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在大厅望环视了一圈,之后她冲着从刚才起就一直闭口不言,观望着势头的高濑说道。

  “当时最先到哥哥房间去的人,是江波先生和高濑先生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虽然让高濑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明确地点了点头。

  “当时卧室的门和窗户都牢牢地锁着是吧?”

  “是的。”高濑说。

  江波冷冷地说:“既然如此,那么在那之后,我也就不可能进入卧室了。”

  菜穗子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

  “过了大约三十分钟后,再次过去的时候,发现入口的房门也上了锁,是吧?”

  “是的。”高濑点了点头。

  “那么,当时窗户的情况又如何呢?”

  “哎?”

  高濑大张着嘴,就像是没听懂她的问话一样。江波在一旁插嘴道:“说什么呢。肯定是锁着的嘛。”

  “没人问你。”

  真琴的话丝毫不留情面。江波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情况如何?”

  菜穗子再次问道。高濑的目光在半空中游荡了一阵,之后他回答道。

  “当时我们似乎没去确认过窗户的状况。”

  “可窗户肯定是锁着的呀?”

  大夫一脸不解地向着菜穗子说道,“难道不是吗?既然当时无法进入卧室,那扇只能从屋里打开的窗户,又怎么可能会开着呢?”

  “但也有可能是公一他自己打开的啊?”

  芝浦在一旁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芝浦的妻子佐纪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当时公一他还没死?”

  “不,当时哥哥他已经死了。”

  大夫刚想对芝浦的意见表示赞同,结果就遭到了菜穗子的否定。

  “在高濑他们第一次敲响卧室的房门时,我哥哥他就已经死了。哥哥他平时睡眠很浅,只要有人敲门,他就肯定会醒的。”

  “那么,窗户的锁肯定是锁着的。”大夫说。然而菜穗子却说了一句“这事暂时先放一放”,打断了他的话,之后再次望着高濑。

  “其后,在你们第三次去哥哥的房间时,先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外边的房门,之后又打开了卧室的门锁,是吧?”

  “是的。”

  “当时窗户是锁着的吧?”

  “锁着。”

  “谢谢。”

  菜穗子冲着高濑低头致谢,之后再次转向江波。

  “在高濑第二次去哥哥的房间时,窗户其实并没有上锁。而在高濑第三次去之前,你从后门出了旅馆,由窗户潜入房间,锁上窗户后,又穿过卧室进了起居室。当然了,当时你也锁上了卧室的门锁,而在高濑进入房间之前,你躲藏到了起居室里的长椅背后。在高濑进入卧室时,你就逃离了房间。”

  “可窗户的锁……”

  菜穗子冲着依旧感到不解的大夫说道。

  “窗户的锁就只能从屋里才能打开,这一点的确是事实。而江波当时也在屋外。如此一来,其答案也就只有一个了。在高濑和江波敲响卧室的房门时,卧室里有人,但这个人指的并非我哥哥。”

  客人们出现了明显的动摇情绪,每个人的视线都投向其他的人,而当彼此之间的目光相撞时,又会赶忙低下头去。

  “没错。这件案子中存在有共犯。如果没有发现这一点的话,那么这案子也就无法得到完美的解决了。”

  菜穗子缓步上前。

  众人的目光化作一股炽热的能量,向她袭来。沐浴着众人的目光,菜穗子迈着微微发颤的脚步走上前去。

  “而那个共犯就是你。”

  强忍着令人心悸的紧张感,她用手指了指众人中的一个。

  那个人装出了一副未曾发现菜穗子指的是自己的表情,但过了一阵,那人还是缓缓抬起了头,盯着菜穗子的脸。

  菜穗子重复了一遍。

  “共犯就是你,久留美小姐。”

久留美目光空虚,感觉就像是还没醒过味儿来一样。从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来看,她似乎根本就没把菜穗子的话给听到耳中。

  “我就从一开始来说明吧。”

