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去他们公司呢?”正晴提议。

“我想没有用,”美浓部当下便驳回,“你去指责说他们的程序是从我们这里剽窃的,他们也不会理你。”

“如果拿‘Submarine’给他们看呢?”

美浓部依然摇头。“你能证明‘Submarine’是原创作品吗?只要对方说一句你是抄袭‘Marine Crash’的,便无言以对。”

听了美浓部的话,正晴越来越懊恼。“照学长的说法,岂不是什么程序都可以偷来卖了?”

“没错。”美浓部冷冷地说,“这个领域迟早也需要著作权的保护。其实,我把事情告诉了懂法律的朋友。我问他,如果能证明他们偷了我们的程序,可以要求什么赔偿。他的回答是‘No’。换句话说,非常困难,因为没有先例可循。”

“怎么这样……”

“正因为这样,我巴不得找到罪魁祸首,找到以后,绝对要他好看。”美浓部恶狠狠地说。

就算找到剽窃者,顶多也只能揍他几拳吧。正晴甚感无力,脑海里浮现出同伴的脸。到底是谁这么粗心,让人偷走了程序?他真想数落那家伙一顿。

原来程序也是一种财产啊——正晴再次这么想,以前他鲜少意识到这一点。到目前为止,由于这程序对他而言非常重要,存放处置都很小心,却几乎从未想过会有人偷。

美浓部提议,每个人把自己曾对其展示、提及“Submarine”的名单列出来,理由是“会想到剽窃‘Submarine’的人,一定对它有所了解”。大家都把想得到的名字列了出来,人数多达数十人。研究室的人、社团伙伴、高中时代的朋友等等,什么人都有。

“这当中应该有人和‘无限企划’有所关联。”美浓部注视着抄录了名字的报告用纸,叹了口气。

正晴能够理解他叹气的原因,即使有所关联,也不见得是直接的。这数十人当中,不乏再延伸出更多分支的可能性。果真如此,要实际追踪调查谈何容易!

“每个人去问自己提过‘Submatine’的人吧,一定可以找到线索。”

同伴们纷纷对美浓部的指示颔首赞成。正晴虽然点头,心里却不禁怀疑:这么做真的能找到剽窃者吗?

他几乎没有和别人提过“submarine”,对他而言,制作游戏也是研究的一环,这种专业的话题,外行人多半感到枯燥乏味,而且游戏本身的趣味性也远不及“太空侵略者”。

不过,有一次他把“Submarine”的事告诉过一个完全无关的人,那个人正是雪穗。

“老师在大学里做什么研究呀?”

听到她这么问,正晴先说起毕业研究的内容,但影像解析和图形理论对一个高二女生自然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雪穗脸上虽然没有明白表示无聊,但听到一半,显然失去了兴趣。为引起她的注意,他提起游戏。她眼睛随之一亮。

“哇!听起来好有趣哦,你们做的是什么样的游戏?”

正晴在纸上画出“Submarine”的画面,向她说明游戏内容。雪穗听得出神。

“好厉害哦,原来老师会做这么厉害的东西呀!”

“不是我一个人,是研究室的伙伴一起做的。”

“可是,整个架构老师不是都懂吗?”

“是。”

“所以还是很厉害呀!”

在雪穗的注视下,正晴感觉心头火热起来。听到她说赞美的话,是他无上的喜悦。

“我也好想玩玩看哦。”她说。

他也想实现她这个愿望,问题是他没有电脑,研究室里虽然有,但总不能带她去。说明了这一点,她露出失望的神情。

“真可惜。”

“如果有个人电脑就好了。可我朋友也都没有,因为太贵。”

“只要有个人电脑就可以玩了?”

“对,把卡带里存的程序输进去就行。”

“卡带?什么卡带?”

“就是普通的磁带。”

正晴向雪穗解释卡带可以作为电脑的外接储存装置。不知为何,她对这件事深感兴趣。

“喏,老师,可不可以让我看看那卷卡带?”

“当然可以,可是看也没用,那就是普通的卡带,跟你的一模一样。”

“有什么关系,借我看看嘛。”

“哦,那好。”

大概雪穗以为电脑用品或多或少和普通卡带有所不同。明知她会失望,又去上课时,正晴还是从家里把卡带带了过去。

“耶,真的是普通的卡带。”她把记录了程序的卡带拿在手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不是说过了吗?”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卡带也有这种用途。谢谢老师。”雪穗把卡带还给他,“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忘了带走就糟了,最好现在马上收进包里。”

“好。”正晴深以为然,便离开房间,把卡带收进放在一楼的包内。雪穗和程序的关系仅止于此。此后,她和正晴都再没提起“Submarine”。

这段经过他并没有告诉美浓部他们,因为没有必要。他确定雪穗偷窃程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开始他就完全没有将她列入考虑。

当然,若雪穗有意,那天完全可以从运动背包里偷偷取走卡带。她只须假装上洗手间,溜到一楼即可。

但她拿了又能怎样?光偷出来是没有用的。要瞒住他,必须在两小时内复制卡带,再把原先的卡带放回背包才行。当然,只要有设备就办得到。但她家不可能有个人电脑,复制卡带可不是翻录OFF COURSE的录音带。

假设她是嫌疑人,的确是一个有趣的幻想题材……想着想着,正晴不觉露出笑容。门恰好在此时打开。

“老师,什么事那么好笑?笑得那么开心。”雪穗端着放有茶杯的托盘,笑道。

“啊,没什么。”正晴挥挥手,“好香!”

“这是大吉岭哦。”

她把茶杯移到书桌上,他拿起一杯,啜了一口,又放回书桌,不料一时失手,茶水洒在牛仔裤上。“嘿!我怎么这么笨!”他急忙从口袋里取出手帕,一张对折的纸随之掉落在地板上。

“还好吗?”雪穗担心地问。

“没事。”

“这个掉了。”说着,她捡起那张纸,在看到内容的一刹那,她的一双杏眼睁得更大了。

“怎么?”

雪穗把那张纸递给正晴,上面写着电话号码,画有简图,还标示出田川不动产。原来正晴把生野店店主写给内藤的便条随手塞进了口袋。

糟!他心中暗自着急。

“田川不动产?是在生野区的那家吗?”她的表情有点僵硬。

“不,不是生野区,是东成区。你看,上面写着深江桥。”正晴指着地图。

“不过,我想那里应该是生野区的田川不动产的分店或姐妹店。那家店是一对父子开的,大概是儿子在打理吧。”

雪穗说得很准确。正晴一面注意不露出狼狈的神色,一面说:“哦,这样啊。”

“老师,你怎么会去那里呢?去找房子?”

“没有,我只是陪朋友去。”

“哦……”她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我想起一些特别的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