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古贺抄下电话号码,笹垣继续问道:“你去买东西的时候,女儿回来了吗?”

“没有,那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你买完东西回来时几点了?”

“大概刚过七点半吧。”

“那时你女儿呢?”

“嗯,已经回来了。”

“此后就没有再外出?”

“是的。”文代点头。

笹垣看看古贺,以眼神询问:是否先到此为止?古贺轻轻点头。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么久。以后可能还会有问题要请教,到时还请多多帮忙。”笹垣站起来。

文代送两位刑警来到门外。趁雪穗不在,笹垣又问了一个问题:“西本太太,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冒昧,不过,可以请你别太介意吗?”

“什么问题?”文代脸上立刻浮现不安。

“桐原先生是否曾经请你吃饭,或者约你出去见面?”

笹垣的话让文代睁大了眼睛,她用力摇头:“从来没有。”

“嗯。我是在想,桐原先生为什么对你们这么好?”

“我想他是同情我们。请问警察先生,桐原先生遇害的事,警方是不是怀疑我?”

“没有没有,没这回事。我只是确认一下。”笹垣致意之后,举步离去。转了弯,看不到公寓时,他对古贺说:“很可疑。”

年轻刑警也表示同意,说:“的确。”

“我问文代桐原星期五是不是来过,一开始她好像要回答没来。但因为雪穗在旁边提醒她布丁的事,她只好说实话。雪穗也一样,本来也是想隐瞒桐原来过的事,不过,因为我注意到布丁的包装纸,她才判断说谎反而会出问题。”

“是啊,那女孩看来很机灵。”

“文代从乌龙面店下班回家,大概都是五点左右,那时桐原来了。而雪穗恰巧去了图书馆,在桐原走后才回家。我总觉得时间太过凑巧。”

“文代会不会是桐原的情妇?妈妈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女儿就在外面耗时间。”

“也许。不过,如果是情妇,多少可以拿到一点钱,那就没有做家庭代工的必要了。”

“也许桐原正在追求她?”

“有可能。”

两人赶回设在西布施分局的专案组。

“可能是一时冲动下的手。”向中冢报告完后,笹垣说,“桐原可能把刚从银行领出来的一百万元给文代看。”

“因此,为了那笔钱杀了他,是吗?但要是在家里动手,她没法把尸体运到大楼。”中冢说。

“所以她可能找了个借口,跟他约在那栋大楼。他们应该不会一起走过去。”

“验尸结果显示,即使是女人,也有可能造成尸体上的伤口。”

“如果是文代,桐原便不会有戒心。”

“先确认文代的不在场证明再说吧。”中冢谨慎地说。

当时,笹垣心中对文代的印象极接近黑色地带,她那种畏畏缩缩的态度也令人生疑。桐原洋介的推定死亡时间为上星期五下午五点到八点,文代那时是有机会的。

然而,调查的结果却为专案组带来完全出乎意料的消息——西本文代拥有几近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5

丸金屋超市正门前有个小公园,小小的空间无法玩球,只有秋千、滑梯和沙坑,正好方便妈妈购物时留下年幼的孩子在此玩耍。这座公园也是主妇们闲话家常、交换信息的场所,有时她们会把孩子托给认识的人,自己去买东西。到丸金屋购物的主妇有不少都贪图这个好处。

桐原洋介遇害当天下午六点半左右,住在附近的木下弓枝在超市遇到西本文代。文代似乎已经买好东西,正要去结账。木下弓枝则刚进超市,篮子还是空的。她们交谈了两三句便道别了。

木下弓枝买完东西离开超市时已过了七点。她准备骑停在公园旁的自行车回家,当她跨上车时,却看到文代坐在秋千上。文代似乎在想些什么,正呆呆地荡着秋千。

当警察要她确认看到的人是否真的是西本文代时,木下弓枝笃定地保证绝对没错。

仿佛要再度证明这段证词一般,警方又找到其他看到文代坐在秋千上的人—一超市门口烤章鱼丸摊的老板。将近八点,超市快打烊时,他看到有一个女人在附近荡秋千,深感惊讶。他记忆中的主妇模样,应该就是文代。

