她拿着拖布仔细地拖着地板,虽然汗水爬上了脸颊,她依然非常愉快而轻松。

这个单身汉啊,不知道多久没有大扫除了,地板上全是灰尘。高高的电视柜,竟然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瘢痕。她往上面喷了一点洗衣粉,然后用力擦洗起来。光这个电视柜,她就忙活了半个多小时。主卧室,那个尘封已久的主卧室,现在终于可以敞开大门,迎接新的女主人了。谢俪是昨天晚上搬过来的,左佑习惯地把她领到客人房里。对这一安排,谢俪自然不能答应:“为什么不能睡主卧室?”

左佑嗫嚅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托词:“好久没睡人,有股霉味。”

谢俪不再执拗,她心里微微有点酸,左佑还是没有忘记程然。不过,这也正说明左佑是个重感情的人啊。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谢俪站在主卧的门口,微微地笑了,我今天把这房间好好打扫一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主卧室的墙壁涂成了红色,红色总能让人心情激动,热情似火。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了,在血管里横冲直撞。谢俪又想起了左佑,想起左佑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情景。她面红耳赤,赶紧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透气。阳光照射进来,红色的墙壁越发温馨了,不,不仅仅是温馨,她突然觉得墙壁红得刺目。红色的墙壁,就像铺满了红色的血,她甚至能看到血液慢慢地滴落了。谢俪赶紧闭上了眼睛,我这是怎么了?不要总是幻想了,不要再吓唬自己了。

谢俪重新低下头打扫卫生,先用扫帚扫一下灰尘。扫帚伸进床下,随意地扫了一下,一个小铁牌滚了出来。那是左佑挂在警服上的警号。这个小牌子怎么会掉到这个房间呢?左佑不是很久没进过这个房间了吗?正在这时候,门铃响了,她急匆匆地跑出去,把小铁牌随手放到餐桌上,打开门,原来是彭大宇来了。

彭大宇一见谢俪,大惊失色,脸上立即堆满了欣喜的笑容:“嫂子?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俪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了,彭大宇不知道自己搬来跟左佑一起住了,他把自己当成程然了。她刚想纠正,却灵机一动,不妨将错就错逗逗他。

谢俪说道:“进来吧,左佑不在家。”

彭大宇走进屋,餐桌上的小铁牌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拿起来仔细端量一番:“421001?这不是夏坤的警号吗?”

“夏坤是谁?”

“哈哈,嫂子,你不会连夏坤都忘记了吧。”

谢俪笑笑,不再言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你一走就是一年多,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去哪儿了?”

“跟左佑吵架了,离家出走了。”

“怎么又回来了?”谢俪刚想接话,彭大宇却继续说道:“是不是想我了?”

谢俪心生疑窦,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谱儿啊?“想你干嘛?你有什么好想的?”谢俪不耐烦地问道。

彭大宇嬉皮笑脸地说:“因为你喜欢跟我做爱啊。”

一听这话,谢俪心中怦怦直跳。他在说什么啊?她脑海里乱成了一锅粥,难道左佑深爱的程然跟他的同事……彭大宇却一把抱住了谢俪,嚷嚷着说道:“想死我了,让我亲亲你。这一年来,我天天都在想你啊。”

“放开我!”谢俪挣扎着。

“我就不放。”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钥匙插进了锁眼里,彭大宇连忙放开了谢俪,退后几步,迎到门口,左佑走了进来。

“哎呀,回来了?”彭大宇装作没事人一样。

“嗯?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说点事。没想到嫂子回来了。”

“嫂子?回来了?”左佑看了看一副家庭主妇打扮的谢俪,笑了,“是啊,以后她就是你嫂子了。”

彭大宇看了看谢俪,登时什么都明白了。他紧张得心里直打鼓,完了,全完了!事情败露了!

谢俪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左佑他眼中的好兄弟根本不是个好东西?要不要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如果左佑知道这些事,他肯定会恨程然的,即便程然回来了,他也绝不会再要那个坏女人了。可是这样的话,左佑会非常痛苦。就给他留一个美好的梦吧!就不要用那些陈年旧事来伤害这个已经伤痕累累的男人了。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就让时间冲淡一切的耻辱吧。这样思来想去之后,谢俪笑道:“刚才彭大宇认错人了,我还逗他玩呢。”

彭大宇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嘿嘿,是啊,真的很像。”

左佑轻轻揽住了谢俪的腰肢,说道:“像的只是外表。诶,你也是稀客啊,好久没来了。”

“我从你家路过,顺便上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不在家。今天中院开庭审理丁飞的案子,丁飞当堂翻供了,你知道吗?”

“什么?翻供?”

“是啊,他说只有罗峰是他杀的。”

“他妈的,这个狗杂种!”

