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语诡秘档案在线阅读:第十三集 金娃娃4

TXT下载地址:夜不语作品集夜不语诡秘档案txt下载,一个笔名叫“夜不语”的神秘人物写的恐怖推理小说《夜不语诡秘档案》系列,目前连载到第六部夜不语诡秘档案604,夜不语605。一个与诡异同行的名为夜不语的走读学生,因和杨俊飞签下协议而游走在各个城镇的人,个人癖性自大,自恋,对爱情不负责任却大受文内女性的喜欢,是个博学,聪明,深藏不露的人。此文众多角色疑点较多,夜不语身边可谓藏龙卧虎:陆平和第三个不明势力的出现,陈老爷子的存在的深藏的危机,都增添了文章的恐怖意味。

在农村,通常隔一天赶一次场,而每一个礼拜就有一次大场。

今天是赶大场,路上行人并不算多,毕竟已经是早晨九点过了,摆摊的人早就去占好了位置。而想要买东西的人,也早早地跑去挑选新鲜的鱼虾、生菜等等了。

我和赵韵含相互无语,想着各自的心事慢慢向前走着。过了许久,她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阿夜,最近你真的有些奇怪。”“我知道。”我回答得很干脆。

“而且你已经不是奇怪这么简单了。”她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打个比喻吧,你知道其实女孩子谈恋爱的时候所喜欢的那个人,往往不是那人本身,而是喜欢自己对自己规划出的目标的感觉,就像男人好色一样,他喜欢的是他自己的感觉。”“这个比喻太复杂,我不懂。”


“我还没说完。我们再来做个试验,比如你看到一个十分漂亮的美女,她的皮肤细白,所以很想摸一下,当你闭上眼睛去摸她手的时候,就快摸到时,把这位美女的手拿走,换上一只同样细白的男人的手,那你告诉我,你得到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我毫不犹豫的答道:“如果那个美女的手我从来没有摸过,那只会觉得是摸在那美女的手上,会自以为是的感觉很舒服。”赵韵含笑了笑:“完全正确!感觉虽然一样,但事实上你摸的是某个臭男人的手。所以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自迷,懂这个道理吗?


“所谓的爱,其实就是自己爱上了去爱的那种感觉,然后会为之悲哀,会为之痛苦、流泪,但是你都愿意去爱。为什么呢?”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最近碰到的怪事,或者看到的东西,都是自欺欺人,是自己想让自己看到,大脑才会下意识地发出看到幻觉的命令?”我思索了一番。


赵韵含用力摇头,“你还是没有明白,唉,算了,当局者迷。其实你看到美女,想要摸她的手,都不是真的,你不过是在摸你自己规定出的那种感觉罢了。”我耸了耸肩膀,“你说得我更混乱了。”


“是我的错。”她苦笑:“我忘了你这个人根本只愿意逻辑思考,一切不符合逻辑的地方,都会自动用某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胡乱解释一番。”“我看你才莫明其妙。”我心里十分不爽,懒得再理会她,抬头向小径的远处望去。没想到一瞥之下,居然看到养马河岸,村人们默认的码头前围起了黑压压的一层人群。


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狐疑地和赵韵含对视一眼,快步朝那个方向跑去。

一边拼命穿过人墙,一边努力收集资料,好不容易才将事情的大概弄清楚,原来是死人了。

死者叫赵凡,今年二十四岁。高中毕业后帮自己的老爸在养马河两岸摆渡,一做就是六年。平时为人老实,略微有点害羞。

昨天早晨接近六点的时候开船出门,然后便连人带船不见卫踪影。今天早晨八点过的时候,尸体突然从小码头的木架子底下浮了起来。

我钻进了最内围,好不容易才看到尸体。虽然用麻布盖了起来,但还是能看个大概。这个男子高度大概一米七,体形微微有些肥胖。浑身还在流着腐臭味极重的河水。


他的右手僵硬地向外伸出,似乎生前想要捡什么东西。手腕上赫然有一圈不规则的血红印记,这是生前遭受到很大作用力后,才会形成的明显尸斑。

好奇地将尸体头上的麻布揭开了一角,刚瞥了一眼就被附近的村民给赶了出去。

郁闷,虽然明知道他们是好意,但是看到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我欠了他们一亿元没有还似的。