  菜穗子把目光从久留美的脸上挪了开来,抬起头来冲着其他的客人说道。

  “哥哥他当时已经解开了暗号,而江波和久留美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为了把解读的结果弄到手,将宝石据为己有,他们毒杀了我哥哥。但如果仅是如此的话,他们或许就会遭到警方的怀疑。因此,当时久留美先留在卧室里,把门窗锁上之后,由江波出面,邀约高濑来叫哥哥,之所以当时要邀约高濑,其目的自然就在于确保第三者的证词。为了证明当时卧室是间彻头彻尾的密室,江波还带着高濑到窗外察看了一番。现在来讲的话,敲过门后不见有动静,就又跑到窗外去察看,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让人感觉有些奇怪。在让高濑留下深刻印象,认定当时卧室是间密室之后,久留美便从卧室里开门进入起居室,锁上了房间入口处的门锁。其后,她自己再从窗户逃离房间。看到久留美回到旅馆,江波指示高濑,再次前去叫我哥哥。这是为了让他记住,当时房间入口的房门已经锁上了。之后就是第三次来叫我哥哥了。就像刚才所讲的那样,江波当时从开着的窗户里进入卧室,锁好窗户和卧室的门,藏身到长椅背后。而这时久留美就去找高濑商量,说是情形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哪怕启用备用钥匙,也要进屋去看看情况……”

  大厅里的人里,有几人惊讶地张开了嘴,他们对久留美当时的这句话全都记忆犹新。

  “当时是高濑先进的房间,之后又进了卧室,趁着这时候,江波从长椅后边出来,房门入口处有久留美替他把风,所以不必担心被任何人看到。之后,她再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等着高濑发现哥哥的尸体后从卧室里出来。那么,实际上当时的情况又如何呢?高濑先生,在你从卧室里出来后,最先遇见的人是谁呢?”

  高濑目光茫然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想了好一阵,之后只听他倒吸了一口气。

  “对……当时卧室外边的人,就是江波和久留美……”

  啪嗒一声,只见江波就仿佛一只断了线的操线人偶一样,单膝跪在了地板上。而久留美则面无表情。那样子既像是茫然若失,又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

  “江波先生,当时你曾犯下了两个错误,所以我们才得以解开那个密室手法。”

  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真琴,这时候就像是在板上钉钉一样地静静说道。

  “第一个失误,就是你跟我们说,你觉得那个密室有些蹊跷。当时你提出是否存在有从屋外打开窗户的方法,现在回想一下,你的那番助言,其目的就是为了误导我们的推理。而当时我们也的确让你的那通话给彻底误导,一心只想着从机械原理的角度来解开那个密室之谜。但是,从结果上来说,你当时犯下的这个失误反而要了你的命。在我们从各种状况展开分析,全都认定你很可疑的时候,你为何要替我们出主意呢?其结果,我们便产生了其实完全不必拘泥于窗锁的逆向思维。”

  说到这里,真琴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见江波一言不发,她又继续说道。

  “第二个失误,就是你告诉我们说,公一死的那天夜里你在下十五子棋。那天夜里,你是不能一直和人一起打扑克的。因为如果你参加了几个人一起才能玩的扑克的话,那就没法在中途溜出来了。当时你必须看准时机,在适当的时候溜出旅馆。但这件事也实在太过奇怪了。之前一直想打牌,甚至还为此跑去叫公一的你,为何会转而去下十五子棋呢?而且当时陪你下棋的人还是久留美。”

  真琴的话给江波带来的打击甚至超乎了她自己的预想。只见江波双膝跪地,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对不起,江波先生。”

  直到这时,久留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发了高烧一般有气无力,而起身后向着江波走去的步伐,也如同病人一般蹒跚欲倒。她走到江波的身旁,蹲下身去抱住他的双肩。

  “这事不能怪她。”

  江波消瘦的背影不住地摇晃,传出他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只是受我所托罢了。这一切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江波先生……”

  久留美的背影也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大部分的人都不忍再看,侧过了脸去。

  “村政警部。”

  大夫一脸痛苦地扭头望着警部。

  “现在整件案子已经解决,我们这些人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先回房去了。”

  在菜穗子听来,他的这句话里,仿佛有种怜悯他们这两个长年在一起的同伴,不忍目睹他们这种惨状的感觉。甚至就连背负着杀兄之仇的菜穗子自己,都不禁有种悲由心生的感觉。

  村政用右手擦了擦双眉紧皱的脸颊,点头望着大厅里的所有人说道。

  “说得也是。结果正如众位方才所看到的,我对众位的协助表示感谢。那么接下来就先请各位暂时回房去吧。”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先是大夫夫妇,之后是芝浦夫妇和中村、古川二人,各人全都起身离席。就连大厨也消失在了厨房里。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