同时,警方也获得了桐原洋介行踪的新消息。药店老板在星期五傍晚六点多时,看到桐原独自走在路上。药店老板说,他本想叫住桐原,但看桐原行色匆匆,便作罢了。他看见桐原的地点,正好在西本文代居住的吉田公寓和陈尸现场之间。

桐原的推定死亡时间为五点到八点,要是文代荡完秋千立刻赶到现场行凶,并非不可能。但是,调查人员大多认为这样的可能性极低。原本将推定死亡时间延到八点就有些牵强。以未消化食物判断的死亡时间本来就极为准确,有时甚至可以精确至几点几分。事实上,死亡时间以六点到七点之间的可能性最高。

此外,还有一项依据可以推断行凶时间最晚不会超过七点半,那便是现场的状况。陈尸的房间并无照明设备,白天还好,但一到晚上,里面便漆黑一片。对面建筑物的灯光只会为室内带来微弱的光线,亮度大约是眼睛适应后能辨识对方长相的程度,而且建筑物七点半熄灯。若文代事先准备好手电筒,也有可能行凶。只是考虑到桐原的心理,在那种情况下,很难想象他会毫无戒心。

虽然文代形迹可疑,但警方不得不承认,她下手的可能性极低。

当西本文代的嫌疑逐渐减轻的同时,其他调查人员得到了关于桐原当铺的新线索。依名册对最近上门的顾客进行调查,发现桐原洋介遇害当天傍晚,有人来到桐原当铺。

那是一名妇人,她住在巽——大江南边数公里的一个地方。这个独居的中年妇人自前年丈夫病故后便经常光顾桐原当铺。她之所以选择离家有段距离的店铺,据说是不希望进出当铺时被熟人撞见。她在命案发生的星期五当天,带着以前与丈夫一起购买的对表,于下午五点半左右来到桐原当铺。

这妇人说,当铺虽在营业中,门却上了锁。她按了呼叫铃,却无人回应。她无可奈何地离开当铺,到附近市场购买晚餐的食材,此后在回家路上,再度前往桐原当铺。当时约为六点半,但那时门依旧上锁。她没再按铃,死心回家。三天后,对表在别家当铺变现。她没有订报,直到接受调查人员访查,才知道桐原洋介遇害一事。

这些信息自然使专案组转而怀疑桐原弥生子与松浦勇,他们曾供称当天营业至晚上七点。

于是,笹垣、古贺和另外两名刑警再度前往桐原当铺。

看店的松浦双眼圆睁:“请问究竟有什么事?”

“请问老板娘在吗?”笹垣问。

“在。”

“可以麻烦你叫她一下吗?”

松浦露出惊讶的表情,将身后的格子门拉开一点:“警察来了。”

里面传出声响,格子门开得更大了,身穿白色针织上衣与牛仔裤的弥生子走出来。她皱着眉望向刑警们。“有什么事?”

“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有事想请教一下。”笹垣说。

“可以是可以……什么事呢?”

“想请你跟我们一道出去一下。”一名刑警说,“到那边的咖啡馆,不会花太多时间。”

弥生子的表情略显不悦,但仍回答“好”,随后穿上凉鞋,怯怯地瞄了松浦一眼。笹垣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那两名警察带着弥生子离去。他们一出门,笹垣便靠近柜台:“我也有事想请教松浦先生。”

“什么事?”松浦脸上虽然带着友善的笑容,却显得有所防备。

“命案那天的事。我们调查之后发现,有些事与你的话互相矛盾。”笹垣故意说得很慢。

“矛盾?”松浦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僵了。

笹垣说出住在巽的女顾客的证词,松浦听着听着,脸上的微笑完全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贵店一直营业到七点,可是有人说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店门上了锁。这怎么说都很奇怪,不是吗?”笹垣直视着松浦的眼睛。

“呃,那时候,”松浦双手抱胸,咕哝一声,啪的一下双手互击,“对了!是那时候!我想起来了。我进了保险库。”

“保险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