“又死人了。”赵韵含看着养马河奔腾的河水道。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死者的尊容还好吧?”她问。

“谈不上好坏。只是有点奇怪罢了。”

她立刻来了兴趣,“怎么最近你老能遇到离奇古怪的东西,太让人羡慕了,快说来听听。”

“他死亡的一瞬间,脸孔上还凝固着一种贪婪兴奋的表情,譬如说突然让你知道自己中了五千万的大奖,发财了…对了,就是你现在这种表情。”我沉吟道:“你说一个要死的人,脸上透露出这种表情算不算奇怪?”


“恐怕…他是因为某种原因,在兴奋状态中掉进河里淹死的吧?”她迟疑道。

“不对,绝对是猝死。”我判断,“不管怎么兴奋,掉进河里窒息死亡都会经过一段非常痛苦的过程,表情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了。”“这样说来,情况确实很古怪。”赵韵含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泛出柔和的光芒,“那,你有什么看法?”


“资料不够,没法判断。只有等他的尸检报告出来后,想办法搞到手再说了。再不然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再夜探一次尸阁。”“免了!”赵韵含慌忙摇手,“要去你自己去,人家死也不要再去,恐怖死了!”


“没骨气。”

“哼,人家是女孩子,拿骨气来有什么用!”她振振有词。

我却十分在意那具叫做赵凡的尸体。他手腕上的印记很古怪,像是手印,但是没有什么生物能有那种形状怪异的手掌。可是自己偏偏感觉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相同的东西。还有他的船,据说养马河流域都找遍了,至今都没有发现。


上船渡到对岸,人山人海的农村市场总算到了。

中国人不论在哪里都多,特别是农村。在这条称为市集的街道上,一千两百多米的距离拥护不堪,寸步难得。

我和赵韵含几乎是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就愉被人群给挤到窒息了。

虽然这份热闹令人不堪承受,但我们还是玩得很开心。赶场会看到许多早已在城市里绝迹的物品以及风俗,譬如说猴子舞,赶猴子的人会给围观的看官上演一出十分有趣的市剧,非常精采。


还有些地方会卖许多千奇百怪的石头雕像,只有半尺高,形象几乎没有相同的问老板,才知道这些全都是金娃娃,买回去摆在灶头上可以保平安,听得我赵韵含捧腹大笑。郁闷,敢情金娃娃还是个灶神!


折腾了接近一个上午,孜孜不倦的好奇宝宝赵韵含这才想到休息。然后我们找了一家凉面店坐了下来,我要了一碗冰粉,一口气的将它喝到底朝天,好爽。

见旁边的美女吃相十分淑女,估计一碗凉面还可以对付个十来分钟,我开始用眼光无聊地四处扫荡,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地摊上。

那是个十分普通的地摊,上边摆着许多石头饰物等等小玩意儿。这些都没什么,吸引到自己注意的是一块扁平的石头。它的形状就像一朵云彩,上边有四个圆孔,每个孔都有一个开口,形成八个凸出的角,整个石头呈灰黑色。


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将那块石头拿到了手里。冰冷的质感,表面并不算光滑,似乎折断过。它有三十厘米长,十五厘米宽,六厘米厚,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是什么?”赵韵含跟了过来。

“八音石。”我头也不回地答道。

“八音石是什么?”

“亏你自称就读民俗系。”

“又不是考古系,干嘛一定要知道某块莫名其妙的石头的名字!”她赌气地在我手臂上拧了一把。

我瞪了她一眼,“相传两千多年前,人们曾经用石头演奏乐曲。当时有一种韶乐,它的乐器就是人家常说的八音石,敲击八音石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所谓八音石实际上是灵璧石中的一种。


“灵璧石是安徽灵璧县青石山的一种石灰岩,就是烧石灰的石灰岩。这东西是商朝的时候就开始使用了,大概有三千年左右吧。那时候将灵璧石切成一定的形态,来敲打做乐器。八音石,就是这样作出来的。”赵韵含眼睛一亮,“这东西很值钱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它的具体制造年代,不地应该是后来仿制的。真正的八音石应该至少有三午多年的历史。

