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典子朝着男子的背影又说了一次。

男子正在键盘上输入的手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了一眼书架上的闹钟,再转头看她。“真慢啊。”

“被留下来了。你饿了吧?我现在马上做晚饭。今天也是汤豆腐,可以吗?”

“都行。”

“那你等一下哦。”

“典子。”男子叫住正准备到厨房的她,她回过头来。男子站起来,走近她,用手心抚触她的后颈。

“你淋湿了?”

“一点点,没关系。”

男子仿佛没有听见,手从她的脖子移到肩膀。透过针织布料,典子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握力。

就这样,她被紧紧抱住,无法动弹。男子吸吮她的耳垂,他熟知她的敏感部位。他粗野却又灵巧地操纵着嘴唇与舌头,典子感到背后有如一阵电流窜过,使她无法站稳。“我……站不住了。”她喘息着说。

即使如此,男子依然不作答,用力支撑着想往地上坐的她。不久,他放松了手臂的力道,把她的身子转过去背向他。接着撩起她的裙子,把丝袜与内裤往下拉。褪到膝盖下方后,右脚一踩,一下子全部脱掉……

不久,如浪潮由远而近般,她再也站立不住,双腿猛烈颤抖,跌坐在地板上,双手撑地,双肩上下起伏,喘着气,脑袋里阵阵耳鸣。

男子拉上长裤的拉链,然后宛如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回到电脑前,盘腿坐下,敲击键盘。从他手指的节奏里,感觉不出丝毫紊乱。

典子无力地撑起身子,穿好衣服。“我去准备晚饭。”她扶着墙站起来。

男子叫秋吉雄一,只不过典子并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本名。既然他本人自称如此,她也只能相信。

典子是在今年五月中旬遇见秋吉的。那天天气微凉,她回到公寓附近时,看到一个人蹲在路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瘦削男子,穿着黑色丹宁布长裤,上身是黑色皮夹克。

“你怎么了?”她边查看男子状况边问。男子面容扭曲,刘海覆盖的额头冒出黏湿的汗水,右手按着腹部,挥动左手,似乎在说没事。但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从他按住的腹部位置推测,似乎是胃痛。

“我帮你叫救护车吧。”

男子还是挥手,同时摇了摇头。

“你常常这样吗?”她问。

男子继续摇头。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句“你等一下”,便爬上公寓的楼梯,进了住处,用最大的马克杯装了热水瓶里的热水,加了一点冷水后,拿到男子身边。

“把这个喝下去。”她把马克杯端到男子面前,“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把胃清干净。”

男子并没有伸手来接,反而说了一句令人意外的话。“有没有酒?”

“什么?”

“酒……最好是威士忌。直接灌下去就不疼了。从前有一次,我就是这样治好的。”

“别胡说八道了,那样会伤到胃的。你先喝了这个再说。”典子再次递过杯子。

男子皱着眉头注视马克杯,不情愿地接过,喝了一口。

“全部喝下去,要洗胃。”

听典子这么说,男子露出反感的表情。但并没有抱怨,一口气喝光。

“觉得怎样?想吐吗?”

“有点。”

“那最好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吐得出来吗?”

男子点点头,缓缓站起。他按着腹部,想绕到公寓后面。

“在这里吐就好。没关系,我已经习惯看别人吐了。”

他不可能没有听到典子的话,却默默地消失在公寓后方。有好一阵子,他都没有出来,只是不时发出呻吟。典子无法袖手离去,便等在原处。

男子终于出来了,表情看起来比先前轻松了几分。他在路旁的垃圾筒上坐下。

“怎么样?”典子问道。

“好一点了。”男子口气很冷。

“那真是太好了。”

男子依然皱着眉头,坐在垃圾筒上跷起脚,手伸进夹克的内口袋,拿出一盒烟。他叼住一根,准备用打火机点燃。

典子快步走近,一把抽走他嘴里的烟。男子手里还拿着打火机,惊愕地看着她。

“如果你爱惜自己的身体,最好不要抽烟。你知道吗?抽烟会让胃液比平常多分泌几十倍。饭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就是这个原因。但是,空腹的时候抽烟,胃液会伤害胃壁,结果就变成胃溃疡。”

典子把抢来的烟折成两截,寻找丢弃的地方,却发现垃圾筒在男子的屁股底下。

“站起来。”。她把烟扔进去,接着朝男子伸出右手,“盒子给我。”

“盒子?”

“烟盒。”

男子露出苦笑,伸手进内袋,拿出烟盒。典子接过来,扔进垃圾筒,盖上盖子,拍了拍手。“请,可以坐了。”

听典子这么说,男子再度坐上垃圾筒,稍感兴趣地看着她。

“你是医生?”他问。

“怎么可能?”她笑了,“不过也不大远。我是药剂师。”

“哦,”男子点点头,“难怪。”

“你家在这附近?”

“对。”

“你自己走得回去吗?”

“没问题。托你的福,已经不疼了。”男子站起身。

“要是有时间,最好去医院让医生看看,急性胃炎其实是很可怕的。”

“医院在哪里?”

“医院啊,这附近光之丘综合医院就不错……”

典子才讲到一半,男子便摇头:“我是说你上班的医院。”

“哦。”典子点点头,“帝都大学附属医院,在荻湟那边……”

“知道。”男子迈开脚步,却又停了下来,回头说,“谢谢你。”

“请多保重。”典子说。男子举起一只手算是招呼,再度前行,就这样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中。

她并不认为会再次与他相逢。即使如此,从第二天起,就连在医院上班,她也无法控制地挂念着他。他该不会真的跑到医院来吧?心里这么想,不时到内科候诊室张望。递进药房的处方笺如果与胃病有关,而且患者是男性,她便会边配药,边在脑海里延伸出无限想象。但是,男子并没有出现在医院里,而是再度出现在他们邂逅的地方,时间是整整一周之后。

那天,她晚上十一点多回到公寓。典子的工作有白、夜班之分,当时她轮值夜班。男子和上次一样,坐在垃圾筒上。因为天色很暗,典子没有认出他,准备装作没看见,赶紧走过。说实话,她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帝都大学附属医院可真会压榨员工。”男子对她说。

典子听到是他,惊呼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