63,房中秘术

丁飞瑟缩着肩膀,蹲在角落里啜泣着,眼神里满是惊恐。母亲站起身来,擦干眼角的泪,微笑着走到丁飞面前,拍拍儿子瘦小的肩膀:“我的小飞飞都是男子汉了,怎么还哭呢?坚强点儿,人生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你要坚强地走下去,不管遇到什么挫折,你都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母亲把丁飞的脑袋揽在自己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那时候,丁飞并不知道,母亲的话算是遗言了。说完这些话之后,母亲就自杀了,她厌倦了,也被打怕了。母亲说:“做男子汉,就要学会能屈能伸。”“妈妈,什么叫能屈能伸啊?”“比如说,在你爸爸面前,你要忍耐,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不反抗,不顶嘴。总有一天,你会长大,他会衰老。”

那时候,丁飞似懂非懂,但是现在,丁飞全都明白了。

母亲自杀之后,他真的开始忍耐了,继父的拳头打来,他一声不吭;继父说要喝水了,他马上就倒来了。渐渐的,他竟然忘记了为什么要对继父委曲求全,似乎以为儿子生来就应该对父亲如此。他忘记了仇恨,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悲哀。他也会想起母亲,但都是美好的记忆,大部分是母亲嫁给继父之前的记忆,还有一部分很可能是虚构出来的美好回忆。母亲怎么死的?他忘记了,而且他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

这一切直到谢俪出现之后,全都改变了。谢俪的痛苦遭遇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他想起了继父对母亲、对自己的虐待,想起了母亲的死。可是,继父已经老年痴呆,他想报复,却找不到报复的对象,对一个老年痴呆患者,他又能怎样呢?即便千刀万剐、即便碎尸万段,他也不会感到任何的痛苦!

他开始恨男人,恨那些戕害女性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得好死,这样的男人活该下地狱。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也许他触犯了法律,但是他却赢得了人心。今天当他被法警押着走上被告席的时候,旁听的市民纷纷起立,抱以热烈的掌声。当控方律师指控丁飞杀了陶波、李天云、范文安等人时,掌声再次响了起来。甚至当听到罗峰的名字时,有人大喊:“该杀!”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丁飞耐心地听完控方律师的陈述,当法官问丁飞是否认罪时,丁飞立即说道:“我没有杀其他人,我只杀了罗峰!”

辩方律师认为,丁飞入狱之后,又发生了一次相同的命案,足以证明杀手另有其人。这个理由是很充分的,最后法官宣布择期再审。

丁飞坐在监狱的床上,回思着白天的情景,依然心潮澎湃。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作为。如果没有谢俪,他可能一直庸庸碌碌地活着。但是谢俪毕竟出现了,她给他的生命带来了一丝曙光,她让他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种可能,那是一片崭新的天地。社会越黑暗,这片天地就越广阔。丁飞相信,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里,他是可以有所作为的。他是故意被左佑抓住的,他太渴望走进这个阴暗的看守所了。在这里,有一件最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丁飞对面的床上,就睡着他“最重要的事”,他就是为了它而走进监狱的。

诚然,孙斌“自杀”了。但是孙斌不是他的目的,孙斌的死,只是一个偶然。他是偶然间撞到丁飞的,然后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自杀”的路。对面床上那人不同,那人才是丁飞的猎物。那是个45岁的男人,身材魁梧体格健壮,有一身的蛮力气。

他叫张元磊,是本市一山沟沟里的农民,妻子已经去世多年。去年10月,张元磊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寡妇王丽华,经过交往,两人很快确立了关系,并得到了双方子女的支持和理解。12月1日,王丽华20岁的小女儿王春梅因为肚子疼,怀疑是阑尾炎,于是,张元磊便带王春梅进城检查治疗。可是,张元磊在路上竟打起了王春梅的主意,他以周末医院不上班为借口,将王春梅骗到家中,并将王春梅强奸。12月4日,王春梅趁张元磊买东西时得以逃脱回到家中,告诉了家人。知道妹妹被强奸后,王春梅的哥哥王春海气不打一处来,纠集几个好哥们捆绑了张元磊,把火钳烧红了,烙张元磊的脸,逼迫他写下“强奸的罪状”。第二天,警方接到报警后,将张元磊解救并逮捕,而王春海等人也因涉嫌非法拘禁同样被批捕。

王春海,真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丁飞心中暗暗赞叹,对这种禽兽,就应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铁钳烙脸,应该算是炮烙的变种吧。可惜监狱里,条件所限,他不能炮烙张元磊了,但是总有补救的办法。

房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月光透过窗户上的铁栅栏,洒下一片银辉。丁飞翻身下床,悄没声息地摸到张元磊的床旁,刚刚伸出手去,却被警觉的张元磊一把抓住了胳膊。

“干嘛?找死啊!”

“哎哟,张大哥,是我啊!”

张元磊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干什么?”

“嘿嘿嘿,”丁飞讪笑着,递上一支烟,“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我不知道怎么说,嘿嘿……”丁飞腼腆地笑着。

“快说,老子还要睡觉呢。”

“搞……搞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元磊笑了:“小子!你还是个雏儿啊!”

丁飞不好意思地笑了。

“回家问你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