但是你想一下,这个石灰岩是什么东西,它很容易风化,不可能到现在还保留的这么完整。就算真的是商朝的,可惜已经被切成了薄片,值不到多少钱了。“”切,那你看的那么专注干嘛!“她失望地偏过头,开始自顺自地看自己的东西。


我望着手中残缺不全的八音石,这东西应该至少被摔成了三块,眼前的刚好是中央的位置,握在手心里,心底却涌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仿佛似曾相识。

“老板,这块石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我扬起头问。

地摊老板打量了我一番,见是学生模样,这才放心地答道:“是个渔民从养马河里用渔网捞上来的,你看得上眼,给几个钱就拿走。”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它买了下来。八音石碎块估计是因为长年被养马河的水冲击,破裂开的菱角部分已经变得圆滑了。


它的侧面有残缺不全的五行字,就是这些字,我却看得十分入神。

“就,相约定,九十七,何桥,三。这些都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懂。”赵韵含伸过头来看,然后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

“我猜上边应该写的是一首诗,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诗。”我冥思苦想,“但是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才对,而且这块石头,我感觉非常熟悉。在某个时段自己应该接触过!”“这就是你买下它的原因?”


“大部分是这个原因,虽然自己也不太明白。但是恐怕这块石头和五岁半以前的我,有过某种情况的联系。”“你说的太玄妙了。”赵韵含撇撇嘴,“某人还说女人是最难以理解的动物,我看某人最近的行为,比女人更难以理解。”我尴尬地苦笑,“你以为我想啊,最近这几天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精神状态不算正常,但是不可否认,我来到这个鬼地方后,确实遇到了许多怪异的事情。有的时候我老想,是不是和自己五岁半时失去的那段记性有关。”赵韵含挽住了我的胳膊,“那好,本姑娘就勉强做一件善事好了。具体说说,你究竟丢失了多久的记忆?”


“可以确定的是半年吧。四岁以前的事情虽然不说都记得,但是记忆深刻的东西,还是能想起很多。譬如说老姐从我手里抢走的那颗苹果,还有她用皮带打我,打得我额头血流不止什么的…


“”停停,打住!怎么听都像你在单方面的抱怨,你能不能讲些别的!“

“哪还有什么别的,所谓记忆深刻,不是大喜就是大悲。小孩子当然不会辨别什么大喜大悲的问题,只会记住被伤害的阴影。”赵韵含用力捂住了额头,“算了,懒得再听下去。你家用从什么时候搬到养马村的?”


“我四岁多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家在养马村住了大概一年多,直到你五岁半的时候才搬走?”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我丢失的也正是在养马村最后半年的记忆。其余的由于自己是小孩子,而且记忆又没有什么深刻的地方和阴影,也就随着时间遣忘了。”我回忆道。


“会不会那半年的回忆空缺,根本也是你自己潜意识忘掉的?”她猜测道。

我立刻大摇其头,“一听就知道,你是从顺境中走出来的幸运儿。从来不有丢失过某段记忆。

“要知道,从当局者而言,遣忘和遣失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前者不会引发丝毫的情绪,但是后者就会令人感觉惶恐,甚至想拼命将那段回忆找回来。”赵韵含默然,将我的手臂挽得更紧了,“那么,这么多年,你痛苦吗?因为记忆遣失的事情。”


“很少,我是个乐天派,而且又很忙。”我笑道:“只是回到养马村的这几天的,突然变得很在乎起来,都不知道为什么!”“存在就是合理,总有什么因素引起了你的不安,只是我们都不知道罢了。”她向远处望去,声音里隐隐在发抖,像是明白了什么。


“阿夜,通常恐怖片中的剧情里,关于失忆都有特定的几种模式。或许你的失忆就像某些三流电影里的场景,因为亏欠了某个人,或者给了某个人承诺,现在那个人化为厉鬼,来向你讨债了!”我用力从她的臂弯中将手抽出来,不屑地道:“你都说是三流电影,现实中怎么可能出现那样的事情。对了,数位相机你带来了不有…”提到相机,我的身体猛地一愣,向赵韵含慌乱地吼道:“我们快回旅馆,快!”


