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穗子终于开始渐渐明白真琴的话了。与此同时,她开始感到心痒难搔,让她觉得坐立不安。

  “大木当时把那块崭新的木板藏到了桥下,但后来他又把它和那块朽烂的木板弄混了……你是想这么说吗?”

  真琴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我们就得问,他为何会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呢?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当时他藏下的那块木板,在夜里却变成了另一块。”

  “你是说,有人偷偷调换了木板?”

  “就只有这种可能了。”

  尽管真琴已经尽量压抑了自己的感情,但言辞中却依就有种震撼人心的沉重感。

  “他杀……”

  菜穗子开始思考起这句话的意思来。这个词当中,隐藏着一种让她牵肠挂肚的魔力。

  “谜团不仅只是这一个。大木为什么要过桥?为什么要在派对还没结束时就去?凶手又为何会猜到他的行动?这些问题眼下还都没有解开。”

  “他到桥对面去似乎有什么事。”

  “而且还不能让其他人给看到……”

  菜穗子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前两天夜里发生的事。当她无法入眠,跑到大厅里去喝水的时候,她听到了有人从外边回来的响动。而在她回到屋里后,隔壁又传来了大木回房的声音。

  “那天夜里,大木是不是也到桥对面去了呢?”

  “我想恐怕是的。”

  菜穗子突然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而真琴似乎却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而且还是用那块结实的木板过的桥。”

  “石桥的对面……”

  那里究竟有什么?

  还不等菜穗子的心情完全平静下来,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看到菜穗子兴奋表情,门外的高濑问了句:“出什么事了吗?”

  菜穗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道:“没什么,你有事吗?”

  “嗯,说来倒也让人觉得有些扫兴……之前经理跑去和警察说,让他们别再给客人们添麻烦了……”

  之后高濑就像是个为自己的恶作剧找借口的孩子一样,声音越来越小。

  “怎么回事?”

  “村政警部说,要找所有的住客打听情况。还说很快就会结束……刚才他们已经找芝浦夫妇问过了。”

  他说的“村政警部”,指的似乎就是那个矮胖男子。

  “接下来轮到我们?”

  “来得正好。”只听身后传来了真琴的说话声,“我们就去陪他们聊聊好了。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些情报呢。”

  “说得也是。他们在哪儿?”

  “大厅最靠里的那张桌子旁。”

  “我们这就过去。”

  高濑轻轻抬起右手来,说道:“还有,我已经把菜穗子小姐和公一先生之间的关系告诉他们了。因为之前你们说过,让我把这事告诉他们。”

  “是吗……”

  不知警方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件一年前的案子。这里人烟稀少,估计他们应该是不会忘记的。得知死者的妹妹跑来祭奠哥哥,警方又会有何反应?对方若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来的话,自然会让人觉得不快,可要是表现得漠不关心的话,却也会让人感到心有不甘。

  “我知道了,谢谢你。”

  向高濑道了声谢之后,菜穗子关上了房门。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是否要把木板的事告诉警察了啊?”

  真琴坐在桌旁,双手托腮地说道。菜穗子在她对面坐下身来。

  “警察也不是吃素的,迟早会看出这是桩凶杀案来的。只不过估计他们还得花上点儿时间才会明白过来,所以我们还能再自己做些调查。”

  “的确如此。如果警方动了真格的,那我们也就无法自由行动了啊。”

  真琴猛地一拍桌子,就像是要对这事做个了结一样,“好,暂时先不告诉他们。等到我们自己应付不过来的再和他们说。就这么定了。”

  菜穗子就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3

  正如高濑所说的,身材矮胖,看上去就像是喝了酒一样满面通红的村政警部,和那名年轻魁梧的刑警并肩坐在大厅角落里的桌旁。其他的桌旁看不到半个人影。除此之外,整个大厅里就只有经理和往常一样,一脸不快地在柜台后边擦拭着酒具。从他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之中,菜穗子仿佛看到了经理面对刑警时的那种感觉。

  看到菜穗子她们的身影,两名刑警连忙站起身来,用稍显夸张的动作向她们打了个招呼。

  “真是抱歉,耽误了你们宝贵的旅行时间。”

  尖锐的嗓音震得鼓膜有些发麻,菜穗子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然而矮胖男子却毫不在意。

  真琴在村政的面前坐下了身,而菜穗子则坐到了真琴的身旁。这样的位置,是她们两人商讨过由谁来回答对方问题之后得出的结论。两名刑警面前的桌上各放着一杯水,年轻刑警的那杯几乎还一口未动,而村政的那杯却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泽村真琴小姐和原田菜穗子……不对,应该是原菜穗子小姐吧?”

  村政似乎是故意把名字给说错的。他这么做的目的,似乎是想讽刺一下使用假名字的菜穗子,幸好菜穗子对他这手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听说您是去年去世的那位原公一先生的妹妹?”

  村政稍稍躬起背来,窥伺着菜穗子脸上的表情。菜穗子轻轻点了点头。

  “您到这里来的目的,是和去年的那件事有关吗?”

  事情的前后经过高濑早已告诉过他们,可村政却明知故问。菜穗子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把之前和真琴商议好的话告诉了他。照菜穗子的话来说,她就只是希望到去年哥哥死去的这家旅馆来看看,而之所以会使用假名字,也是因为不想给其他的客人造成心理负担。两名刑警在听她讲述时一直盯着她的嘴角,但听完之后,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怀疑,仅仅只是用那种听不出半点同情的口吻说了句:“嗯,您的心情倒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大木是否也不知道您就是原公一先生的妹妹?”

  “应该是的。”

  菜穗子记得,之前自己并没有在大木面前提起过去年的事。她甚至还在后悔,在他死之前自己为何连一句话都没问过他。

  “据说最后一个与大木交谈的人就是您,那么请问你们当时都聊了些什么呢?”

  “最后一个?”

  话已出口,菜穗子才回想起了派对上的情形。

  “当时他约我东京再会,还说之后要找我问联系方式。”

  刑警对大木邀约菜穗子的事似乎很感兴趣,探出身手来问道:“哦?那您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当时答应了他。”

  “原来如此。那大木他可真是死得不值啊。”

  村政开心地咧开了嘴,身旁的年轻刑警也跟着笑了起来。或许之前村政已经交待过他,这种时候,就算不好笑也得笑。但菜穗子却一点儿也笑不起来。

  “之前你们有没有交谈过?”

  “前天夜里吃晚餐的时候稍微聊过两句。当时是我和他第一次说话。”

  “是谁先开口的呢?”

  “当时是大木主动找我攀谈的。”

  菜穗子的言下之意,是想告诉刑警自己是不可能会主动找大木说话的,然而刑警却对此浑然不觉。

  “当时你们都聊了什么呢?”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菜穗子把大木问她会不会打网球的事告诉了刑警。当时大木那种自信过剩的目光,再次在菜穗子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看来大木从第一眼见到你时,似乎就已经开始对你有意了啊。嗯,面对这样的一位美女,又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