“你又在发什么疯了?”她不解地跟着我向前跑。

我头也不回的地道:“我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赵凡手上的红色印记,该死,我怎么早没有记起来。玉皇大帝,太不可思议了!









第八章 梦







“你看,就是这张照片,仔细看看雕像的手臂!”

回到旅馆,我拿出数位相机,将在三途川拍下的金娃娃雕像的照片调了出来。

赵韵含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顺从地认真看着,好一会儿才问道:“这个爪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当然没有。”我激动地说:“但问题是,和这爪子一模一样的形状,我倒是看到过。”

她略微有些惊讶:“在哪?”

“在那个船夫赵凡的右手臂上。那具尸体的红色印记,和金娃娃的爪子完全相同!”我兴奋地坐了下来:“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赵韵含回答得相当老实我搓着手道:“傻瓜,这就代表了金娃娃真的存在!”

她立刻看着我:“你不是不信鬼鬼神神的东西吗?怎么现在变性了!”

“这可不是什么乱力怪神。”我反驳道:“养马河流域大多数的原住民,都认同金娃娃是一种水鬼。既然有这种传说,就一定有相依据的存在证据。或许早在千多年以前,他们的祖先曾经亲眼看到过金娃娃,然后将传说代代流传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金娃娃是一种生物?”

“不错,应该是现今世界还没有被发现的物种,或许在冰河时代以前就已经在养马河流域存在了,地质学家曾经考察过,三百公里长的养马河一亿年来,奇迹般地从来没有改过道,如果有上古的特种遗留下来,并不奇怪。


只是由于人类的频繁活动,最近几千年,这个叫做金娃娃的物种开始濒临灭绝,在自我保护的本能下,开始隐藏起来。“赵韵含不置可否:”阿夜,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


“那你说,赵凡手上的那个印记又怎么解释?”我大声说:“以他的面部表情来看,绝对是猝死。

他应该是偶然下受到了金娃娃的攻击,被它拉进了河水中,以玛于来不及感觉到痛苦,就已经毙命了!

“她显然无法认同,摇摇头:”阿夜,那养马村出现的幼童溺死后,产生假活状态又怎么解释呢?“

“或许他们在死亡前或者死亡后,偶然碰到了金娃娃。那种未知的物种身上能够分泌出某种物质,会不断活化人类死亡后的大脑,最后在一定的时间触发假活现象!”我大胆地推测。


“不可能,既然你都说是偶然,会有那么多偶然吗?”赵韵含叹了口气,“阿夜,现在的问题是,每一个在养马河里溺死的幼童,都会出现假活现象,难道他们所有人都碰到了金娃娃?这种偶然也太频繁了吧!”我顿时哑口无言,也对,哪有那么多偶然。但金娃娃,绝对和假活状态有关!这点自己绝对相信,不过苦于没有证据。


看来真的有必要今晚再去一次尸阁,将赵凡的尸体好好检查一次,最好是把疯子叔叔骗过来,虽然他专攻植物学,但是对分泌物以及激素的研究,在国内也是顶级的。借助他的设备,应该能查出尸体上是否存在有人体以外的,或者未知的分泌物成分!


一想到会发现未知的物种,我就全身兴奋。可以猜测的是,在三途川看到的像是夜叉的古老碑牌,应该就是那个本地人称为金娃娃的生物的基本形象。古人偶然看到后,在恐慌之下,将它当作水鬼或者水神供奉起来。


它应该只生存在养马河流域,几千年来本地人逐渐形成的风俗,几乎都是围绕着它转动。

这样的案例在全世界各地都有,所谓的图腾崇拜,就是以居住地附近最凶猛的野兽作为崇拜对象开始的,或许这时也是如此,那么可不可以认为,金娃娃本身,便是一种凶狠的猎捕型水生生物呢?


见我想得正出神,赵韵含也懒得打扰我,在房间里胡乱地看着,然后她的视线接触到了桌子上的某样东西。

是一个不大的碗,用白色的盖子密实地盖了起来。

今天早晨来这个房间时,并没有发现过这个东西,而我一直都和她在一起行动,也就意味着,这碗东西并不是我俩带回来的,思索了片刻,赵韵含拉了拉我的胳膊。


“阿夜,你那位细心的淑女又给你送饭来了。”她冲桌子上指了指。

我心不焉地向她摆手,“隐隐藏藏,见不得人的家伙,这种人送来的东西我才不要。送你了!”

“你说的哦,那我可要吃了!嘻嘻,先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她走过去将盖子揭开,只往里边看了一眼,顿时,全身都僵硬起来。

她颤抖着,双脚艰难地后退,几乎要瘫倒在了地上。然后,发出了一阵完全不属于人类的高声尖叫!

我猛地抬起头,走过去一把将她扶住,“怎么了!”

“碗里,好…好恐怖!”赵韵含结结巴巴的说着。

我立刻向碗里望去,接着眉头全都拧在了一起。

只见碗里,密密麻麻装着的全都是蜻蜓的眼睛。绿莹莹的,泛出冰冷的光泽,仿佛无数个死者的眼睛,正怨恨的死死盯着我,盯得我冷汗不住地往外冒。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用袋子将眼睛连碗带盖子装了起来,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赵韵含吓得窝在被子里不敢出来,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好可怕,究竟是谁送来的?那人一定很恨你!”她声音干涩,“吓死人家了,现在我的腿都还在不停地哆嗦!”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沿,一直坐着,然后默默地吃完晚饭,发呆到睡觉的时间,回房,仰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那些蜻蜓的眼睛,自己虽然也感觉恐惧,但更多的是有一种熟悉。仿佛,曾经也有谁送过相同的东西,只是遗忘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不知道前几天给我送豆浆、油条的女孩,和今天送来眼睛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而那段遗失的记忆,究竟还有多少耐人寻味的地方?还有今天买来的八音石,仿佛,我曾经看到过,甚至拥有过。

沉沉迷雾纠缠在过去的记忆里,压得我无法喘息。

隐隐中总是觉得自己有些害怕,难道五岁到五岁半之间的半年时间,真的曾以发生过某些自己不愿意记住的事情?或者由于某种外力因素遗忘掉了?

仔细想一想,似乎从养马村搬出来后,父母就完全没有提到过在这个地方生活时的细节,甚至根本就不愿意提及,甚至不愿意我回到这里。

由于自己从小到大,身旁就常常会遇到怪异莫名的事情,注意力也经常被吸引过去,反而忘记了自己曾以失落过一段记忆,这本来很正常,可是为什么,现在反而迫切地想要回忆起来呢?


究竟那半年时间发生过什么?即使有发生,应该也不是什么记忆深刻的大事吧。

毕竟,自己当时不过才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再聪明也做不出什么祸国殃民、超人一等的事情来。那,会不会是父母做过什么事情,然后殃及到了我呢?

在胡思乱想中我睡着了。那晚,我做了一个构,很奇怪、跳跃性很大的梦。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女孩,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孩,正在扎着辫子,她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纤细的身体似乎随时会被河风吹走。

她将油亮的秀发梳理到身前,每梳一次就向前边看看。秀气的鼻子衬托着白皙的肤色,粉红色的嘴唇不时微微轻噘,漂亮得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小夜,这样梳好不好看?”她的声音很细很轻柔,就像春风一样抚入耳道中,五岁的我坐在她对面,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于是女孩嘟着嘴巴,用手将我的脸扶到视线可以和她对视的位置,然后继续梳着头发。

这一连串行为,小小的我非常难以理解,在河边梳理长发纯粹是没事找事。不管梳多少次,不管梳得有多好,河风都会在不久后将长发吹散。

女孩子果然像老爸说的那么无法理喻,不是说要扎辫子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扎起来?慢就慢吧,为什么还非要我在一旁看着,就连思想稍微神游一下都不行?

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着我,五岁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些许的幼稚。

她见我等得不耐烦,快速将辫子扎好,然后站起身用梳子慢慢地帮我梳理不长的头发,新的牛角梳,齿是很锋利的,所以她梳得很慢很细心,似乎想要将我每一根头发都数清楚。


“小夜,人家好看吗?”

“马马虎虎。”

“你喜欢和人家玩吗?”

“不讨厌。”

“那,你会一直和人家玩吗?”

“看情况。”

“人家说的一直,意思是永远。”她抬起头望着翻滚的养马河河水,漂亮的大眼睛变得有些空洞,“永远,永远。”

“不知道。”

似乎记忆里,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上演,有时候真的有些佩服小时候的自己,那么早就学会了打太极拳,看来俗话说六岁可以看到老,这倒是有科学根据的。

每一次对话进行到了这里,女孩就会不温不火地问:“为什么你老是不正面回答人家的问题?”

“哪有,我回答得很认真啊。”我挠着脑袋,“有人上门要债的时候,老爸就是很酷的这么回答的的。然后当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就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走,搬到其他地方住了。”女孩少有的微笑起来,那种甜美的笑容,虽然清淡,却会令人从心底感到舒服。大概美女的笑,大多都有疗伤作用吧。


她笑着,用红色的绳子将我梳理好的头发拴起来,然后坐到了我身旁。

河风吹过,她两鬓的发丝总会指到我脸上,痒痒的,但那时的自己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的身上有一种甜甜的味道,别的人都没有,害得自己常常怀疑,她是不是在衣服里藏着什么很可口的水果。


每当我这样问她,流露出一副嘴馋的样子,她总是笑着不语,张开双手要我搜,等我搜够了,什么收获都没有,满脸沮丧的时候,总是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来。


五岁的我当然会很高兴,抢过来就大咬了一口。女孩喜欢用手撑住头,睁着眼睛,笑笑地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将它吃完,然后掏出手巾细心地将我嘴角擦干净。

吃饱喝足后,我们会躺在河沿上晒太阳。她躺在我的左边,握着我的手,用力的握。然后眯着眼睛仔细看着我,像是要将我的样子印在视网膜上。

“小夜,长大后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打了个饱嗝,“首先要吃饱,要有大房子住。然后有条件的话,就彻底地贯彻懒惰的精髓,每天吃了就睡,睡醒了就玩,碌碌无为过一辈子。”“好高的目标哦!要臬才能达到这样的标准呢?”她天真的问。


“我老爸说,娶个富婆就行了。”

“富婆是什么?”

“大概是有钱的老女人一类的生物吧。”

女孩扑闪着大大的眼睛,“那,小夜,长大后你娶我吧。”

“你是富婆吗?”我坐了起来。

“现在还不是。”她挽住我的胳膊,“但是长大后人家一定努力工作赚钱,然后你就贯彻吃了睡,睡了玩的宗旨。”“不要。”我偏过头去。

“为什么?”

“因为结婚什么的,老爸说根本就不是五岁的小孩应该谈论的话题。”

“小夜好狡猾,明明是你先提到的。”

“有吗?我记忆不好,不好意思,完全忘了!”

“骗子!”

日落的余晖开始洒在大地上,宽广的养马河如同海一样,被映成血红一片,很美,我们相互依偎着坐着,望着落日,默默地等天空变得黯淡,这才准备回家。

终于记起来了,这个女孩叫李筱幽,是自己来到养马村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玩得最好的伙伴。我们在一起玩过各种游戏,河滩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我们的脚印。


有人说女孩子比男孩更早熟,但五岁的女孩子也会吗?我不知道,但是对自己而言,筱幽是个很特别的女孩。

她聪明懂事,不论做什么,只要在一起,视线就从来不会离开我。她做事说话会以我为中心,虽然当时的自己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却不讨厌。

她比我小一个月,但是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筱幽比实际年龄大了很多。

或许是家庭原因,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可村里的人莫明其妙地对她很好,看到她后都是恭恭敬敬的,把好吃好玩的东西塞给她,然后摇头叹气。


我无法理解村人的行为,不过她有好处,得益的总是我,所以也就懒得想太多。

梦里的时间不知道和现实是几比几,只是感觉太阳不断出来又落了下去,而场景总是只有可怜兮兮的几个。河边,家里,河边,她。

李筱幽在我的梦里越变越美,她的眼神依然只注视我。吃饭后为我擦拭嘴角,热的时候替我扇风,下雨的时候为我撑伞,像妻子对丈夫一般,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也安然地享受着她的照顾和关心,享受得那么理所当然。在那段几乎一个月看不到父母一次的日子里,除了睡觉以外,我每天都和她在一起,直到有一天…

虽然那段记忆遗失了,但是在梦里,那是个晚上,李筱幽约了我到养马河畔,那天的月光特别明亮,是满月,雪白的光芒如同霜一般凝结在大小各异的鹅卵石上。

原本美丽的景色一接触到附近大大小小的唤魂塔时,就变得诡异起来。

她背着我坐在离河岸不远的地方,听到我的脚步声,回头,然后甜甜地笑起来:“小夜,你迟到了。”“你又没有表,怎么知道我没有准时到?”我不服气的说。

她抬头看着天空:“是月亮告诉我的。”

“骗人,学校里都教过,月亮没有生命,不会说话。”

“人家才没有骗你,月亮是我的宠物,它总会朝着我的影子跟着我走。”筱幽眨巴着大眼睛,眸子里闪烁的清澈中,甚至能倒映出我的样子。

我撇了撇嘴:“说慌话的孩子要吞一千根针哦,由于现在是促销期间,你一共要吞一千五百根!‘她笑笑的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小夜,我跳一段舞给你看。“


于是她舞了起来,踩着月光,顺着河流拍打岸边的节奏,缓缓跳动着,蓝色的裙子在月色下泛出柔和的色泽,裙角在风中飘舞,说不出的飘逸。

她的长发散开了,舞动在空中,反射着光芒,很美,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黯然。

这支舞是村里的女孩都会的一种游戏,但没有人跳得比她好。她可以跳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别的孩子不要说跳,就连看都没有看过。筱幽似乎从来不在有人的时候跳,除了在我面前。她曾以说过,她的舞,只为我一个人跳,别的人都没有资格看到!


我虽然年龄尚小,但是对美丑的辨别能力还是有的。今天的她跳得特别投入,仿佛将生命都融入了舞蹈中。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她才停下来,细声细气地对我说:“阿夜,这支舞蹈的名字叫罗阴舞,过两天,我就要去跳给大神看了!”“大神是谁?”我好奇地支着脑袋问。


“不知道,大神就是大神吧,从小我就是村里人为了伺候大神而养育的,以后我就要去大神住的地方了。”“那个大神住在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我也很陌生,听说很漂亮。”

我挠了挠头:“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她明亮的眼睛中划过一丝默淡,“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后我不能照顾小夜了,不能做小夜的妻子了。小夜,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五岁的我,小脑袋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混乱,“我不要你走,你走了谁陪我玩?谁给我带苹果?我会很无聊的”“人家也舍不得你!”筱幽小声的抽泣起来,她用力将泪水停留在眼眶里,坚强地张大眼睛,坚强到全身都在发抖。


她注视着我,滢滢的泪光闪烁着:“但是许多事情,由不得我们的。”

“但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我生气地和她对视:“你说话不算话。”

“对不起。‘”可是我已经决定了!“

她避开我的眼睛:“决定了什么?”

“长大后要娶你,监督你努力工作,供我吃喝玩乐。”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笑了起来,越笑眼泪流得越多,像是河流一般,映着月光,弯弯曲曲的将整个脸都染花了。

筱幽从裙兜里掏出一块石头,轻声说道:“小夜,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那是一块略微呈现椭圆形的石头,整个都是灰黑色,上边有四个圆孔,每个孔都有一个开口,形成了八个凸出的角,很古怪的东西。从来没有见过。于是我摇头。

“这是八音石,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母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一直以来我都像生命一样珍惜着。

“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石头,缓缓读着刻在上边的诗句:”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河桥上,等三年。长老说这是我爸爸向妈妈求婚时的定情信物,是爱情最忠贞、最终极的表现。


两个人相爱,所以能同生共死,我爸爸也的确这么做了,妈妈掉进养马河里时,不会游泳的爸爸毫不犹豫也跳了下去,或许他明知这样都会死掉,但是,他不愿意妈妈在奈何桥上痛苦地等待自己三年吧!“她擦干眼泪,望着我:”小夜,你真的决定了要娶人家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好,那人家就嫁给你!现在就嫁给你!”

她将手中珍如生命的八音石用力摔在地上,流着汀看着石头破裂成三块,筱幽将它捡了起来,将其中的一块用红绳子串好,温柔地挂在了我的胸口。

“这就是我们的结婚戒指。一块给你,一块给我。剩下的一块送给养马河,让金娃娃大神为我们做见证!”她的声音在颤抖,嘴角却流露出微笑,轻轻地将多余那块八音石碎片扔进河里,筱幽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她紧紧地抱住我,死也不放手,就像一放手,我就会永远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似的…

那晚,我们俩相互偎依着,在河边坐了一个晚上。

从梦中清醒过来,已经是早晨了。

窗外鸟叫声不断,我却大脑混乱得一动也不想动。全身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感觉脸上湿湿的,用手一摸,居然是水,泪水。什么时候,我,哭了?









第九章 怪声







“你听过这么一首诗吗?”

吃早饭时,我唐突地问赵韵含:“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河桥上,等三年。

赵韵含摇头:“很好听的词,虽然没听过,但应该是在讲述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恩,里边确实有个小故事,这首诗流传得不广,出处也没有人知道,但是民间曾经流传说,它是出自宋朝的官女郭爱之手。”我用勺子轻轻将汤勺起,然后又倒回盘子里:“听过郭爱写的《绝命辞》吗?”


“知道。”她被我的情绪感染,声音也低沉下来:“修短有数兮,不足较也。生而如梦兮,死者觉也。先吾亲而归兮,惭予之失孝也。心凄凄而不能己兮,是则可悼也。”“就是这首。”我眼神空洞地说:“明代的官女大都出自京城门庭清白的小户人家,一旦被选入宫,就意味着从此与家人生死永不得见,而且明初的宫廷沿袭了元代惨烈的人殉制度,官女郭爱被勒命为明宣宗殉葬时,入宫仅二十天。


《绝命辞》是临终时所作,字字血泪与父母决别,自此后魂消影绝阴阳两隔。

“历代帝王为一己之私,广蓄美女,幽闭后宫,不见天日的高墙深院,不知白白葬送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幸福和生命。

如有来世,她们该期望是嫁在一个平凡的人家,上有父母在堂,下有儿女绕膝,纵有才情,也心甘情愿在妻职母职中渐渐磨来,在一菜一蔬、一昼一夜里待续人间烟火的爱,一天一天、年华老去。但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已了。


“据说郭爱在就要去陪葬的前几天,托宫女将一份书送给了她曾以山盟海誓过的未婚夫,信中寥寥几个字,写的就是《连就连》这首词了。而她曾以的未婚夫看了后,不知道感到痛苦还是高兴,总之大哭了一天一夜,然后在郭爱后的第二天,在家里上吊自杀,为她殉了情。”赵韵含有些担心:“阿夜,你今天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比前几天更不对劲!”


我轻轻将她伸过来的手拨开,从兜里掏出昨天买来的八音石碎块,说道:“虽然有点莫明其妙,但是我确实记起来了五岁到五岁半之间的一些事情,这个八音石一共有三个碎片,而我,现在应该已经拥有了两块!”“两块?”她诧异的问:“还有一块在哪里?”


“应该还在我家。从离开这里后,老爸就把它藏了起来,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把三碎片拼凑好,就会看到上边刻首《连就连》这首词。而且,八音石的主人,我似乎也记起来了!”我的声音中流露着说不尽的默然。


“主人?是谁?”

“一个比我小一个月的女孩子,很漂亮的女孩子,是我五岁时山盟海誓,长大后要娶的未婚妻。”

赵韵含想笑又不敢笑:“你究竟有几个未婚妻啊?”

“我也不知道。”我苦笑起来:“但是她不一样。她送给我八音石的时候,或许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命运,所以来向我告别!”“阿夜,你说什么我怎么不太明白?”她颦着眉头道。


“韵含,你不是学民俗的吗?那你应该知道,人类历史上对神灵的崇拜一直都伴随着祭祀和祭品。

当地人称呼养马河中的金娃娃为大神,他们每年都祭祀,祈求风调雨顺,不要出现河流泛滥的灾难。“我舔了舔嘴唇,”但一旦灾难来临,所有的祭品都没有效果后,人类通常会进行最后一步,这一步,你知道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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